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醉

　　当严明看到睡在楼萧君怀里的男孩时，那表情不得不说是极为耐人寻味的，小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阿明，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了？”稽延呈最近身体倒是尚可，只是多年蛊毒缠身，脸总是惨白惨白的。
　　“我……你……嗯……这孩子……”严明一会儿扶额，一会儿捂嘴，也不知他到底是想说什么，支支吾吾的着实不是他的个性。
　　“大师父，这小娃娃挺厉害的，让他试试给二师父看病吧？”小君只当师父是不信任这小娃娃的手法。虽然刚开始他也是抱着不确信，但这一路上的相处可以看出，这孩子的岐黄之术着实有两把刷子。路上遇见的疑难杂症统统轻松解决。
　　“呃……不是……我不是不信任他的手段……只是他……”严明话还没说完，那小娃娃便醒了过来，团着手揉了揉眼睛，那动作煞是可爱。
　　“啊……阿明，好久不见呢。”小娃娃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小君和稽延呈大吃一惊。
　　“阿明！你何时认识这么小的小娃娃的？”
　　“小嵩！你和大师父认识？”
　　“这家伙就是楼决舞啊！”严明对着两人解释，随即面向小娃娃大吼，“我说你喜欢改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就算了！干嘛把身体缩小到这种程度！”
　　听了严明的话，楼萧君只感觉当头一棒——原来所谓的最“年轻”……是这个意思么？
　　“阿明你好凶哦~~”这小娃娃一改连日来对小君的撒娇可爱模样，跳出小君的怀抱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得一脸得意，“变成这样又不是我想的，虽然和你的十年之约正好赶上我的衰弱期。”
　　“衰弱期？可是没听说过你会变小啊……”对于楼决舞的衰弱期在落花谷住过几日的严明也是略知一二的。当年的楼决舞就是在衰弱期偷跑出落花谷，结果昏倒在路旁时被那家伙救下，因而结识了那个人。
　　“似乎是上次穿膝之痛带来的后遗症呢。不过没关系，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也亏得我变小了，行动虽然不方便，但躲避上绝对占优势，也因此逃过那些人的眼睛。不然啊，想出来可就难呢。”小娃娃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吞下，然后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已经不再是水晶般的冷银色，而是一种温暖的黄色。
　　不知为何，看到那双眼睛，楼萧君心头莫名一紧。
　　有些想不透，在不知道眼前这个娃娃就是他所谓的哥哥时，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兄长，心中总是存有一丝异样。
　　哥哥这个词，在他心中就好像一个不可触及的禁地，早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的时候就是如此。所以那一夜的梦，小君本能的认为，那个素衣少年就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是需要保护的。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意识就根深蒂固的存在于思想之中。所以在听到小嵩说到楼决舞曾经所受的一切时，心中会存有一丝愤怒。但随即他便释怀了，因为他知道楼决舞并不能和心中的那个人划等号。可是当知道小嵩就是楼决舞，再看到那双眼睛时，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就是他！他就是梦里那个连面容都没有见过的少年。
　　楼萧君无法解释心中这种感觉，但是他知道那个声音是对的，他应该要保护这个孩子。或者说……应该叫一声哥哥。
　　为稽延呈把过脉，严明带着楼决舞到了栽种凌珏花的花园。看等待了70年的珍贵花朵终于伸展出含苞的花蕾，楼决舞对着稽延呈招了招手，拉过他的手也不见怎么动作，稽延呈的手指便滴下几滴黑血落在花蕾上。
　　说也奇怪，含苞一月有余都不见开花迹象的凌珏花在接受了稽延呈的血后慢慢舒展花瓣，露出橙色的花蕊。
　　凌珏花开花难，赏花更难，因为等待开花的时间是漫长的，开花的时间却也是短暂的。
　　楼决舞现在的身体不大，却是灵活异常。小手一翻，在凌珏花开放张艳时摘下了那多染了黑血的白花。另一只手再一转，一只冰玉小盒出现在手中。
　　小心将花朵放入其中，楼决舞转身将盒子递给严明。
　　“这是一味药，收在阴凉处。我记得你说过这里有寒冰池？”
　　四人兜兜转转又去了寒冰池。楼决舞站在冒着寒气的寒冰池边，摸索着从袖子里找到了那只从不离手的金色香囊，“咔”的一声打开，从里面摸出一个东西扔到寒冰池中。
　　那寒冰池本是终年寒冰刺股，也不知楼决舞扔了什么进去，寒气竟瞬间消失，这一看来，便于寻找池子无异。
　　楼决舞看了看天色，将一直收在领口的白玉笛取了出来，凑到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那音色是极美的，莫名的，楼萧君便好像产生了幻觉般。
　　不知名的白树之下，白衣的男人也是在这皓月初上之际吹奏着白笛，曲调分毫不差，不同的只是人而已。
　　当楼萧君从幻觉中醒过来时，寒冰池上竟然出现一朵通体透明的莲花。
　　“这又是什么？”严明问起。
　　“你看是什么呢？”楼决舞笑，却不明说。
　　“莫不是传说中的奇花莲水晶？”稽延呈本是王族后裔，那些奇珍异宝的书自然看过不少，因而猜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凌珏花有了，莲水晶也有了，现在就等你下次发病之时了。”楼决舞边说，边示意严明想办法把那水面上的水晶花采下来。
　　山上屋子不多，楼决舞便是与楼萧君同床而眠的。其实这也没什么，早在不知小嵩就是楼决舞时，这一路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楼决舞问清了房间在哪儿后就转进被子里困觉了。倒是楼萧君回来后，望着床上仅露出脑袋的小鼓包，说什么也睡不着。
　　坐了半天也没有睡意，楼萧君干脆披了衣服去外面走走。
　　现在的他需要静一静，以便消化小嵩就是楼决舞的事实。也是因他非淞城人，所以不知楼氏皇族都是两个名字的。
　　可是明明之前在自己身边还是个撒娇的孩子，为什么在知道他就是楼决舞后，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惊讶呢？或许连他自己的内心都分辨不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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