【神夏】东方的风能吹散伦敦的雨吗?

作者:花对酒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番外Be


      【5】

      “你说什么?”

      我拿着妈妈从快递站拿回来的快递,我手里的是几天前刚刚去申请的英国签证。

      被拒签了。

      我毫无头绪,多少年前去外国留学开始我就从来没有被拒签过,这次签证打下来的那么快我还以为那边效率提高了,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所有的程序过程我早已熟烂于心,各种条件和所需资料都是教科书般的整齐,我看着被拒签的本子,十分不理解。

      但我没有放弃,很快我再次上诉,重新申请。

      郝德森太太的电话是在一个夜晚打来的,我刚吃完饭,正陪着父母看电视,看的是什么呢?好像就是些合家欢剧场,就在这时,我听见手机响了,我掏出口袋,爸妈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却都不是。

      我很快找到了源头,被放在我书柜上的手机。

      我已经用得比较少了,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可我还是会习惯性每天给它充满电,我看到了电话显示的名称,惊讶了好一会,接通,“郝德森太太?”

      我边问,边还闲暇的翻开了时间,我手机里的世界时间只有中国和英国伦敦的时间,我算了下,时间差的话……现在应该是在伦敦的下午两点十五分。

      这通时隔许久突如其来的电话的确不算惊喜,电话那头的老太太从未如此的难过,她的话语声里夹着哽咽,恳求我回去伦敦,回到贝克街,哪怕只是回去一趟也好。

      直觉告诉我肯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哦其实我并不想你看到现在的夏洛克……”老太太在电话那头啜泣,“我害怕你会心碎的,亲爱的。”

      “可我也没有办法了,约翰不在,夏洛克他把二楼搞得乱糟糟,他把自己也搞得乱糟糟,我不知道还是有谁能管住他。”

      她说,回来吧,救救夏洛克。

      可是那可是夏洛克,那位永远耀眼张扬意气风发的侦探先生,我无法想象郝德森太太嘴里那样颓废破败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几乎难以相信。

      我还在犹豫,“……要不你可以让夏洛克听听电话,我来说说?”

      如果到这时我还在迟疑,可听到郝德森太太形容的话里有话,我的敏锐再次警惕到,夏洛克是不是复吸了?

      很快,我准备好了资料,为了再次回到英国作为准备。

      只是回去看看他,看看郝德森太太,我想。

      但结果就是,第一次,第二次,再到后面第三次第四次,我所有的申请签证全部被拒绝打了回来。

      我甚至还不信邪,换个思路带上我的家人全部一起申请旅游签,但好笑的是,最后的结果是全家人都过了签证,他们甚至都没出过国门,可只有我一个人再次被拒绝了回来。

      其实在离开伦敦之后几乎有长达一年的时间之久,我就好像出现了戒断反应一样,无法回过神,总会觉得在街头巷尾,在下意识的回应里,恍惚间总会觉得再次看见夏洛克,喊起他的名字。

      “你怎么突然讲英文了?”

      “啊,没事,不用在意我。”

      但第二年开始,就慢慢好了。

      或许终究只是普通人,时间才是我最大的敌人,我想。我眼睁睁看着时间逐渐冲淡我的遗憾和想念,将最后一本有关夏洛克的笔记本连同那把不知道怎么漂洋过海跟着我回家的枪一起,在某个午后,锁在了保险柜里。

      最后一次被拒签的时候,我就站在申请签证的大楼门下,我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又无处发泄。

      是命运吗?我想。

      有些可笑,我久违的意识到这趟从来不是双向的旅程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美好,如果只有一方按下了暂停键,那么对面的那方是不是不管情愿与否,也要跟着来到终点站。

      我甚至不能踏上飞机,还没有飞跃那片广阔无垠的海洋,再次回到那。

      我往回走,掏出手机,手机快速地找到联系人,给对方发去信息。

      这是惯例,因为那天正刚好是夏洛克的生日,但可惜我不能给他一个好消息,至少对郝德森太太来说是好消息吧,我的笑容勉强。

      “生日快乐,夏洛克,你还好吗?”

      发送成功。

      我没有等待,关上了手机。

      *

      电流声。

      风声。

      短暂的停顿后,夏洛克开口,朝着空无一人的空房间说道。

      “你还好吗?”

      几乎是同时,对面也在和他一样等待的人,终于开口了。

      我的眼泪几乎在听到他的声音和这句话时同一时间流下,“夏洛克。”

      情绪的匣子就像开了口,委屈终于破碎地流出来。

      “哦不,我不好,我很不好,夏洛克。”

      我坐在驾驶室里,身边就是冰冷的炸弹盒子,我抓着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过于悲伤。

      我好像有千言万语想和他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可他让我惊讶,我知道夏洛克总会让我惊讶,但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打断我絮絮叨叨的话,没有任何的焦躁,厌烦,他只是安静的听我流泪、哭泣,直到我的情绪逐渐恢复。

      他的声音好像从未如此的温柔,以至于我那些仅剩的回忆里也无法翻找出他这么温柔的时刻。

      “你不是已经把枪装好了吗?”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的眼泪因为他的话越发止不住,却又忍不住地扬起嘴角。

      “你这样说话可不像夏洛克,难道你也是假的?”

      “当然不是。”夏洛克说,“你看,连欧若丝都被你发现了,你很厉害了不是吗?”

      我的注意一下就被转移了,“所以她就是,东风?”

      “嗯,她……是我的妹妹。”

      沉默。

      “我很抱歉。”夏洛克说。

      我再次被惊讶到,甚至忘了流泪,我有些麻木的擦了擦发红的眼角,比起那些危及生命的突如其来的灾难,这个耐心得不像话的夏洛克其实更让我感到吃惊。

      “你不用道歉的,夏洛克。”

      我早就知道这很危险,我尽管是在啜泣着,我依旧没有忘记眼下的紧急,我擦干眼泪,“我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煽情的画面大抵不会持续太久,说到底这个词怎么可能会和夏洛克适合呢?我很快地用尽全力去观察这个炸弹,并将所有告诉夏洛克。

      而不到一会,夏洛克就已经成功的找到了解决炸弹的思路。

      在这之前,我和他曾经的破案经历里,我从未有过与他分离的、需要我自己一个人操刀的时候,可夏洛克几乎不用问我,就这么自顾自的将艰难的任务交给了我,像是千万次般熟练。

      和我看过的所有电视剧不同,没有任何悲壮的bgm配合,没有感人肺腑的走马观花回放,我将耳机戴在耳上,在夹着咸味的海风里,在高速公路的无人驾驶的车内,打开了炸弹的第一层盒子。

      我深呼吸着,让手维持平稳,解开了第二层。

      耳机里夏洛克的声音不停响起。

      我突然出声,“夏洛克。”

      “怎么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那个人不是你的吗?”

      这种时候往往就是侦探先生的发挥时间,可他没有打断我,“……说说看,你的分析。”

      我笑了笑。

      “其实从他说,让我不要把那死去的司机当一回事我就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可是那副声音太具迷惑性了,夏洛克的声音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总会影响着我的判断,让我全身心的选择跟随他。

      “直到刚刚,他让我什么都不要做,在原地等待救援。”

      “其实这句话也没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确可能会让场面越来越难看,但是……不是这样的。”

      我嘴角扬起些。

      夏洛克追求刺激,但他绝对不会漠视生命……而且,夏洛克从来不教我任人宰割。

      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些年里夏洛克的确将我保护的很好,我甚少的直面一些和华生一样的危险,但欧若丝也会失算的一点是:夏洛克从不会让我坐以待毙。

      他在那些年里明里暗里教会了我很多逃生求救的技能,用枪,摩斯密码,还有很多其他:他一遍一遍地提醒我,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可以保护我,但也无时无刻的让我清醒,能拯救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我不是等人来救的玩偶,不是任人玩弄的宠物,我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我和他一样有着无限的可能。

      我没有把话说完全,在夏洛克面前,我的话一向不用急着说完。

      我并不是要他的回答,话音刚落,我已经打开了最后的面板,最紧张关头来临之前,喘息的缝隙里我还是笑着的。

      “我已经快拆到最后的步骤了,夏洛克。”

      “做得很好。”

      我突然得寸进尺,“就这一句?”

      对面的沉默里带上低声的笑意,我只觉得恍若隔世般,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和他有这样的时刻了。

      “good girl。”他说。

      *

      我从未想过我的第六感会在重要关头救我一命,我不知道如果我听信了对方的话在原地等待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我突然冲动的叫住了电话那边的陌生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夏洛克不会输的。”

      那边再次陷入了沉默,等待的空白时间里我后知后觉的有些迟疑起来,不知道那人这样的恶趣味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下场会怎么样。

      但那边重新响起了声音,这次不再是伪造的夏洛克声音,而是一道女声。

      “你是觉得他天才得无人能敌吗。”

      “不。”我说,“因为夏洛克从来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我是那么的孤立无援,我弱小的就像一只对方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但我虽弱小却从不卑微,时间和流年带走了我的遗憾和回忆,但我没有让自己被禁锢在曾经的躯壳里,七年的时间,足以让我成长。

      如果是大学的我,刚到英国的我,我绝对难以相信在生死的关头我还有如此的勇气和反派说着话,但事实上是,我现在遍体鳞伤,精神被压迫,但我从未如此的冷静。

      在没有侦探先生在的时候,我在努力的活成想要的样子。

      那边的笑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不屑。

      “那么,小金鱼,你能为他做到多少呢?”

      欧若丝笑声突然的狂妄,“福尔摩斯怎么可能会需要别人的爱呢?”

      下一秒她的声音再次冰冷,通话结束前,她遗留下最后的话,那么的轻描淡写,居高临下,就像是漠视人类的死神。

      她说,爱是诅咒。

      我注定会因夏洛克而死。

      *

      随着炸弹逐渐被拆除,我发现同一时间在变动的还有在高速路上行驶的车速,眼见着从80的时速逐渐开始下降,70、60、到50,还在继续减速。

      可突然耳机里又响起了其他的声音,在这之前我只能听见夏洛克的声音,但一瞬间好像很多杂音同时涌入,刺耳得让我捂住了耳朵。

      等我听清了之后,“约翰?!”

      “哦耶稣基督,是你!你还好吗!”但根本没有叙旧的时间,我听见耳机里约翰的声音和另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的声音几乎来回重复的响起,紧张得几乎让人没有时间呼吸。

      约翰:“夏洛克!水越来越深了!快要淹过我了!”

      飞机上的小女孩:“please!救救我,飞机要坠毁了!”

      我听着夏洛克同时处理安抚着两边的人,同时还听见他在和谁说着话,像是要解开什么歌曲里的谜题。

      我隐约的在他们的对话里大概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是多么的严峻,华生的生命危在旦夕的同时,还有一整辆失去驾驶的飞机,上面有着那么多的乘客的生命,正岌岌可危。

      他们都需要夏洛克,他们都在等待着夏洛克的拯救。

      不止一次,我清楚得意识到我从来就不是需要夏洛克唯一的人,他是伦敦的星,是属于全部英国人民的月亮,所有被夜色覆盖的人都希望得到他的拯救。

      没有人必须是谁的第一选择,在生命与死亡面前,世间万物平等。

      但是人都会有私心,普通人的私心总会让他们陷入囫囵的陷阱,他们将爱撕扯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可我从没有一刻有现在的清醒,我喧嚣着让自己所谓的理智掩盖了最后的心,将它们石沉大海。

      “夏洛克。”我喊着他的名字,“先去救他们。”

      “不,你……”

      “你听我说!”我打断了他,瞧瞧看,怎么我也有打断夏洛克说话的一天了,“你刚刚告诉我的所有拆解步骤,我都成功了不是吗?现在我只剩下最后的两条线了,你告诉我答案,我自己可以完成。”

      “我可以做到的,你应该去救更重要的人!”

      夏洛克还要反驳我,但坠机的女孩声音越发凄惨,他再次提醒我,“你记清楚了!认准,蓝色和红色的两条线。”

      他说,“剪掉红色就能停止爆炸,但红色不止是引火线,还关联着约翰。”

      “什么?!约翰他……”

      “对,欧若丝最后的危险游戏,她当然想让我陷入两难里,剪掉红线炸弹停止的瞬间约翰的井里就会彻底淹没。”他紧接着,“但眼下唯一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剪掉红色的线,我会立刻找到华生,并救下飞机上的女孩。”

      “不要想其他,你可以成功的完成任务,相信你自己。”

      我无法开口。

      好像突然的世间的一切都变得万籁俱寂,唯有耳机里的沙哑的电流声起伏,在这种临近死亡选择的瞬间,夏洛克还向我笑着提起,“你记得吗,你在离开之前遗漏了一样东西在二楼。”

      “那是你最爱的红头绳,是你过年的时候你妈妈从中国寄过来的,可你有一次竟然想把它带到我手上,当然你没有成功。我将它交给了郝德森太太,我想她应该替你收藏好了。”

      夏洛克似乎在奔跑,但笑意依旧清晰,他好像在逆着疾风,好像我只要闭上眼,依旧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他那副模样,那副永远耀眼的模样。

      “剪掉炸弹的红线,然后……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回贝克街拿走它。”

      我安静的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像是卷入深海漩涡里的僧人,近乎虔诚,隔着耳机,听着夏洛克最后的声音起伏。

      我问他,“……你相信我吗,夏洛克?”

      海风呼啸。

      夏洛克说。

      “我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你。”

      【6】

      右边的窗户靠海,驾驶速度逐渐慢下来,我前倾着身子,半个身子探出去窗外观望,于是海风吹起我全部的头发,眼睛硬生生地被吹得生疼,我努力眨着眼睛,却始终无法对附近的景象有再多的思路。

      我回过头,炸弹的倒计时还在继续着。

      我再次离开了风里,我拿起刚刚的剪刀,按照夏洛克的指示,穿过无数的交错线路,刀口在红线上停顿。

      可我突然想起了约翰在耳机里的声响,密闭的井里,汹涌的水流,被铁链拴住的脚,无望般抬起头,只余冰冷至极的月。

      我突兀地想起了很多,例如那些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回忆,想起贝克街,想起大家一起的时候,想到刚刚因为我的失误而枉死的司机……又想到,留在贝克街的那条红色发绳。

      我牵动嘴角,有些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撞到了。

      原来侦探先生也不是无所不知,我想。

      那才不是什么普通的头绳呢。

      车速逐渐缓慢。

      剪掉红色的线,炸弹倒计时停止,我就可以走下车,走到远处,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然后明天醒来,所经历的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就会成了过去。

      我可以重新回到我平安的生活里,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安居乐业,享受平凡简单的后半身。

      耳机的声音吵闹。

      剪刀交错,我在这一刻,不再犹豫的剪掉了最后的线。

      庞大的货车也在这个时候趋近完全停止,我拉开了车门,撑着扶手走了下去。

      我差点站不稳摔到地上,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从后备箱进到驾驶座的狼狈途中,我早已经戏剧化一样不幸地崴到了脚。

      我的鞋子都不见了一只,记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或许是被抓上车,或许是在后备箱,但我并不在意。

      疼痛的左脚几乎不能撑地,我明明可以趁这个机会逃离炸弹爆炸范围,可眼下的处境是我连10米都走不过去。

      可眼前是一片很美的海。

      荒无人烟的山路转角,似乎像个岛屿,又似乎只是某个偏僻的海滨公路,我回望消失在转角处的尽头,可能连高速公路都不是,我无法深究,因为我的地理一向不好。

      天已经完全的暗下来,整条路上一盏灯都没有,呼啸的海风像是死神的呼唤,在唯一的人类身上喧嚣肆意的嘲笑着她的渺小。

      货车停靠在山崖边,我往前走了一步,深不见底的深渊朝我近了一步。

      这有多高?20米,30米?我无法预计。

      我知道剩下不到三分钟内,我哪也跑不掉,唯一生还的办法 ……就是跳入海里。

      黑暗的世界里,我最后一次回过头望了眼敞开的车门内,红色的倒计时灯,还在继续倒计时。

      而环绕着它的红色线完好,蓝色线已经断开。

      我再给自己最后的一分钟做好心理准备。

      是不是人总会在死亡迫临的时候脑子里才会出现走马观花?可奇怪的是,我的情绪没有一刻有现在的那么冷静,不如说,是临近结局前的坦然。

      约翰应该已经得救了,飞机上的小女孩,那整整一飞机的性命,夏洛克应该也成功的救了下来了吧?

      我往前又走了一步。

      我那平淡无奇的前半生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回忆的,除了夏洛克,好像唯有在伦敦的街头和他一起的日子,我才是鲜活跳动着的。

      在他身边的那些年,在英国的那些年,我早已把他们都珍藏在了记忆里,我不会刻意去遗忘他们,也不会逃避他们,因为那几年的我是我人生、我的青春里最美好的时光。

      但我的青春不过是一阵阴郁的雷雨而已,虽然到处也曾有灿烂的阳光射来,可惊雷与骤雨造成如此深重的灾害,我的园中鲜红的果实早已所剩无几。

      七年时间,如果真的要按照时间来对比,我人生里新的篇章早已经开始了,同等的时间悄悄的覆盖过了那段回忆里的时光,我往前走,继续走了。

      我伸手,将耳机摘下来,放开了手。

      我看着耳机掉入了海里,落入了风中,直到沉默进深海,没有一丝声响。

      这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种爱。

      超越友情,接近亲情,如果你将剩下的爱囫囵归咎于爱情,那简直是玷污了那种名为爱的东西。

      绝不止于爱情,绝不只是。

      我从来就没打算让夏洛克知道我的情感。

      而我独属于他的那份感情,也在七年前迈上回归祖国那一刻的飞机时,被我藏进了皑皑雪山里。

      我不愿意再次惊动它,也并没有意愿让它公之于众,毕竟,现实就不是所有愿望都会愿望成真。

      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七年时光后的现在,我依旧会为了他心甘情愿的踏入危险,来到这。

      我并不埋怨他,甚至莫名觉得好像有些正常,夏洛克身边不一直都是危机四起的吗?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愿意盲从,好像世界上最安全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消失在那些多数人里面。

      我知道自己也是这部分里的人,就算我短暂的脱离出来,可离开了英国伦敦的那场雨,我终究是回到这些芸芸众生的队伍里,或迟或早。

      这场探险只会成为夏洛克一生里无数个惊心动魄过往的瞬间,或许会收入他的记忆宫殿,或许也不,总会有更重要的东西吸引着他,不是吗?

      我早就知道我不该奢望月亮的第一轮光会落在我的身上,我也不会痴心妄想我能让那轮月亮独属于我。

      我往前走,每一步宛若鸣钟。

      好像那些不知道是不是未完待续的故事终于有了结局,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我是不害怕的。

      这么普通的我,在这么一个瞬间,在黑夜与深海之前,无所畏惧。

      天才永远不会懂的是,普通人也有爱,普通人也会开心会生气会欣喜会悲伤,他们尽管脆弱敏感平凡弱小,但也会在某一刻,为了别人嘴里一文不值的感情冲锋陷阵,不惜头破血流,偏偏要撞上那南墙。

      我人生最热烈的时刻,在最后的爱面前,我站在悬崖边,嘲笑着死神的无能。

      我张开双手,凭住呼吸。

      *

      如果刚刚我没有扔掉耳机的话,最后的一分钟,我会说些什么呢?

      你还好吗,夏洛克?

      我会死吗?

      我相信你,只是以防万一。

      我父母,还有我的朋友,最好的.....闺蜜,你知道的,以前你还不怎么喜欢她呢,我知道你会的,帮我照顾好他们好吗?

      我想和我的猫在一起,帮我把他带回来吧。

      还有多少秒?

      我希望你能赢,夏洛克。

      如果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

      汹涌的海流,湍急的漩涡,天边嘶鸣的飞鸟,被风割裂的夜空,倒计时的声音如同尖针落地,凭住呼吸的瞬间,世间万物开始聚集。

      可我突然毫无任何征兆的,看见了光。

      是光,摇摇晃晃,突兀的出现在黑暗的世界里。

      我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回过头去看,世间万物好像在这一刻按下了慢放的键,倒计时终止,瞬间从车头开始燃烧的火光不到几秒炸裂开在夜空下,我能感受到烈火燃烧的热浪与爆炸的冲击像近在咫尺的海啸将我席卷。

      “跳!”

      漫天火花,地动山摇,死神张牙舞爪而来的最后一个瞬间,我被人猛烈地拉入怀里,没有一丝停顿的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逆风的冰冷在剥夺我最后的意识,在海水灌满鼻腔之前,在血液随着坠落失去温度之前,我无法再有任何机会去描述那种窒息感,那种地心引力感,混乱的呼吸和感官,害怕到崩溃的心跳。

      入水的瞬间,他将我的脑袋按入怀里。

      我只记得。

      七年四个月后的春天夜晚,夏洛克再次来到了我的身边。

      【7】

      “世界由数百亿生命构成的网,线线相连,环环相扣,所谓的预感不过是网线的移动变化,如果你能感知到每一条数据的变化,那未来就是完全可以预测的。”

      “那么你的预测成功了吗,brother mine?”

      靠在沙发上的麦考夫笑着问道。

      “让我意外的是,这次你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夏洛克。”

      夏洛克站在麦考夫的桌前,这是不为人知的安全屋,冰冷的银色墙面像是无机制的机器,麦考夫注视着面前的弟弟脸上因为岁月留下的蹉跎痕迹,久违的感受到了时间的强大。

      夏洛克只是沉默,少有的沉默。

      半晌,“……我衷心的希望,祝我们的侦探先生永远开心,永远平安。”

      夏洛克突然开口,说出这句奇怪以至于荒谬的话,麦考夫挑了挑眉。

      夏洛克扯动嘴角。

      他说,“人们总会将期盼却得不到的东西加诸于别人身上,类似于本身渴望却无法实现的愿望,这是她替我许下的生日愿望,每一年都是,麦考夫。”

      一次又一次替他许下的祝福,其实就是我自己的愿望。

      “我已经瓦解了莫里亚蒂所有的关系网,没有麦努森,没有库尔沃顿.史密斯,没有任何黑暗爪牙伸到中国那边,她在中国那边会很安全。”

      我的愿望,终究是会实现了。

      复活的侦探最近引起了社会广大的关注,麦考夫再次看向重归伦敦的弟弟,但这次,笑容减少了些许。

      福尔摩斯们从来不是英雄,更不算好人。麦考夫甚至会更趋同妹妹的想法,如果他们愿意,他们有各种方法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留下,就像欧若丝说的,精神重置一个普通人也并不是件难事。

      或许早在那时候,麦考夫就应该及时发现。

      他可能终究是太高估了夏洛克。

      也可能是……太低估了爱。

      【8】

      “你怎么下床啦?”

      护士姐姐这么说着,被发现的我自知理亏,忙回到床上。

      我看着她绕过我,路过窗户边新鲜的花时,不住地赞叹一句,“真漂亮呀。”

      簇拥的白玫瑰娇艳欲滴,几天就换一次,只是我妈来探病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说怎么有人送白玫瑰啊虽然挺漂亮的可是一堆白色看起来会不会吉利啊?

      我无奈的笑了,又咳嗽起来,我妈忙着给我倒水,就不提了。

      没事的,我说。

      我挺喜欢的。

      住进这家私人医院疗养已经将有一个月,我的身体在缓慢的恢复着,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这家病房里了,这家出名的私人医院在我家乡的城市家喻户晓,但收费也很是不菲。

      可我妈说,已经有人早就把钱付清了。

      我不能一个人呆着,特别是夜晚,每每闭上眼,我就会再次感受到溺水般的窒息,手就会不自觉的去抓任何身边的东西,自从我半夜打翻了床头的水壶后,每个夜晚我都会有陪护在旁。

      最近其实已经逐渐好起来了,白天的时候,只要是有光的地方,我可以短暂的一个人独处。

      我的病房是整层楼最宽敞最明亮的一间。

      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会在午后洒满整个房间,我会安静的靠在床头,抓着手里落下的光束玩。

      从我睁眼开始,那束白玫瑰就在那了,但问起来,却没有人知道是谁送的。

      我妈帮我削苹果的时候,我的心理医生来了。

      我妈一见到对方,马上很上道一样起身离开了,说是不打扰医生看病。

      对方有些腼腆,但一进入到医生状态后就变得非常的冷静与专业,我们的治疗谈话持续在每周两次的程度,但最近我好像遇见他的次数不知道为什么多了起来。

      时间很快地结束,但心理医生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会,短暂脱离医生身份后,他的性格似乎不怎么擅长社交,他有些迷茫,和刚刚有条有理开导我的人似乎判若两人。

      他好像想要留下,因为他四处张望了会,又重新坐下,拿起了我妈削到一半的苹果,“你喜欢吃苹果吗?”

      我安静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最近突然空降来这家医院的医生,就在我住院的那个星期———年轻有为,大好的前途,会来到这样小城镇里据说是上头领导的直接调任安排,很是突然。

      他脾气温和谦逊,善良,比较腼腆,喜欢小动物,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为数不多的爱好是对文学作品很感兴趣。

      给我换药的护士们也总会偶尔地提起他,不止是他的身世,也有关他的外貌。

      他是一个混血儿,长得高,瘦削,黑发,戴眼镜……还有一双与周围人不一样的眼睛。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我妈从见到医生的第一眼就十分无比的满意,甚至连人家的身家背景都打听清楚了,什么体制内工作,年纪轻轻事业有位,父母分别是退休的医生和退休的大学教授,独生子,调任过来已经是心理科组长。

      而最重要的是,她悄悄告诉我,说她曾经旁敲侧击地和医生拉家常,对面竟然也不好意思的表示,他其实对我也挺有好感的。

      可我没有如获殊荣,只是觉得来的蹊跷,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那么多的命中注定,这又不是偶像电视剧,我看……多半是人为的吧。

      “话说你到底有没有考虑下啊,人家心理医生条件是真的不错,还对你有点意思呢,千载难逢啊。”

      “你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吗,你看,我甚至觉得是不是和你那个外国的朋友有点像?”

      “对吧对吧,你看身材和样子……”

      我吃着饭,云淡风轻的,却不容拒绝,“就是因为像,所以不行。”

      “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缘分。”

      我发现,好像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晚我在马斯格雷夫庄园附近的海湾发生的事情,警察局和医院的报告里,我被绑架的事情变成了一场奇怪的意外,坠海的地方变成了我家附近的海湾,所有人就像本应如此的认为,没有人觉得有任何问题。

      有那么个瞬间,我几乎也要被蒙骗过去,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但我不能去想,因为只要我过度思考,我的脑子就会生疼,疼得我彻夜的睡不着。

      周日傍晚,我的闺蜜带着她可爱的小女儿来探望我,活泼的小女孩意外的发现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新更换的白玫瑰里别的东西。

      “这是什么?”闺蜜拿出来,翻转的看了下,“好像是盘录像带?”

      我们用医院的电视播放它。

      我妈妈也在,我闺蜜就和她说一站一坐陪在我身边,小女孩躺在我床上,亲昵地靠着我,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目光盯着录像带外壳上的贴纸上。

      白色的贴纸,只有一个孤独的,H。

      H,Holmes。

      但是,是哪个福尔摩斯呢?

      “哎,有画面了!”

      我抬起头来。

      画面像素不高,右下角还显示着时间日期,是距离现在将近十年时光有余的过去,或许是年代问题,画面并没有色彩,而是黑白的。

      监控录像的角度,很快地她们都认出了我,那个年轻的我。

      绑着马尾的我背着包,在人群外想要看什么,似乎没看成功,又转身去另外一边,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一个玻璃窗前的展柜。

      很多国人的面孔,我逐渐记起来了,好像是新年的时候唐人街在附近的博物馆举办了新年活动,恰逢夏洛克遇上了什么案子,需要去到现场取证。

      我没记错,又过了一会,我的身边就出现了那个黑色风衣的身影。

      但他只是出现了一会,就把我抛下在原地离开了。

      大家都很安静,甚至有些聚精会神的盯着录像,颇有几分严阵以待的感觉,时不时地看向我,反而好像只有我是最放松的。

      录像带明显被人剪辑过,人流被加速,人群飞速走近又离开,过了好一会,录像带卡顿,画面停在了玻璃窗上。

      说是玻璃窗,其实那是个特色的留言板,华人们将自己的心愿都写在上面,祈祷来年愿望成真,心想事成。

      而画面里的我,正趴在那窗户上,涂涂画画,改了几次,才放下了笔。

      “你画了什么呀?”闺蜜问我。

      “你猜猜?”我笑着答。

      大家议论起来,五花八门的猜测,就连路过的护士姐姐也来掺了一脚,隔壁病房的阿姨路过也在门口那看热闹。

      我在人群里只是笑着不说,还挺神秘的。

      我其实没画什么。

      黑白的画面里,留在玻璃上的,只是一条用红色笔画下的弯曲的线,像是解不开的结一样,然后线的一端,我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线画的是很扭曲,而且看不出颜色,难怪她们猜不到。

      我以为录像带到此为止了,因为当年、正如现在画面里的我画完之后就离开了,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发生,可录像带再次卡顿,然后时间又被加快。

      最后,录像带再次停了下来。

      黑色风衣的男性和馆长在不远处说着什么,交谈结束,于是他不再留念的离开,可路过玻璃窗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沉默,时间在沉默,录像带的倒计时在沉默。

      玻璃窗边的笔被人再次拿起。

      *

      下雨了,没关窗户的窗帘被夹着雨的风吹起,护士姐姐忙关上了窗户,于是在窗边床上的我毫发无损,没沾染上一丝的雨。

      躺在我腿上的小女孩好奇地眨着眼睛,她还看不懂玻璃窗上留下的英文,“大哥哥写的什么呀?”

      我翻过她年幼的手掌心,指尖模拟画笔,圈圈点点。

      S、h、e、r、l、o、c、k 。

      H、o、l、m、e、s。

      半晌,我笑着回答她。

      “那是他的名字哦。”

      ——be番外End。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Be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8120366/1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