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搭档

　　第十一章
　　沈陌萧下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盛延夏。
　　他们从会客厅移步至宴会厅，里面烛光交错光影重叠，各色菜肴已经摆上了台面，令人垂涎欲滴，挪不开眼。
　　沈陌萧一直在找盛延夏，就像武斌在满场跑地寻找杨辛一样。
　　终于，他看到盛延夏在和杨辛，武斌坐在一起。或许在异国他乡，和同行的人坐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一点。
　　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喝酒，十分惬意。刚才的开胃酒让大家的食欲大涨，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快朵颐。
　　沈陌萧特意坐在盛延夏的旁边，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盛延夏倒是十分拘谨，似乎还在介怀刚才发生的事。杨辛一观察到了盛延夏无所适从，问：“小盛，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是不是沈管欺负你了？”杨辛想到这种可能性，越想越气，直接把切牛扒的银叉狠狠插在了牛扒上。
　　酒杯里的酒全都晃了晃，其他宾客或震惊或疑惑或嫌弃地看着他们，杨辛用歉意又尴尬的眼神回看他们，嘴里一直说着“Sorry”。
　　“和沈管没关系，你们也不要因为这些谣言就污蔑他。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随意谴责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对的。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时空管理员应该具有的品质。”他正色道，“杨辛，这是我唯一一次用上司的身份和你说话，但……我们的确不应该以片面之词就对一个人下断言。他作为一个上司，是严厉了一点儿，但他人挺好的，完全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杨辛闻言低下了头，她后悔自己的冲动莽撞，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当着沈陌萧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但心里还是替盛延夏感到不值，杨辛一直都把盛延夏当自己的儿子养着。
　　杨辛刚进入管理局的时候，得挨个叫哥叫姐，放眼望去全都是比自己官职高的，得对他们毕恭毕敬。盛延夏比她晚一个月进来，让杨辛体验了一把被叫姐的感觉，从此，杨辛就处处罩着盛延夏。
　　即使后来盛延夏成了自己的上司，她依然把盛延夏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视如己出。甚至还经常给盛延夏找女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盛延夏对这些人都不感兴趣。拒绝得多了，杨辛也就放弃了给自己找“儿媳妇”的念想。
　　“盛哥……辛姐只是想关心你，你也知道，你要是被欺负了，辛姐会三天三夜吃不下饭的。”杨辛耳边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武斌。
　　从杨辛低下头的那一刻起，武斌就在措辞，思考要怎样做才能在不得罪盛延夏的情况下为杨辛辩解。看到杨辛垂头丧气，他的心也不由得为此悲伤。
　　“我知道杨辛是为了我好，但……我宁愿孤身一人，也要还无辜的人一个清白，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必须坚持下去的原因，一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谩骂？难道是他自己的问题吗？苍蝇落在哪儿，是苍蝇的问题，和什么样的鸡蛋一点关系都没有。”
　　盛延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藏着坚定的、升腾着的火焰，带着不可质疑的决绝。
　　沈陌萧一开始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坏人这个角色，他早就当腻了，也早就不想再辩解什么了，因为这个角色是他自己选择的。
　　老套的英雄故事里，总要有一个被作者降智的反派，才能凸显英雄的勇猛。
　　但是，没有一个故事里，有主角为反派说话的情节。
　　当听到盛延夏说这句话时，他虽然没有抬头，但嘴里突然觉得嘴里的面包难以下咽，手指也变得无力。
　　这件事情过去一年了，第一次，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说话。
　　他终究还是扮演不好一个合格的反派。
　　他本就不属于黑暗，他可以有自己的光明，只是太久没人提醒他了。
　　眼眶不知为何升腾起一股热意，熏的他眼睛疼。
　　他只好抓起一旁的红酒，喝了一口，把将要跑出来的泪意咽了进去。
　　“和诬陷一个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罪的人比起来，我依然觉得，保护时空枢纽不被有意的人损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盛延夏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陌萧，像是在给他一个安慰。
　　宴会结束后，众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房歇息。沈陌萧和盛延夏走到门口，盛延夏刚要开门走进去，却被沈陌萧拦下：“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说话？万一我真的是坏人呢？你就不怕我先赢得你的信任，再对你下手吗？”
　　“我……我能从你的语言和对我的态度里感受到，你对我并没有恶意。
　　“他们对你的抨击言论本来就没有实质性依据，除了他们的阴谋论，你也没有动机至我于死地。”
　　当年他们怀疑沈陌萧的理由，是因为他们觉得沈陌萧是为了踹掉竞争对手，让自己稳稳当当坐在高级管理员的位置上。这听起来确实很阴谋论，毕竟除了这件事，大家第一个怀疑的肯定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沈陌萧。
　　只是没有动机，他们只能为自己无理无据的荒唐结论，随便搪塞一个看起来像样一点的动机。
　　“如果你真的是坏人，又怎么会拒绝为你辩解的机会？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质问我？你想让我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好人，对吧？这是一个反派应该有的逻辑和思维吗？！”盛延夏道，“我不是傻子，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我清楚。”
　　沈陌萧哑口无言，只好作罢。
　　“炸弹！哈哈哈哈哈我又赢了，小斌，为师教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高和出完最后几张牌，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一个晚上，他已经赚了武斌三万块了。
　　“师父，你饶了我吧，我的钱你也赚，你不是对沈管有意见吗。你怎么不赚他的钱？”
　　“不行，我打不过他……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他们齐齐向阳台看去，看见一群怪物匍匐着爬上来，它们血肉模糊，身上裹着腐烂发臭的绷带，浑身上下都洒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这个味道，这些东西吃屎长大的吧。”高和嫌弃地说。
　　“他们……好像在朝我们冲过来……”武斌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朝他们涌来的怪物道。
　　高和站在床上，试图用枕头击退他们，但根本没有用。那些怪物仿佛感受不到他们的攻击。“你去隔壁房，把那两个高级管理员叫过来！这些到底是什么啊，打都打不掉。”
　　高和发疯般地将枕头砸到他们身上，可惜根本没有用。
　　此时的盛延夏和沈陌萧还在房间里推脱床的问题。“我和你睡一张床终究不太好，我睡飘窗就行了。”沈陌萧道。
　　盛延夏被这样问了一个晚上，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不是女的你也不是女的，怎么咱俩大老爷们之间还得这么客气啊。都睡床，我说的，谁也不许改！“
　　沈陌萧被这一吼哄住了，明显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门外就响起了急促又惶恐的敲门声。
　　沈陌萧跑去开门，却看见武斌站在门口，神色慌张，嘴唇甚至还微微发白。
　　“怎么了武斌？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我们……我们房间……有奇怪的东西。”惊恐加上气喘吁吁，导致武斌一句话说了好久。
　　“你先别急，我现在过去。”沈陌萧回头看了一眼盛延夏，“小盛，你和他留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
　　“不，我们一起去。”盛延夏站起身道。
　　“那……那我怎么办？”武斌小心翼翼地问。
　　沈陌萧和盛延夏面面相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武斌。
　　“你和我们一起。”盛延夏道。
　　他们三人走向高和房间，透过古老的木门，他们甚至能听到门内怪物的低吼。
　　沈陌萧推开门，发现高和还在房间里和怪物肉搏。他拿着水果拼盘里的水果刀砍向那些怪物。它们有好多都断了手臂，断了脚，但还要往高和的身上扑过来。
　　“你们两个，愣在那儿干什么呢？！过来搭把手啊！”高和面目狰狞道。
　　沈陌萧和盛延夏闻言跑到房间里，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打。“这玩意儿怎么打啊？！”盛延夏也被这恶心的怪物吓了一大跳，又不知道怎么把这些怪物击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怪物应该是有毒的吧。所以……你房间里有剑吗？”沈陌萧问。
　　“我房间里要是有剑，我还要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床上赫然出现了三把剑。
　　“……”高和愣住了。
　　他们三人一人拿起一把剑，站在松软的床上。沈陌萧和盛延夏赶来后，房间里的怪物似乎越来越多。
　　“这怪物……怎么越来越多了？”盛延夏问。
　　那些腐烂的怪物不断往床上扑，盛延夏提着剑的手一挥，砍断了怪物的头。
　　下一秒，那只怪物化成了灰烬，往其他地方飘去。
　　他们一前一后配合默契，但终究寡不敌众，正在盛延夏不留神时，一只怪物抓住了他的手腕，发黑的长指甲深深插进他白皙的手臂里，留下一道又深又丑的疤。
　　怪物清理得差不多了，盛延夏顿觉脑子一阵晕眩，迷迷糊糊。
　　“沈……陌萧……我快……快不行了……”盛延夏说着就要向沈陌萧的方向倒去。
　　沈陌萧惊恐地接住他，扭头对一旁的高和说：“你和武斌吧剩下的弄死，我先带小盛回房间。”
　　沈陌萧轻轻搂着盛延夏朝房间的方向走去。“我……我还能走……就是……头有点晕。”盛延夏道。
　　盛延夏非要自己走，沈陌萧拿他没辙，只能放开搂着他的手让他自己走，结果下一秒，盛延夏就晃晃悠悠地撞到了走廊的墙上。沈陌萧慌慌张张把他拉回来，拽着他，把他护在身后：“行了行了行了，别逞强了，我扶着你回去。”
　　沈陌萧回到房间，连房卡都没来得及放就急着让盛延夏躺在床上：“你先在这里睡一觉，得亏是被抓伤不是被咬伤，不然更难搞。”
　　“我没事的……你不用照顾我！”
　　可惜沈陌萧怎么可能听得进他的话，沈陌萧回到门口把房卡插上，又着急忙慌地给盛延夏道了一杯温水，递到盛延夏嘴边。“我真……没事，你不用照……顾我，高和那边的怪物还没打完吧？你先去……帮他们。”
　　眼看着盛延夏越来越虚弱，沈陌萧只能来硬的：“张嘴，把水喝了。不然扣你工资。”
　　盛延夏只能无奈地接过那杯温水，把它放在被空调吹得僵硬的手里，喝了一口。
　　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一直暖至心底。
　　“我……我没事了，你先去帮武斌他们吧。”
　　下一秒，沈陌萧的信息传感器里响起高和气喘吁吁的声音：「报告……房间里的……怪物我和……武斌已经打完了……下次……你们两个……调情，能不能……不要拉上我们！」
　　“可惜啊，我也想帮他们打怪，但是他们已经打完了。”沈陌萧故作歉意道。
　　高和武斌两人一起走进他们的房间看望盛延夏，发现盛延夏躺在床上嘴唇发白，脸上毫无血色。
　　“诶哟小盛，你这是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被那些怪物抓伤了，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携带病毒，被抓伤和咬伤都会被感染。”沈陌萧走到高和面前，似乎有意地隔开盛延夏与高和的距离。
　　“沈管……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要攻击我们？”武斌问。
　　沈陌萧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道：“我要是说了，你们别害怕。”
　　高和突然想到了他在管理局听到的传闻，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传闻他听过很多遍，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亲眼看到这些怪物，并亲手了结这些怪物的生命。
　　“我不怕，沈管你说。”武斌的眼里出奇地坚定，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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