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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死别
坐在电视机的前方，看着屏幕里事情的全部经过，蒋烨一方面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的心头都有些发苦，终于忍不住将眼睛垂下，再也看不下去。
再看另外几个人，表情却是各有不同，欧阳海一直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不时的飘向周栋的方向，显然在事实的铁证之下，周栋的检查结果就变得异常不可靠了，而年轻的法医更是惊讶的连嘴都合不拢，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实，一个理论上应该死了十几个小时的人却正常的说着话，喝着咖啡，最后仰面从楼顶上摔落，他甚至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出汗，这么多年对自己专业知识的信任似乎要接近毁于一旦。
只有秦昊，倒是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画面，右手支着下巴，左手的五指轻轻的在膝盖上跳动着，每次到孙辽从楼上掉下去之后，他便又将画面退回到蒋烨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每一次的重复都让蒋烨又是一阵心悸，恨不得马上逃开，但是天生温和的性格让他终于还是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坐在位置上微微合上眼睛，虽然耳边还是会传来那些声音，但是看不见图像，还是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好了，就这样吧，”在录像第三遍结束时，秦昊终于没有再将带子倒回去，而是转头对着欧阳海笑了起来，“现在看来，这件案子似乎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会正式由我们特事部接手，希望欧阳队长能见谅。”
“不简单？从录像上来看，似乎不怎么复杂啊，”欧阳海笑了一声，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周栋，让这个本来就有些局促不安的年轻法医立刻脸红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检查结果。明显，欧阳海的意思就是周栋的检查失误，这只不过是一件简单的自杀案件而已，而秦昊只不过不想在外人面前抹了特事部的面子，才会要将这件案子给接下来。
要知道，这些普通的警察对于安全局的工作人员总是会有着或多或少的排斥，由于安全局所拥有的特权，只要他们插手的案件一般就彻底会从警局被抽走，即便是合作办案，也是由安全局进行主导，普通警员只负责人力支援工作，而其中不少安全局特工的态度也会显得高傲和盛气凌人，更是让本就憋气的警察们非常厌恶。
至于国安局的特事部，全称是安全局特殊事件处理部，也被称为安全局第九部，专门负责重大刑事案件的处理，因此跟欧阳海这个刑警队长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个部门，以他性格中的强悍因子，自己的案子被人强行调走自然会觉得不大高兴，但碍于规定也只能点头，但一些冷言冷语倒也不能完全避免，而特事部的各位一般也知道他心里的怨气，都不会与他计较什么就是，毕竟双方合作颇多，关系上的融洽还是非常必要的。
“哦，欧阳队长说的也有道理，也许就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而已，总之我们回去以后是会做再做一次详细的尸检的，”秦昊笑了两声，态度上虽然非常礼貌，但是该坚持的事情却根本一步也没有退让，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录像的光盘取出来，转头对周栋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尸体直接带回部里就好。”
周栋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前辈他一直都非常崇拜，虽然秦昊的年纪很轻，但已经是特事部最好的鉴证专家之一，并且身手、枪法也都非常出色，并且他还隐隐的听过一点风声，说秦昊的来头不大简单，就连特事部的一号长官对他都要客气几分，加上为人开朗阳光，在整个安全局里都是人缘甚好。这次的案子虽然按照惯例特事部会派人来调查，但是应该不至于会用到他这个精英，但不知道为何，他却自告奋勇要过来调查，而想到这里，周栋心里边却是更加紧张，要真是自己的检查出了错，让特事部在市警察局这边丢了脸，挨骂倒是小事，更有可能实习结束以后直接被派到一个下属单位，而没法留在特事部了。
虽然这边周栋转着无数的念头，但是正在有说有笑的欧阳海和秦昊两人却是丝毫没有注意，既然这案子已经移给了安全局，再加上从录像上看确实是一起自杀案，欧阳海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再不像方才那般严肃。
几人走到楼下之时，正看到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放到了担架之上，显然是准备运走，几个警察正要将尸体抬上汽车，一声状若疯狂的大吼声突然从人群那边响了起来，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那个方向。
“你们让我过去，让我过去，”一个男人拼命地要朝着尸体冲去，却被几名警察死死地拉住，但是当人类的情绪处于激动的极点时，力气也会大的不可思议，即便是这样几名训练有素的警员，竟然也要花费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将他压制住，不让他冲到尸体边上以至于破坏现场。
站在大厦的门口，那个男人的面目蒋烨看的一清二楚，正是坐在孙辽身边的谢羽，就看见他像发了疯一般的要朝着那句尸体冲过去，口里不断的喊着孙辽的名字一直到尸体被抬上汽车运走，他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跪倒了下来，再没有刚才那种疯狂的劲头，似乎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双目中泪水狂涌而出，顺着脸颊一直向下淌去，几秒钟之后，痛彻心扉的嚎哭从他的口中爆发而出，腰弯的根本抬不起来，整个人就像一只虾米一般蜷缩着，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根本不能相信这么一个大男人会在人群的注目下彻底崩溃。
看着他这副模样，蒋烨的泪水也忍不住又涌了出来，他退后一步，不想让身边的几名警察看到他的模样，只是侧过头去在眼角上擦拭了一下，但秦昊却还是注意到了，他安慰似的在蒋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没事吧，那是你朋友？”
“恩，也是同事，他们俩关系很好，”蒋烨点了点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因为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一切都要靠自己，他对于别人的情感非常敏感，几乎在来到公司的第二天，他就发现谢羽对孙辽所抱有的感情并不是普通的同事、朋友那么简单，虽然他每次都喜欢拿孙辽开玩笑，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损友一般，但是当他注视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时，蒋烨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分明是对着爱人才有的情感，充满了宠溺与温情。
但是很遗憾，孙辽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整天就会在办公室里喊着美女美女在哪里，然后招来黄婧的一顿白眼，还有谢羽那大笑中隐藏的苦涩，那种压抑许久的感情却在今天完全爆发，对于他而言，最痛苦的并非是不能与孙辽成为爱人，而是想要再对着他开玩笑，然后看他瞪着眼睛暴跳如雷的模样哈哈大笑都再也无法做到。
秦昊应了一声，随意的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蒋烨总是觉得他似乎看出来些什么，蒋烨一向自认为别人的真实情绪很难瞒过自己的眼睛，但是他却从来看不出这个年轻的鉴证专家心里真正的想法，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他永远面带笑意，清澈的双目也似乎能一看到底，但是却什么也没办法从里面看到，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从这个青年的窗口往里看去，就只能看到他想给你看的东西，阳光，爽朗，亲切，在这个人身上你看不到任何一点的负面阴影。
“你放心，关于你是这起事件的唯一目击者的事情，我们是不会透露出去的，哦，还有，我的电话你有，无论什么时候，需要的话打个电话就行，”秦昊仿佛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看穿别人的所有心事，然后用最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对着蒋烨笑了笑以后，他又跟欧阳海告了个别，就带着周栋径自离开了，而欧阳海随后也带着刑警队的人离开了现场。
看着警察们都从现场撤离，只有围观的人群尚未散去，也许是同情，也许是惊讶，还有些事兴奋，他们关注的重点都在那个嚎啕的青年身上，小声的交谈着什么，指指点点的，蒋烨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番，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的从边上离开，对于现在的谢羽，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作为最后一个见过孙辽并且轻易目睹他死亡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也许让他自己发泄一下才是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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