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禁区

　　乌渡身形挺直，一身白色军服，站在蔚冥面前轻轻抬手，从内衬里抽出手帕给蔚冥擦汗，如同暧昧缱绻的恋人。
　　唯一不同的是，手帕里包裹着的枪口。
　　周围的守卫兵在刚才蔚冥试火箭炮的时候，就陆陆续续走光了。空旷的军备库里，两人无声地对视。
　　蔚冥并未惊慌，反而张开双手在身体两边，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月牙笑。
　　“乌少校。”他望向乌渡的眼睛，对面那双平时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眼眸，此时眉骨深压，睫毛控制不住地颤抖。
　　“前几次星战的伤员，是不是被送到了你们那里？说。”
　　蔚冥表情不变：“少校既然都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他们的下场了。”
　　乌渡握紧扳机，微微发力：“谁的命令？”
　　蔚冥皱眉，有些不解：“这重要吗？事情是我干的，你想帮兄弟报仇，杀了我就行。难不成你还想对组织动手吗？”
　　乌渡闭了闭眼，压下心底莫名升起的巨大焦躁，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又把扳机往下按了一点：“我问你，谁的命令？”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嘈杂，有人扯着嗓子喊些什么。蔚冥眼神渐渐有些不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审批的人是谁？签字的人是谁，谁开启的这项行动，这些你都不知道？”乌渡语气有些着急，时不时地向后看上一眼，再次回头时双眼竟已模糊，看不清蔚冥的脸。
　　“你不想杀我，是因为你想要找直接负责人，但这个实验是圜灵最大的机密，自圜灵建国以来，世界上出现第一个带有天迹的婴儿的时候，就开始策划了…”蔚冥一边缓慢地说着，一边从容抬起双手，握住了乌渡摇摇欲坠的枪。
　　乌渡面色惊疑，想要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四肢已经麻木，一动不能动。身后跑进来十几个守卫兵，迅速围起来举着枪对准乌渡的头颅和心脏。
　　“…其经手的人之多，牵连的官员之庞大，谁也说不清楚。甚至连他们本人，都只是这个计划的一小部分。”蔚冥轻轻扶住因为麻醉药力瘫倒下来的乌渡，一手揣在膝窝，一手垫在后颈，把他公主抱了起来。这动作和昨晚一样，只是已经换了主客。
　　乌渡意识弥留之际，只听到蔚冥的声音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所以你想要报仇，我也想。但我们不能直接把他们都杀光，那样太没有粗糙了。”
　　琥珀麝香的味道萦绕在乌渡鼻尖，若隐若现。
　　有一点，蔚冥没说，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康斯坦丁计划”虽然很早就有，但自从他加入开始，组织的目标就一直是改良乌渡。
　　从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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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怎么还是对乌渡下手了？！”樱宝在房间里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哭天抢地。
　　荧心铁青着脸，手里捏着辞呈不知道要不要交。
　　蔚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俩：“别装了，你们都在实验航舰上工作这么久了，别告诉我你们没看出来。咱们的灵魂实验，哪一点不是比着乌渡的指数做的？哪怕灵魂的成功适配百分率，也是按照乌渡的接受度衡量来的。“
　　因为，乌渡是人类拥有天迹以来，最高的能量数值。
　　“还有荧心，那份‘满分’的心理测试报告，不就是组织下发的乌渡心理测试的指标吗？这些年为什么实验躯壳都要在军队里找，不就是为了无限量地接近最终乌渡的结果吗？”
　　蔚冥白了一眼在旁边默不作声、企图隐匿的田青，义正言辞地控告：“这事田青也知道！”
　　樱宝又惊愕又愤怒，瞪着田青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他：“好啊你，亏我还以为咱们是同盟，你昨天和我一起商量的时候有多痛心疾首，敢情你是屎壳郎说书，你满嘴臭屁。”
　　田青实在招架不住，举双手求饶：“姐，宝姐，组织的意思是，这狗扯的和平时代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第四次星际大战随时可能开始。如今有了成功的灵魂体，最好快些和乌渡融合才行。”
　　“我不管，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乌渡，平时他的天迹就已经够恐怖的了，如今还要再给他加上灵魂体的能力。到时候别说是你我，就是整个圜灵，谁还能操控他？”樱宝气得把两份行李甩在肩上，挎着荧心走出了房间。

　　1号行星的停靠站里，送他们回实验航舰的飞船正等在那里，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里的环境模拟器好像又出了问题，明明是正午，天却阴得发黑，凝结的水汽攒聚在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停靠站的四周还挂着巨大的宣传画报，乌渡在二维平面上，穿着一身白色军装，神情淡漠，眼睫随着银发一起垂了下来，俯视着看向地面上的人们。如果长时间地仔细观看，还能从那双冰冷的眸子中，看出一丝错愕。
　　上面写：星际军团是圜灵共和国最坚实的守卫。
　　约翰和其他守卫兵站在入口给蔚冥送行，手里掐着一串佛珠。
　　蔚冥和上校握了握手，做了告别，临进舱门之前随口问：“上将信佛？我那里好像还有一只，据说是百年之前藏地传过来的檀香佛手，您要是喜欢我回头给您寄来。”
　　约翰摇头：“上尉，信佛是救赎啊，前路渺茫黑暗，您自己留着吧。”
　　蔚冥愣了一下，回头看到约翰浑黄的双眼里，带着刍狗同盟的了然。
　　“那我们都自求多福吧，上将。”蔚冥伸手拍向门旁的按钮，沉重的机械舱门缓缓关合，他赶在最后一刻露出了个官方的月牙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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