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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二)
姚以慨自出发便心神不宁,还未到州府,竟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于是将一切政务委托给慕容将军,自己则带着老曹和一队亲兵全速折返。
返程路上,姚以慨过驿站,只喂马,从不住宿吃饭,曹将军见他如此玩命赶路,纳罕问道:“殿下,是郑国要打来了?”
姚以慨摇摇头,心思不属道:“我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曹将军又道:“军中有人会哗变?”
姚以慨皱起眉:“怎么可能。”
曹将军不禁大为疑惑:“那我们急匆匆赶回去是为哪般?”
姚以慨不答,兀自沉思许久,忽道:“不对。”
“啥不对?”
“宁四端那小子不对。”走之前,他叮嘱宁四端看紧方履霜,当时那小子答应的毫不犹豫,和以往大为不同。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可越想越是不安,越是觉得事出反常,这种疑惑折磨了他一路,伴着无法解释的担心,促使他扔下政务,打马而回。
曹将军却如丈二和尚,摸着下巴道:“不对?什么不对?难道是病了?我说这几天他是很古怪……可是,就算他生了病,也不用我们回去给他看罢?不是还有老王,还有那个谁,那个姓方的。”
姚以慨听到老曹也说宁四端古怪,更是大觉不好,立刻高高扬起鞭子,催马飞驰。
过了最后一个驿站,他便再不下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心一意只有赶路。他的坐骑叫飞云,乃是陛下赏赐的宝马,耐力十足,长于跋涉,一天下来,竟将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所以当沈明瑾匆匆而来,只遇到掉队的老曹。
姚以慨到了朔北大营附近,便碰到几个伤兵正在找方履霜,他一听方大人果然出事了,热血变作冷汗,险些摔下马来。
稍一定神,赶紧调转马头去找。
姚以慨想,宁四端要对方履霜不利,绝不会选在大营动手,甚至不会亲自动手,否则到时候朝廷来查,他们难逃干系。最好的办法是让他饿死、冻死,总而言之,自己送死。再联想到宁四端最近总是偷偷出去,一出去便是一天,问他,他只说是去勘察地形,看看有什么适合诱敌深入,一举灭之的地方,还装模做样的标在地图上,与他分析一番。姚以慨当时并未怀疑,因为这个计策正是他一直盘算的,只是还未最后敲定,宁四端以此为借口,情理之中。
可现在对他的目的有所怀疑,这一行为就显得诡异起来。姚以慨推测,宁四端并非去探察什么诱敌深入的地形,而是去找让方履霜有去无回的地方。
想到这里,姚以慨好容易压抑下去的担心又迸发出来,而这次,无可遏止。
原来,他是这样在乎方履霜的生死。
姚以慨啊,姚以慨,你当真可笑,口口声声说要他的命,事到临头,居然如此惊慌恐惧。
原来,最怕的,不是反目,最痛的,不是心伤,而是失去他、离开他。
姚以慨目视前方,紧紧攥着鞭子,极力平复,可万般情绪,滚烫沸腾,丝毫由不得他做主。
无处可去的方履霜和沈明瑜此刻也陷入绝望,没有方向,没有器具,没有任何可以遮蔽风雪的地方,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死亡。
举头,天幕昏暗,月隐星熄,低首,雪原百里,草木难存。这样的寒冬里,也只有大地可以安静的沉默,从容地蛰伏。
自然,原来是这样的偏袒,万事万物,唯有脚下的土地,能历严寒酷暑,亘古不绝,依附其生存的一切,人、兽、草木却只是前赴后继的、无穷无止的消亡。
方履霜将死之时,才明白,所谓的雄心壮志,在自然面前渺小不堪,期待的永恒,是那样的可笑而不切实际,他这一生,只不过是在风雪中独行,也终将在风雪中长眠,或许唯有归于尘土,才有永恒可言。
“方大人,别睡!有人来了!我听见马蹄声了!”沈明瑜忽然惊呼。
方履霜亦是一振,只是他体力不如沈明瑜,此时已四肢僵硬,靠在沈明瑜身上才勉强不至于倒下,他极目张望,看见一道身影,很是模糊,不知为何,心底竟然一动,呢喃道:“是他。”
沈明瑜眯眼,仍是看不真切,只道:“是谁?”
方履霜艰难道:“燕……王……”
来者,果然是姚以慨,他自和老曹拉开距离,已经四个时辰没有下过马,马累的气喘吁吁,几乎倒毙,他也滴水未沾,快要虚脱,终于,远远地,望见方履霜二人,可他们一动不动,似已冻僵,姚以慨又怕又急,一鞭鞭挥得更狠,终于在这匹马力竭前来到方履霜身边。
翻下马,顾不得一切,将方履霜从沈明瑜怀里抱起,揽入怀中。又见沈明瑜还能动,于是将火把扔了过去,让他取取暖,赶紧生火。
沈明瑜毕竟年轻,又是自小练武的底子,很快便恢复过来,立刻按照姚以慨指示,解开马上一个包袱,取出锅一口,冻得硬邦邦的胡饼数张。
“烧雪水,烤胡饼,快!”姚以慨简短吩咐,方履雪冻得冰凉,必须立刻恢复体温,补充能量。
“阿霜,阿霜,你看看我,是我,是我。” 一遍遍揉搓方履霜冰冷的手足,一遍遍在耳边呼唤他的名字,也许只是一刹,也许已是天荒地老,方履霜缓缓睁开眼,见姚以慨满脸焦急,不禁恍惚,喃喃道:“殿下,急什么,陛下又要考你功课了?”
姚以慨愣了一愣,接着便将方履霜紧紧抱紧怀中,他说不出话来,所有的怨气,恨意,在这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他只要他活着,好好活着,哪怕和自己作对,哪怕让自己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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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短,但是有糖?非常感谢章章留言的姐妹41353768,让袖子满满动力!比心!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遇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