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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不识（二）
难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桑净紧张地滚动喉结，小心翼翼问：“有多不相同？”
风知节昂首望向头顶的流苏花。
“你寡言喜静，常独处，给人的感觉正如这棵流苏。”
桑净后退几步，迎着阳光眯眼观察树的全貌，猜测：“特别好看？”
对于这一结论，风知节并不否认，紧接着轻声解释了他的想法：“你看起来像一朵随时会被吹远的云，实则根系深扎于地底，坚韧而稳固。”
这表达太抽象，桑净难以理解。
什么样的人会像一棵树？
老爷爷吗？
风知节回眸望见他皱成包子的脸，轻笑一声安慰道：“你不必想太多。无论是何中性情，你便是你，是闻人卯，亦永远是我的师弟。”
“……”
桑净心里叹气。
再跟这位gaygay的师兄多说几句，他觉得自己会憋出工伤。
这时，一只蓝羽鸟自墙头飞掠而来，停到风知节的肩膀。他拿出竹筒飞书，迅速略读后看向对面的青年。
桑净了然，微微一笑：“你去忙，不用担心我。”
风知节抿唇，自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瓶与一张纸，郑重嘱咐：“你自幼体弱，常患晕症，这是你一直以来使用的药方，接下来六日早中晚定时服用。药须常备身边，察觉不适立即服下亦有缓解之效。”
桑净双手接过，真诚感谢，恨不得现在就开炫。
自昨日昏过去一次后，他总感觉昏昏沉沉，脑袋格外不利索。
【不好使的原因找到了！】
系统：[晕症很冤。]
桑净才不管它冤不冤，心里舒坦了不少。见男人还站在原地不动，他递了个困惑的眼神：“还有何事？”
风知节捏了捏剑柄，再递来一道朱笔黄符。
“联盟有外出任务，短则两三日，长则半月余。若有急事，你撕碎它，我会立即返回。”
撑腰用的，得要得要。
桑净不客气地塞进怀里。
蓝羽鸟唧唧叫几声，似乎在催促。风知节再次嘱咐一遍“无论何事都可以”，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目送人远去后，桑净关上大门，兴致勃勃探索自己的新居所。
四合院中，东厢卧房，西厢书房，用于会客的正堂则是栋坐北朝南的二层小楼。楼上门户紧闭，看不清是什么功用。
桑净提起衣摆，拾级而上，兴致勃勃推开门，却只见几只空空荡荡的木架。
他呛咳几声，挥挥空气中积攒的灰尘：“这里怎么这么空？”
住了十几年家里除了书，琴，一柜子衣裳，啥也不剩了。这不符合越住越多的基本规律。
难道男主还是个断舍离十级玩家？
系统为其解答了疑惑。
[此处从前作为静室，用于静坐修行，收录着许多推演运算的手稿与复仇信息。因预见将要离开，闻人卯已将其全部销毁。]
桑净了然地喔了声，顺手推开联通外廊的六道格子门，明朗的阳光瞬间照亮昏暗的房间。
望着灰尘在光柱中飞舞，他拍拍手上的土，笑眯眯伸了个懒腰。
“哎呀，真是个晒太阳睡觉的好地方，可惜接下来要热起来了。”
说热就热，桑净站在二楼，美滋滋欣赏天上掉下来的大别墅，没一会儿便冒了满额头的汗。
不适地动了动黏腻的身子，他唉声叹气，不禁开始怀念拥有热水器和水龙头的现代生活了。
桑净心存侥幸：【你们这里妖魔鬼怪都有，科学技术有没有提前革新？】
系统击碎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有。]
看见他骨碌碌转的眼睛，它严正警告：[禁止以其他世界的知识体系，影响本世界的发展进程。违者遣返。]
“您可太瞧得起我了。”
谁使个水龙头，还专门去学增压泵原理及其实现呢？
……桑净还真研究过。
某个暑假他去朋友乡下老家做客，为了偷懒不想从水井底累死累活拎水桶，成功用塑料水瓶和PVC管制成了简易水龙头，造福全村人。
但空手捏热水器还是有点为难他了。
桑净趴在二楼围栏上，唉声叹气。
一声一声，接连不断，凄苦连连，仿佛一个下嫁平民后发现生活不如意的小公主。
他呢喃：“还能离咋滴……”
系统无语。
[有人来了。]
桑净兴致缺缺：“何人？”
[替你烧热水的人。]
“这这这多不好意思！”桑净双眸锃亮，提起衣摆，一溜烟儿跑到门口。
门板适时响起两声笃笃，一道清亮的少年音传进来。
“闻人公子，风少主说您回来了，命我前来侍候。”
王瑶话音刚落，门立即被拉开，熟悉的昳丽面庞映入眼帘。不待他躬身行礼，便被人一把薅了进去。
桑净视线落到人两颊果冻一般DuangDuang的奶膘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怎么是个童工？”
虽觉得公子的话有些奇怪，王瑶依然昂起大大的笑容回应：“公子离去三年，瑶儿已经长大了。”
“看。”他抬手在脑袋顶比了比。
“我已经跟您差不多高了。您说等我与您一样高，年纪一样大，便可以为您做事了。”
桑净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傻孩子，被骗还给人数钱，你是不可能跟我年龄一样大的。”
王瑶不理解：“我已经十七了。”
“我二十。”
看着眼前左右翻转的两根手指，少年怏怏塌下肩膀，随后又很快恢复元气：“那我再去历练三年！”
言罢，他转身朝外走。
[别闹了，喊回来。]
系统发话，桑净这才把出门左转的人给拖了回来。
“去烧洗澡水。”
少年眼眸一亮，响亮应是，径直跑向厨房。
桑净抱臂跟在后面，乐呵呵道：“哪儿找的宝贝，这脑子得值十个亿吧？”
[你的也不便宜。]
“……”
这系统的嘴，真是越来越毒了。
桑净撇撇嘴，换成脑内交流：【你还不打算跟我交代交代人物生平吗？要不是脑子里没那根弦，我刚刚就要被师兄给刨出来了，这里全是熟悉男主的人，很容易翻车的。】
[你失忆了。]
【假装失忆，你说的。】
[在外人看来，闻人卯已然失忆，忘却了从前全部恩怨情仇。若全部告知于你，你的演技兜不住。]系统对亲宿主表现出十成十的不信任。
桑净对此表示……很有道理。
他双臂抱胸，面色深沉，在洁白的流苏树下来回地走。
他琢磨：【要不我再深沉一点？】
单从深沉二字上，系统便可预见出许多幺蛾子，他立即制止：[保持现状就好。]
“真的？”
[嗯，很好，脑子很贵。]
就知道系统嘴里吐不出象牙。桑净长袖一挥，决定放弃突然冒出来的事业心，继续关注他的洗澡大业去。
只这一会儿功夫，少年已经完成了刷锅、挑水、点火一系列动作，坐在灶前塞柴火。
桑净找了只小板凳，坐下来等。
空气里的安静略显尴尬，少年时不时撇来的视线太过期待，他只好开口：“你似乎对这里很熟，以前经常来？”
王瑶拿柴的手僵住，震惊抬头：“公子当真失忆了？”
桑净点头，指尖敲敲自己额角：“过去的事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师兄在深山小村将我捡回来的。”
少年立即撇下嘴角，眼泪汪汪。
“今日我以为是少主又骗我来打扫房子，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呜呜呜呜……”
他丢下木柴，跑过来上下其手：“还没有其他伤口？后遗症？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桑净堪堪拉回被扯开的衣领：“没、没有了……”
少年收回被推拒的手，仍然不放心地来回观察，直至确认并无其他异常，方才稍有放松。
他擦擦脸上的眼泪，闷声强调：“我长大了，这只是担心公子，不是爱哭。”
桑净昂首望着他通红的眼睛，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刚刚说要深沉一点的青年坐在小板凳上，笑得前仰后翻。因为乐的太过分，扑通一屁股坐到地上。
笑声戛然而止。
桑净沉默闭嘴，被人扶起来。
都自觉丢了大脸的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忽视方才发生的事，各自返回自己的岗位。
烧水，等水。
桑净抱着膝盖，百无聊赖盯着火膛，随口道：“你倒是很关心我。”
“当然！”
少年立刻转回来，攥紧拳头激动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公子就没有我，我的名字都是公子起的！”
桑净被喊得一愣一愣的，凑上前歪头问：“你叫啥？”
“王瑶。”
“那你以前叫啥？”
少年鼓了下嘴，低低道：“王二狗。”
“……噗嗤。”
真的，桑净对天发誓。
是嘴先动的手，嗓子做帮凶，跟他这个单纯善良的帅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了不伤害青少年的自尊心，他双手捂嘴，默默转身面对墙偷笑。
看着青年一耸一耸的肩膀，王瑶没有任何不悦，伸手朝火膛里塞了块木柴，继续道：“公子说瑶是美玉，我日后定然会有所作为。”
锅里的水汩汩作响，热气自木盖缝隙间蒸腾而出。
少年站起来，扬起笑容：“公子，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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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旧人不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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