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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钱案
荣娘一愣,她手底下几百个妙人,不可能每一个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她想了半天,最后让丫鬟把彩茜平日里的交心好友给叫过来。
在等人的时候,周焕还让荣娘拿出闻香楼妙人外出册,他要仔细彩茜近半年来的行踪。
目前为止,三家钱庄的修缮工作结束于半年前,而彩茜的恩客也是在半年前出现的,另外彩茜也确实到过出现隧道的民居。这二者要说没有关联,周焕第一个不信。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彩茜的好友春蝶便被荣娘拉了过来。她衣服略微有些凌乱,身上带着浓郁的气息。
周焕在对方还未走进的时候就眉间一蹙,随即靠近窗台。
“大人们,这位是春蝶,是彩茜在楼里最好的姐妹,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荣娘不想蹚浑水,只能一个劲儿地表忠心。
“彩茜怀孕以及她那位神秘恩客的事情,你都知道什么?”崔子鹭手搭在腰间的剑鞘上,身姿颀长毓秀。
“我,我知道的不多。”春蝶怯怯地看了一眼荣娘,随即就像个鹌鹑一样低着头,嚅嗫道:“她不是很愿意跟我说她那位恩客的事情,只是在偶尔的几次谈论中,能听出彩茜很崇拜对方,说对方是神仙。后来她怀孕了,被我无意间发现。我告诉她,像我们这样的女子是不能拥有孩子的。可她却说自己怀的不是孩子,是圣子,是神仙的后代。并且还让我保密,说我一旦泄露秘密,神仙就会发怒。”
“什么乱七八糟的。”崔子鹭听懵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荣娘会说彩茜已经疯魔。
“早在半年前,彩茜就开始每月外出两次,一次是去外城民巷,一次去西潭山?”这时,原本安静查看外出册的周焕突然问道。
“是的,”荣娘点头,“也不知道怎的,彩茜突然开始喜欢烧香拜佛了。而且她去的道观神秘得很,每次都是让马夫在山下待着,她自己一个人上去。”
烧香拜佛,西潭山?
崔子鹭突然想起彩茜藏起来的符纸。
崔子鹭问春蝶:“那你知道天水真人吗?”
“天水真人?”春蝶摇头,“我,我不知道。不过彩茜倒是常跟我说,她去的那个西潭山道观很灵验。”
崔子鹭刚回朝都,对这个西潭山不是很了解。不过徐飞沉倒是知晓一些:“这西潭山距离朝都仅有半日路程,山上有很多寺庙道观尼姑庵什么的,香火非常鼎盛。我大哥娶亲后,我娘还去西潭山拜过求子菩萨呢。”
见在闻香楼再也查不出什么,三人便返回察罪司,没曾想刚走进去,就迎面遇上步履匆匆的萧崇。
崔子鹭笑着打趣:“怎么了这是,赶着回家吃饭?”
“吃什么饭,我正要去闻香楼找你们呢!”萧崇扯着崔子鹭的袖子就把他往大牢的方向拉,“快跟我走,彩茜疯魔了。”
三人并不理解萧崇口中“疯魔”是什么意思,等到他们走进大牢,就看到头发凌乱的彩茜像蛆一样在地上蠕动着,两眼发红,大喊大叫。
卫博詹满面愁容,见到崔子鹭等人如同看到救星,他赶忙对徐飞沉道:“你快看看,她这是中毒还是中蛊了?”
徐飞沉刚想上前,原本还趴在地上的彩茜宛如狂犬一般朝他扑咬过来。幸亏卫博詹等人事先把彩茜关在空牢房里,不然徐飞沉这玉面小郎君的脸蛋可就不保了。
徐飞沉耸动鼻尖,他闻到彩茜身上有股异香,而这异香和死婴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有些发青,上面还有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她应该是中毒了。”徐飞沉低声道,回头看向周焕和崔子鹭:“而且还是跟死婴一样的毒。”
听到“死婴”二字,彩茜哆嗦了一下,然后像狗一样沿着牢房开始爬,边爬边嘀咕着。
“孩子死了,圣子死了,真人会怪我的,真人会怪我的。不行,不行,圣子没死,它还在我肚子里!”说完彩茜像是疯了一样把一旁的破棉被往自己肚子里塞,“还在我肚子里,还在我肚子里!”
崔子鹭见状突然喊了一声:“啊,天水真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彩茜立刻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然后脱光自己的衣服撅着屁股躺在地上。
五位清风少年目瞪口呆,他们隐约知道了什么。
深夜,察罪司灯火通明。
徐飞沉在给彩茜解毒,其余少司则在大厅商议。
据萧崇所述,彩茜确实已经疯魔,他跟卫博詹询问半天都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结果戌时刚过没多久,软硬不吃的彩茜突然大喊大叫,然后便有刚才那一幕。
“看来那个天水真人和彩茜每月必去上香的道观很有问题。”崔子鹭食指卷着剑鞘上的流苏,声音低沉沙哑,“搞不好还可能涉及异教。”
因为永玄帝信佛的缘故,凡是涉及到教派的案件总是非常棘手。但从彩茜的行径来看,她应该是遭受到了某类异教的蛊惑。他们既然已经查到,就要继续查下去,只是过程必须小心谨慎些。
“现在唯一的线索仅剩下西潭山了,我们必须去一趟。”萧崇从书架上掏出一张西潭山地图,然后平摊在议事桌上,“西潭山共有三座山头,坐落于其间的寺庙道观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共有二十多个。我们明日一大早出发,争取用一天时间找到彩茜参拜的道观。”
明日行动中,周焕搜查的是西潭山西峰,原本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才能去的地方,结果前几年永玄帝不知道听了谁的枕边风,说要与民同佛,于是便向老百姓开放西峰。
再次跟周焕分为一组的崔子鹭不服。
“子鹭啊,阿焕那么喜欢你,我当然要帮你跟他分为一组了。”散会后,萧崇揽着崔子鹭的胳膊,笑嘻嘻道。
“呵呵,”崔子鹭干笑,“你哪里看见他喜欢我了?”明明周焕每次见到他,都会化身黑脸包公。
“哎,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萧崇信誓旦旦,“你看看你才来几天啊,结果阿焕总是跟你一路,不再是独自一人闯荡龙潭虎穴,他的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好搭档,我非常欣慰啊!”
崔子鹭嘴角抽搐,只能“呵呵”。
跟萧崇分别后,他骑上自己的明月涯回到家中。
行云给他置办的宅院位于内都较为宁静的街区,虽然不大,但胜在清雅隐蔽。
萧崇把马绳扔给门房小厮,自己大踏步走进院落中。夜里的院落静谧悠然,翠竹掩映,地上如霜。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拿着竹筒给一旁的花草浇水。
“少爷,您回来了。”老人对崔子鹭行了个礼,满面慈祥。
“黎叔,这么晚了还不睡?”萧崇狭长的双眸带着盈盈笑意,眉目舒展的模样如云中弯月。
“在等少爷您回来呢。”黎叔放下竹筒,然后吩咐下人把厨房温好的饭菜拿来。
黎叔是当年崔府的老管家,伺候过崔府几代人,一直都忠心耿耿。当年他因为外出采买一事躲过了灭门之祸,随后就被崔何安置在行云那里。后来崔子鹭回朝都,原本可以安享晚年的黎叔就自告奋勇要来照顾小少爷。
一开始崔子鹭并不太赞同,他此番回朝都,摆明了就是要冲进腥风血雨之中,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而黎叔对他们崔家如此忠心,又年事已高,不应该再踏入这趟浑水。结果黎叔也是个倔脾气,硬是在密道里跪了半宿,说自己一辈子都只能是崔家人。最后还是行云出面,劝崔子鹭说他身边始终要多几个忠信之人,至少府邸的事需要心腹打理。
于是黎叔便成为了崔子鹭府上的管家,用最少的银两把整个崔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用过饭后,崔子鹭沐浴准备入眠。他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他透过层层的纱幔,突然回想起那日见永玄帝时的场景。
——“去察罪司,帮朕盯着周焕,他是宋氏一党谋逆的关键。”
朝德殿昏暗压抑,垂垂老矣的帝王宛如刚从噩梦中苏醒的雄狮。帝王之所以是帝王,那一定是因为他拥有不被磨灭的野心,他一定想赶走觊觎他王位的鬣狗。
那一刻崔子鹭突然想笑,他真的很想质问永玄帝为什么会让一个对他有恨意的人帮他做事。站在他眼前的那位青年,没有得到过他的恩惠,而是被他下令满门抄斩后的余孽。
“朕知道你恨我,”永玄帝再次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像是砂砾磨着岩石,“但当初朕也是被逼无奈,宋氏背后是整个文臣家族,他们咄咄逼人,逼着朕倒向他们,所以朕只能拿崔家开刀。”
崔子鹭没说话,他沉默着,手腕却缓缓转动,可永玄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硬生生克制了要刺死这个暮年帝王的念头。
“但如果你能帮朕找到宋氏一党通敌叛国的罪证,朕会帮崔家平反的。”
通敌叛国,这个罪名真是熟悉,当年崔家就是被如此诬陷的。一个清白的忠烈之家,竟然就这样被一道不知是谁下的圣旨蒙上了污水,乃至于在大漠军中,崔何总是叹息说自己死后不配见列祖列宗不配进祖坟,然后让崔子鹭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
崔子鹭要杀永玄帝很简单,他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他不能不在乎崔何的命,不能不在乎崔家用几代人的命换来的英名。
“陛下所说,当真?”
“自然,咳咳咳,当真。”
深夜,崔子鹭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他闭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周焕啊周焕,你心心念念的好皇兄可是想要杀你呢,你知道后会跟当年的我心情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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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鬼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