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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国仙吧
列仙阁中,德曼高居上首,阏川侍立在后,庾信作为前任风月主,与十花郎同在桌旁围坐。
庾信起立道:“本次风月主比才,将由陛下亲自规定比才的形式。比才分为三场,胜出两场者成为风月主,平局则按众望结(名望高者胜),风月主选拔必不可缺的武艺比才将安排在第三场。现在开始,由陛下公布第一项比才内容。”
十位花郎面色肃然,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德曼的题目。
武艺比才是花郎的传统,在座十人对彼此武艺都有了解,心中已经有了第三场的胜出名单,因此,前两项比才是能否逆袭的关键。
很快,他们得到了第一场比才的题目。
外语。
所有人都惊愕当场。庾信事先不知内容,闻言也愣住。
唯独出题的德曼波澜不惊:“以能够完成日常对话为标准,精通外语者,与我交流,由我判定胜负。”
她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交易场长大,来自四方的客商在此交易,她因此精通汉语、拉丁语在内的多种语言,自认有资格作为评判。
只是,无人作答。
德曼的视线扫过十花郎,而十花郎则面面相觑。
房间中悄无声息。
庾信又问:“在座诸位,无人精通外语吗?”
依旧无人应答。
情形在德曼意料之中,却又令人遗憾。她缓慢开口:“那么,此局为平局。”
第一场比才以平局收场,意味着即使第二场胜出,也最多与廉长打成平手,按照众望结的规定,最终的风月主,必然是支持者更多的廉长。
庾信不禁道:“这样一来,结果几乎确定啊。”
花郎出身的阏川也觉得感慨:“花郎们的日常训练过于注重武艺,论歌舞器乐,也可以一比,但是外语……庾信公,当初我们十花郎中,也唯有宝宗略通汉语啊。”
庾信点头:“是。花郎们的训练内容中,向来没有外语。”
“但外语却是外交所必需。”德曼沉声说:“神国需要人才,但人才绝不只是武士。”
“是,陛下。”庾信道:“只是,外语这样的题目,放在第一场,恐怕会影响花郎士气。”
只是第一局,多数人就知道了自己的结果,后面两场比才,恐怕无心再战。
德曼看了庾信一眼,微笑说:“这正是我所欲。”
次日,第二场比才开始,题目为:谈兵。
德曼道:“诸位应该知道先王时的阿莫城之战吧。”
有人问:“陛下说的是薛原公带兵大胜的那场战斗吗?”
德曼点头:“是。百济攻打我神国速含城,威胁临近数城。薛原公奉命征讨,大获全胜。”
历代花郎中,不少都成为将领,如薛原,便是花郎出身的兵部令。花郎们对谈兵很熟悉,但没想到德曼竟提起阿莫城战斗。这场战斗实在太知名了,花郎徒们几乎无人不知,甚至对其中细节如数家珍,而这些细节,现在说来未免尴尬。
无他。薛原带兵作战的目的,除了获胜立功,就是除掉金舒玄。
为此,薛原带走主力士兵以及金庾信,前往佯攻速含城,暗中却下令金舒玄带三千兵马进攻百济边城阿莫城的第一道关门。金舒玄帐下的阏川带领飞天之徒和龙华香徒作为先锋,成功拿下阿莫城的第一道关门。紧接着薛原立刻调兵前往阿莫城,并命令金舒玄攻打有重兵驻守的阿莫城主城,做出要集中火力拿下阿莫城的假象。
百济见状,立刻调离速含城兵力,前往救援阿莫城。薛原却趁机再度调头,带领主力直接拿下空虚的速含城。而金舒玄,仍带着仅有三千的兵力进攻阿莫城,遭到百济大军的前后夹击,却等不到薛原的救援,无异于以卵击石。
将金舒玄陷于死地后,薛原才假模假样地派出庾信一人作为传令官,向金舒玄下达撤兵的命令。为了救出父亲和自己的部下,庾信必须独自一人穿过百济大军的封锁,前往传达军令。这一决策,几乎是将庾信也送入死地。
最终,庾信将撤退的命令成功送到父亲金舒玄手中。但此时,他们身陷重围,如何能够撤退?
不得已,金舒玄命令阏川、庾信带领飞天之徒和龙华香徒作为诱饵,调开百济主力,为金舒玄的主力赢取生机。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花郎徒们冲在最前线,而身在龙华香徒的德曼,更是第一次面对战友的死亡,第一次杀死活生生的人。鲜血迸溅到她脸上,她倚着城墙坐下,双手颤抖了很久。
可即使面临着如此困境,他们还要面临来自队友的压力。
怕死的战友因为拖后腿,绝望地大喊:“不要管我了,都讨厌我不是吗?想杀了我不是吗,所以丢下我走吧!”
德曼毫不留情地给他一巴掌,将他掼在地上:“你的罪行不是害怕,而是想要活着,却什么都不做!我们为什么殊死战斗,是为了让新罗铭记我们吗?是为了救出三千将士吗?哈哈,别搞笑了。”
“为什么拼死战斗?因为不打就只有死路一条!想活着,真的想活着的话,就战斗啊!”
面对重伤的战友,指挥阏川说:“作为诱饵军,机动力就是生命。重伤行动不便的人,全部出列。”
那些重伤的郎徒毫不犹豫地站到他面前,死在他手中。就连阏川自己,在伤重时,也将指挥权交给庾信,命令部下杀死自己。部下哭泣着无法动手,阏川一次又一次命令,直到德曼阻止了一切。
她以侦察时获得的撤退路线为要挟,说出了那样的话。
“不要抛弃我们,要赋予我们生的希望啊。为什么要折断想要殊死战斗的士兵们的意志?为什么要把胆怯的我们推向恐惧的深渊?为什么认为只有杀了战友我们才能活命?”
“我们都想活着,为了活着,我们愿意豁出性命!”
阏川痛苦地说:“但我们没办法一起活下来、一起战斗……”
“要找办法!”德曼说:“那才是指挥官的义务!那才是,我们愿意效忠两位花郎的理由!”
为了活着,愿意拼死。
凭着这样的意志,他们带着伤病,顺利完成了诱饵军的任务,并以最小的牺牲,回归队伍。
阿莫城战斗,对薛原来说是近乎零伤亡的大胜,而对金舒玄和庾信、阏川、德曼来说,是一场殊死较量。
可他们都活下来了。因为活下来了,所以,他们都变得更强大。
德曼因此赢得了飞天之徒和龙华香徒的尊重,赢得了阏川的敬意和一命之情。
今日,在风月主比才中,她亲自提起那不堪回首的战斗,问十位花郎:“这场战斗并非没有漏洞。如果是你们,薛原公调转主力前往进攻阿莫城时,会如何应对?”
第二场比才结束,阏川和庾信跟随着德曼走出列仙阁,不约而同回忆起当初的战斗。
过去多年,事涉其中的人也能够平心静气地讨论。
庾信道:“廉长郎所说确实没错,只是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不是纸上谈兵能够应对的啊。”
阏川也说:“是啊。薛原公会采用这样的战术,正是因为了解敌军统帅。”
“是。”德曼没有否认:“但是所有将领,也都是从纸上谈兵开始。”
“敌军之误,在于自乱阵脚。于我新罗而言,速含城重过阿莫城,而对百济,阿莫城重过速含城。因此,薛原公从最初就意在速含城,而非阿莫城。只是阿莫城不容闪失,即便薛原公所为可能是诱兵之计,百济也不可不防。”廉长侃侃而谈:“如果是我,不会直接调兵前往阿莫城,而是调兵包围薛原公兵力,切断舒玄公的兵线。”
仅凭金舒玄三千兵力,绝不可能攻下阿莫城。真正威胁阿莫城的,其实是薛原带领的主力。所以,当务之急并非驰援阿莫城,而是堵住薛原。不需要歼灭,只是拖延。只要拖住薛原兵,金舒玄只能告负。
“此外,我会留出一支机动部队待命。倘若舒玄公退出阿莫城,要与薛原公合围,便派机动部队将舒玄公阻断在途中。如果舒玄公没有退出阿莫城,那么也可以派机动部队与阿莫城兵力合围,将舒玄公兵力彻底剿灭。”
无论如何,廉长赢下第二场,不出意外,已经锁定胜局。
尽管如此,依旧有不少郎徒万分活跃,期待着第三场的武艺比才。
相比于外语和谈兵,比武无疑更能激起众人的热情,更重要的是,届时演武场将会开放,大家都可以前往参观。这样一来,不只是花郎徒,就连百姓们都热烈地讨论起来,说话间难免再次提到遗憾:往年源花、国仙、元上花坐得满满当当,如今三个座位恐怕都空空荡荡。
德曼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唤来毗昙问:“你知道国仙现在何处吗?”
毗昙沉默片刻,嘟囔说:“我不是说过吗,师傅他……已经回归太白山了啊。”
十几年前,德曼刚来到新罗,想要寻找国仙文弩的下落,常听到他的传说:“国仙文弩在太白山成仙了。”
就连当初毗昙宣称国仙回归太白,她也没有怀疑。只是现在,看着毗昙的表现,她明白了。
“所以,”德曼沉重地开口:“国仙他……仙去了吗?”
毗昙看了她一眼,又垂眸,声音低落:“……是。”
德曼忽然想起,上一次风月主比才结束没多久,毗昙突然消失,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三个月之久。
阏川提起时,怀疑毗昙是出了什么事。
她只微笑着说:“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
阏川不解地看她。
她说:“国仙和毗昙……不都是风一样的人物吗?文弩公当初就对权力不感兴趣,而毗昙……也是个捉摸不定的人啊。”
彼时她有些失望,也有些埋怨。明明说过要奉她为主,到头来,却终究是个她无法包容的人物。
后来,毗昙突然出现,宣布了国仙回归太白的消息,并宣告继承国仙的遗愿成为花郎。那时,她真切地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却没想到,那三个月背后,竟是这样的真相。
“原来如此啊。”德曼道:“该是很伤心吧。”
毗昙勾了下嘴角,没有笑意。
用三个月来调整心态,去接受自己害死师傅的事实,接受临死前师傅终于承认了他的事实,接受他终于得到师傅的认可却很快便又失去了他的事实。
他的一生难道就是这样吗?
想要得到师傅的认可,最终得到了,可师傅很快就离开了。
想要得到母亲的承认,美室至死没有承认,却在死后将一切交给他。
从来没有得到,却一直都在失去。
“毗昙。”德曼轻唤他的名字。
毗昙抬头,强笑着说:“陛下。”
德曼想问国仙是如何死去的,可是,似乎又没有必要。
最终,她说:“成为国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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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曼】长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交易场,精通多国语言,剧中展现的有汉语、拉丁语,明确不会粤语。
【文弩】国仙,全体花郎的偶像,神国第一,毗昙师傅。编纂《三韩地势》,打算培养毗昙为王,实现三国一统。但毗昙为了守护《三韩地势》杀死多人,开始恐惧毗昙,不再关心他,试图用打骂驯服他。见到庾信后彻底放弃毗昙,想要将《三韩地势》交给庾信。毗昙得知后与师傅刀剑相向,最终文弩死于廉宗暗算,临死前认可毗昙。曾协助昭火德曼出逃,试图同时培养德曼和毗昙,令二人结婚,一同实现三国一统。但昭火带德曼逃到沙漠,打乱他的计划。
原作里面薛原带兵攻打阿莫城这段,细想来确实有漏洞。像文里提到的,既然薛原就在速含城和阿莫城的路上,那么速含城大军想要支援阿莫城,直接抄薛原的后路不就完了,干嘛还要绕开他跑去阿莫城,结果叫人偷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