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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陆怡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社交和被迫社交。
虽然之前和他们四个有过短暂社交,但那是出于目的性的。
非必要的话,陆怡晴希望能和他们永不见面。
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四个男大学生,他们四个都带了各自的暖房礼物。
看到是陆怡晴开门,他们都惊讶了一下:“姐姐,你也在啊?”
陆怡晴点了一下头:“好巧。”
厨房里的小赵正忙着把最后一盘苦菜沙拉端上桌,她笑道:“哎呀,你们来啦,正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姐,是和我一个公司的同事,那几位呢就是比我小了两届的学弟啦。我本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想搞个联谊式的聚餐,忘了提前和你们说了,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怎么会,学姐亲手做饭请我们吃,我们荣幸之至!”
“对啊,对啊!”
有人捧场,于是陆怡晴也就跟着点头了。
小赵很高兴地让他们入座,还特意让陆怡晴坐了主位。
整顿饭她都在调节气氛,说一些有趣的俏皮话,几个学弟聊起天来也很热络。
说笑之间,陆怡晴倒是把那四个男孩大概地分清楚了。
她把他们分为ABCD。
A似乎是四个人团队中最有人气的那个男孩子,个子最高,长相最帅(虽然陆怡晴看不出来),谈过的女朋友也很多,简直就是个交际花。
B是体育生,参加过一些比赛,性格也很开朗。
C则是个妥妥的土豪,据说从宿舍里搬出来住就是他的主意,日常开销也总是他出大头。
D是个略有些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从衣着配饰来看似乎家境不怎么好的样子。
但据说他的成绩最好,期中期末的时候,他就是舍友们唯一的爸爸。
C平时很喜欢看恐怖片,研究一些恐怖民俗,于是就自创了一个灵异社团,拉着另外三个舍友一起加入了。
不过在学校里搞这些很容易被举报到辅导员那里,于是C就干脆提出搬出来住,不仅方便,还自由。
小赵有些好奇地问:“你们的灵异社团的内容具体都有哪些啊?”
“密室逃脱,鬼屋探险,剧本杀,COC跑团都有涉猎。”C笑了笑,“如果学姐有兴趣的话,下次活动我们喊你?哦对了,小陆姐姐要不要一起玩啊?”
被cue的陆怡晴扯了扯嘴角:“如果有空的话,我会的。”
“就别挑时间啦。”小赵说,“我们现在就有空啊!白天的话可不一定,因为陆姐跟了新项目,很忙的。”
陆怡晴默然:“……”
A一拍手:“那你们要不要来我们公寓参观?我们那边有很多桌游,电子游戏也有,有四套Xbox呢!”
小赵惊呼:“四套,这么有钱?”
A就笑着去勒了勒C的脖子:“都是这位土豪哥买的啦,我们可没钱,哎,大佬,要不要给这两位漂亮姐姐一人买一个?”
小赵赶紧摆手:“别乱开玩笑啦!”
然而C却说:“没关系的,我确实还有点钱,不如我买一套给学姐当做暖房礼物吧?”
小赵疯狂摆手:“再开玩笑我就生气了,我本来就比你们大,作为前辈,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礼物嘛!等下把那些礼物也带走,心意我收到了,学生党不许乱花钱!”
陆怡晴瞥了一眼他们带过来的礼物,都非常符合他们各自的人设。
A送了鲜花,B送了一个非常精致的运动水杯,D送了两盒点心,至于C,他送了一盒香水礼盒,大牌子,一看就很贵。
不愧是土豪,真的有钱。
“啊,可那是我们是专门买了送给学姐你的诶!”
“不管,回去送给你们未来的女朋友去!”
小赵态度很坚决地拒绝了男孩子们的礼物,因为她太过强硬,于是他们只好悻悻地拎回自己的礼物。
“那你们还去我们公寓玩吗?”
小赵笑眯眯地道:“那当然还是要去的呀,正好我和陆姐也一起参观参观男孩子的房间是什么样!”
说完,她冲陆怡晴眨了眨眼睛。
陆怡晴:“……”
不想去,不想玩,她真的不想拥有过多的社交。
她想拒绝的,但是——
“陆姐,我等下把厨房里剩下的草莓大福装一下,你记得带走哦。”
“好。”
……无法拒绝。
于是他们几个人坐了电梯上了五楼。
C一边招呼他们换鞋一边道:“我们等下玩剧本杀吗?还是跑团?”
“剧本杀吧,我喜欢!”
陆怡晴注意到他们公寓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墙面上挂着几个逼真的动物头颅,墙角放着一具雪白的骨架,置物柜上摆放着一些整整齐齐的牙齿模具。
甚至还有一个很小的器官标本,是一颗眼珠,浸泡在泛黄的液体里面。
它的后面拖着一长串的神经,像金鱼的尾巴一样。
这个时候,A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是不是被吓到了?”
陆怡晴收回目光:“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眼珠是很难做成标本的,里面含着大量的水,就算泡在福尔马林也会很快坏掉。”他侃侃而谈,“如果真的做一个眼球标本,首先要固定,然后软化虹膜和晶状体,脱水处理……”
说到这里,他莞尔一笑。
“姐姐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陆怡晴静静地看着他,在心底默默地补充完他的下一句话。
使用氯.仿作为透明剂会更合适,因为刺激性较小,不容易引起眼球组织收缩。
“好了好了,你别吓唬人家了。”C笑着过来打圆场,“不好意思哈,姐姐,我们是学生物的,所以会对这些标本的采集啊、制作之类的流程熟悉一些啦!”
陆怡晴道:“没关系。”
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些牙齿模具上。
那几个因为新旧程度不太一样,所以有些已经微微地泛了黄。
其中有一个很特别,它参差不齐,有一颗金牙,牙齿根部还有一些顽固的牙结石。
——那是一副真人的牙齿。
根据牙齿使用的磨损程度来看,很像是老人的牙齿。
“姐姐对这几个牙齿模具很感兴趣?”C笑眯眯地问,“都是我入手的恐怖玩具,是我舍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虽然是假的,但很逼真,要送你一个吗?”
舍友送的?
陆怡晴看了看另外三个男孩子,然后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看来他并不知情。
陆怡晴的手指摸了摸牙齿底部,有些粗糙,说明制作人甚至没有来得及把石膏磨平。
她弯起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话。”
C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他愣了一下,随后干笑了一声:“姐姐要这个做什么?”
陆怡晴道:“放在床头柜上,提醒我保护牙齿,否则日后老了就会落到这个下场。”
C大笑了起来:“姐姐好幽默啊!”
陆怡晴跟着笑了笑,她绕开他,走向客厅。
主持人B显然还在认真地阅读剧本,小赵就在和D聊天。
看到陆怡晴回来,她冲她挥了挥手:“陆姐,你们聊什么呢?”
陆怡晴笑吟吟地道:“就是好奇,看了看那几个玩具。”
她注视着小赵。
她知道这几个男孩子的本来面目吗?
知道?还是不知道?
——百分之五十。
“我想先去一趟厕所。”
陆怡晴站起来,走进厕所。
男孩子的盥洗室里面的东西似乎要少一些,除了洗漱用品和毛巾之外再无其他。
但陆怡晴却嗅到了淡淡的双氧水的味道。
可以清洁伤口,也可以去除血渍。
有趣。
陆怡晴想着摁下了冲水键。
她发现这场联谊会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无聊,反而很有趣。
而且越来越有趣。
没水。
坏了?
陆怡晴再度摁了两下,然后才听到水流的声音冲出来。
看来不只是她的公寓出水不畅,这里也是。
出来后,陆怡晴和他们玩了两场剧本杀,刚开始大家的画风都很正常,到后来就开始胡乱猜测,人设崩塌,互相投票,在敌我阵营反复横跳。
等到结束了所有的胡闹之后,小赵才意犹未尽地和陆怡晴一起向他们告辞。
男孩子们都很热情:“漂亮姐姐下次再来玩啊!”
电梯里,小赵笑眯眯地问:“陆姐今天玩得开心吗?”
陆怡晴注视着她:“很开心。”
“那就太好啦!”小赵双手合十,“这几个小学弟都还没有对象呢,陆姐有喜欢的吗?”
陆怡晴道:“没有。”
“啊,那真是遗憾。”小赵问,“那陆姐是有男朋友了吗?还是有喜欢的人呢?”
陆怡晴道:“都没有。”
她顿了一下,反问:“难道你有?”
小赵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已经有男朋友啦!”
陆怡晴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异地恋?”
“不是呀,他就住在这里。”小赵弯起了眼睛,“改天有机会带来给陆姐你看看!”
陆怡晴注视着她。
有男朋友,住得很近,但是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似乎却没有任何求助男朋友的迹象,反而是求助了公司的同事。
甚至连暖房的时候也没有邀请她的男朋友来。
“我今天的联谊可能有些冒昧,不过我是觉得人多在一起会更热闹更好玩啦。”小赵小声道,“我刚来公司看到陆姐就很喜欢你,一直都想要和你当朋友的。”
陆怡晴抬起了眼睛看她。
“陆姐你可能不相信,我有个姐姐,她对我很好很温柔。”说到这里,小赵温柔地笑起来,“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我就一直很想她——陆姐,你给我的感觉其实就像姐姐一样呢。”
她顿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向陆怡晴。
“对不起哦,陆姐,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话。是我冒昧了,陆姐没有生气吧?”
陆怡晴弯起了唇:“没有关系。”
电梯发出了一声“叮”。
“我到了。”小赵说,“谢谢陆姐你今天送我过来了,诶,你还要下去吗?”
陆怡晴道:“嗯,下去买瓶水。”
公寓的入口处有个自助贩卖机。
“那么,陆姐,晚安啦。”
小赵向她挥了挥手,然后步履轻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公寓。
陆怡晴坐到了一楼,她走到贩卖机前,买了瓶水。
但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打开电梯门摁了一个6,然后才走向了旁边的逃生楼梯。
她来到了二楼。
这是陆怡晴第一次来到这里,很多个日夜,她对于二楼的住户就只是匆匆的一眼。
他无害,所以她从不在乎。
她在他的家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把手上已经落下了淡淡的一层灰。
陆怡晴轻轻地把门把手往下一压。
门,没有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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