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具尸体

　　起飞半个小时后顾岚茗就收到了小周发过来的录屏，她没敢喊所有人看，小心的确认自己只是转给了洛申阳和种荏后，她还特意留言让他们别给张闻看到怕他接受不了。

　　所以只好委屈坐在他身边的古诸暂时也先别看了。

　　顾岚茗递给师瑾然耳机让她戴上，两个人凑在一起开始看这段录屏。

　　“又一个人。”师瑾然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对方双手交叉的姿势就作出了判断，这是她们没有见过的又一个凶手。

　　顾岚茗沉默，她选择相信师瑾然的判断。她的眼睛远不如师瑾然的毒，不过她也是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才坚定的信任师瑾然。十指交叉撑下巴的时候大拇指绕圈转动，这个撑下巴的动作她以往也见过，但是从没有凶手的大拇指会绕圈转动。

　　看师瑾然的表情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的。

　　“十二鞭，八刀。”师瑾然迅速点了一下顾岚茗的手机屏幕，十九分四十七秒。“有规律，第几具尸体，就会有对应次数或者时间的折磨，而整数，就是两种都对应上。”

　　“这次直播应该是专门给你和张闻看的，之前的受害人除了华晗珊因为身份特殊被他拿来羞辱以外，没有一个的脸暴露在镜头下让你们看清。他调查清楚了谢瑶和张闻的关系，甚至会是很熟悉的人在作案。”

　　顾岚茗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张闻，就张闻这个性子得罪人也是无可厚非，但是张闻是警察，真看张闻不过也不应该是杀人。

　　“看来是我连累了他。”既然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那应该就是第二种情况迁怒于张闻了。“局长现在就在申城，他会不会出事？不，不对。”

　　除非是局里的恩怨，对方和她们特别刑侦一队的恩怨应该牵扯不到局长头上。

　　落地申城，顾岚茗不敢去看张闻，她心里是有愧的。如果她胆子再大一点，判断力再强一点说不定早就已经抓到凶手了。

　　“我跟你去。”师瑾然上了让池锦给顾岚茗他们准备的车。

　　“不行，如果你和我一起去一定会暴露的，那之后……”顾岚茗还没说完，看到师瑾然从车后座底下抽出一件风衣外套换掉自己的西装，随便束起头发再带了个口罩。

　　师瑾然很淡定，无视车上其他人的诧异。“走吧。”

　　池锦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收到BOSS发来的，让她先去酒店顺便多订一些房间给警官的消息。

　　*

　　申城-彩虹孤儿院

　　这里的孩子都还在，他们都很快乐。

　　“各位好，我是这里的院长，你们这是…一起来领养孩子的？”孤儿院院长姓韩，看上去已经有六十岁了。她打量众人，“张闻？你回来了啊。不过很不巧，谢老师已经一周没来上班了，她请了病假她没告诉你吗？”

　　顾岚茗知道张闻现在情绪不好，所以她抢先一步出示证件开口，“韩院长，我们是京城日月区的警署，谢老师遇害了。她现在就在孤儿院内，我们不会惊动孩子们，麻烦您照顾好他们，允许我们搜查孤儿院。”

　　韩院长愣了一下，满脸的错愕。谢瑶早上还给她发了消息，怎么现在就遇害了呢？

　　“警官，你们当然可以搜查，可是谢老师早上才给我发了‘病还没有好’消息，怎么现在到你们口中我听到的就是她遇害了呢？”韩院长看向张闻，希望他可以说点不一样的，可是看张闻哭红了的眼睛，她颤抖着给顾岚茗让路，让她们都进去。

　　师瑾然紧跟着顾岚茗，小声道：“韩院长没有问题，但给她发消息的不是谢瑶，是凶手。”

　　“我知道，也只能是凶手。”顾岚茗等人友好的绕开孩子们，表情迅速恢复严肃状态，“洛队，任务不是攀比，希望合作愉快。”

　　“一二队分散找遍这里每个角落，一定要找出谢瑶的尸体。”

　　师瑾然让顾岚茗先找，她一个人往回走，她要去找韩院长。

　　“您好，这里有没有，明面上看不见的地方？”师瑾然不跟韩院长绕圈子，直接切入正题。她不想浪费时间，虽然她的说话速度已经很浪费时间了。“我觉得这里一定有，因为这个孤儿院的地址，是明花园的旧址。”

　　明花园，1910年最有名的风流场所，1925年被毁掉。

　　韩院长想要沉默，可她被师瑾然盯得头皮发麻不说点什么她自己都觉得难受。“这里的确是明花园的旧址，但是…”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但是，我知道明花园有一个地下室，但是我不知道这个地下室到底在哪里。”师瑾然顿了顿，“韩院长，是否准备带路呢？”

　　“警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是不是记错了？”韩院长并不承认师瑾然说的，这里面没有地下室。

　　师瑾然看了韩院长一眼，她朝着顾岚茗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韩院长办公室的方向。

　　韩院长心下一慌，立刻跟上她。“警官，这里有地下室，但是钥匙只有我有，谢老师怎么可能会在里面呢？！”

　　“你承认了，而且入口就在你的办公室。”师瑾然有条不紊的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岚茗的电话。“你们找到了吗？没有的话就都到韩院长办公室来收尸吧。”

　　韩院长走在前面和师瑾然一起走向她的办公室，她心里依旧不相信自己的办公室下面，那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进去过的地方会是谢瑶的尸体所在地。

　　其实顾岚茗也不相信，因为这个地下室只有韩院长有钥匙。师瑾然自己也说了韩院长没有问题，既然这样凶手又怎么可能把人带进去。

　　“总有办法的。”师瑾然这样回答她的问题。

　　地下室的锁打开，韩院长走在第一个。

　　“这、这！”

　　“真的在这里……”顾岚茗傻眼了。

　　“瑶瑶……”张闻心痛的上前。

　　谢瑶的手肘被绳子绑在一起，上面还有一根绳子将她吊起，一把匕首扎进她的头颅内。她两眼翻白表情痛苦但又好像是在笑。橙黄色的老旧灯光下显得异常诡异又恐怖。

　　突然！
　　“糟了！”师瑾然一把拉过顾岚茗抱在怀里让她面朝自己，“张闻回来！”

　　张闻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他就好像只能看见谢瑶一样。他没有办法服从命令，在爱人已经死亡这样的事实面前，他丧失了理智。

　　师瑾然刚刚清楚看到谢瑶的手指骨骼扭动，没给众人多少反应时间，谢瑶全身开始缓缓搐动，双腿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开始颤动，手臂也是一样，手指开始扭曲五官开始变动。

　　她的手好像在向下，在摸索着什么。
　　韩院长已经吓得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顾岚茗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从洛申阳她们的表情中可以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比华晗珊起尸还要可怕的东西，谢瑶现在的状态让所有的警察都愣住了。那师瑾然呢？她呢？

　　“你没事吧？还能给我回应吗？”顾岚茗没有勇气转头，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察觉到师瑾然抱着自己的手上力气紧了几分，这是她的回应，她还好。

　　张闻只是被吓的一怔愣，可是那是他爱的人，他毅然继续靠近。绳子已经吊不住谢瑶快要断了，而谢瑶的手已经能够碰到她脑袋上扎着的匕首。

　　他又往前一步，匕首不受控制，不，根本没有办法受控的扎进了张闻的左肩，如果不是张闻躲了一步，匕首已经刺进张闻的心脏了。医学上将脑死亡定义为真正的死亡，但是大脑和心脏，心脏才是一个人活力所在。

　　“别回头。”师瑾然松开了顾岚茗。

　　洛申阳率先反应过来，“她或许还活着，制服她。”

　　“已经死了，你去把张闻拉开，把匕首抢过来往她心脏里刺进去，彻底断绝精神对动力的依赖。”师瑾然小声道，其他人断然是不敢下手的，有的甚至已经和韩院长一个老年人一样吓晕过去了。

　　洛申阳不敢相信，可是谢瑶脑袋上的血窟窿还在那里。“……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师瑾然不提醒，他真的已经选择性遗忘了这个伤口带来的死亡事实。

　　谢瑶，不对。应该说是尸体，拔出了插在张闻肩上的匕首晃了几下又往下扎。洛申阳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块木板打开了她，匕首脱手飞出去朝着背对着现场的顾岚茗过去。

　　种荏伸手去拉顾岚茗，被另一只手抢先一步。

　　匕首刀刃擦过师瑾然的右小腿划破了她的西装裤腿，擦伤了皮肤表面。

　　顾岚茗被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视线不受控制的瞥向光源看到挣扎扭动的谢瑶和正在往回拽受了伤的张闻的洛申阳。谢瑶的表情和动作，还有脑袋上那个完全可以确认她死亡的血窟窿。
　　僵在原地，看到谢瑶在笑…在笑！

　　师瑾然手动挪了一下顾岚茗的头就放开了她朝着谢瑶走过去，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几乎是在吊绳断裂的同一时间，棍子砸在了谢瑶的膝盖上。棍子断了，尸体也没有办法站起来。

　　这一棍几乎是砸碎了膝盖骨，师瑾然小跑捡起顾岚茗旁边的匕首回头。她看到张闻正抓着谢瑶的手试图说点什么能让她听进去的。

　　“瑶瑶，我是张闻瑶瑶！”

　　顾岚茗看着眼前一片黑暗回想刚刚的场景，谢瑶的表情，像是一个鬼，扭曲的手指错乱的眉眼。

　　“瑶瑶！”
　　“师总！”

　　顾岚茗回头，师瑾然手里握着刀子，上面有干涸的血液，也有新鲜的血液。

　　谢瑶的尸体趴在地面上，背后多了一个刀口，就在她的心脏位置。师瑾然在几步开外刚站稳脚跟，而张闻就这样跪在地上，洛申阳在他身后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感情。

　　这两字呈现在顾岚茗脑海里，这个画面她见过。就见过那么一次，在她只有一岁的时候让她刻骨铭心。

　　原来张闻和被害人谢瑶，真的是恋人。

　　*

　　师瑾然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把刀从谢瑶背后插进了她的心脏，精神药物失去了动力源逐渐停止了运作，尸体发癫就这样停止。

　　她看了一眼转过身的顾岚茗，若无其事的扔下匕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湿巾擦拭自己的手和溅了血的脸颊。湿巾扔在地上，她朝着顾岚茗走过去。

　　顾岚茗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阎王，但是她明白，师瑾然的做法是对的。“张闻推了你，抱歉。”

　　“没关系，如果受害人的是我的恋人，如果她被精神药物吊着一点动力毫无生命，我也会像张闻一样保护这点动力。”师瑾然很小声，她的声音没那么有力。

　　洛申阳拉开张闻和古诸一起摁住了张闻，现场初步验尸，张闻必然不会愿意配合。

　　尸体有三处伤是师瑾然在必要情况下造成的，膝盖骨的碎裂还有背后的血窟窿，其他都是凶手造成的伤口。

　　种荏和万敏根据洛申阳和顾岚茗的指示分别记录两边拍下现场。

　　“卧槽！”闫瑞站起来练练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顾岚茗朝着闫瑞走过去，走到一半她就停下了。

　　师瑾然把顾岚茗拉回来转过身去，捡起旁边的棍子往前去推谢瑶的肩膀，推不动。

　　翻着白眼咧嘴微笑的谢瑶和华晗珊一样，起尸了。比华晗珊更可怕，也比华晗珊更难缠。

　　起尸之前，歪着头就好像是看向了闫瑞；现在，她在看顾岚茗，师瑾然挡住后，又像是在看师瑾然。

　　和一具翻白眼的尸体对视僵持，师瑾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看了一眼张闻和顾岚茗，张闻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盯着地面并没有发现谢瑶已经起尸了。

　　别人却已经被这个恐怖的笑容吓傻了，这种定着不动的灵异事件比他们刚来的时候癫狂乱动的样子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顾岚茗害怕，僵硬，但是她没有晕。
　　闫瑞已经闭上眼睛开始自欺欺人了。

　　“吓我，也得有技术含量。”师瑾然低声沉吟，抬高手里的棍子用力敲在了谢瑶的背脊上，一击断骨。

　　顾岚茗被倒地的‘嘭’声惊的回神，师瑾然扔掉棍子，找到一块破旧的麻布盖在谢瑶的脸上。“闫瑞，腰脊骨断了是我干的。现在你可以继续验尸了。”

　　空气突然就变得安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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