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

　　从苍山镇上一路北上，便是京城。

　　苏钰雇了辆马车，两人一路上悠闲游玩，走了大半个多月才到。

　　扶桑还是第一次到京城来，只觉比之前的小镇子大上好几倍，人也多了好几倍，景色一派的繁华富丽。

　　他们进城时已是黄昏，苏钰没有直接去丞相府，而是带着扶桑住了客栈。

　　京城的客栈到底是比小城镇上的气派许多，推开窗便能看到繁华的盛京夜景。

　　扶桑倚在窗边，看着被大红灯笼照亮半条街的熙攘街道，眼眸中有些犹豫，又有些向往。

　　正出神间，腰间突然搂上一双温暖的大掌。苏钰温润的声音响在耳畔，“桑桑，想去逛晚上的京城么？”

　　扶桑犹豫了片刻，问：“晚上也会有很多人出来玩吗？”

　　“当然，晚上会有很多人，而且京城的许多小吃都很有名气。”苏钰笑着说。

　　一提起吃的，原本还一脸舟车劳顿后倦色的某人顿时睁亮了眼睛，“有什么吃的啊？”

　　苏钰轻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去看看？”

　　“嗯！”扶桑重重点头。

　　晚上的京城比白天还要热闹，火红的灯笼高高挂在街头两边，街道旁的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行人更是挤满了整条街道。

　　扶桑只能紧紧抓着苏钰的手，生怕自己被挤走了。

　　“这儿每天都这么多人吗？”扶桑问。

　　“嗯，这是盛京，晚上如果不宵禁，通常都是有许多人的。”苏钰楼在他腰间，小心避开扶桑旁边的行人。

　　“这儿有许多卖小玩意儿的，喜欢什么？”他指着路旁各式各样的摊位问。

　　摊位上卖的东西琳琅满目，扶桑却看得兴致缺缺。

　　但为了不让苏钰扫兴，还是买了一盏莲花模样的花灯，和刚出炉的烤栗子饼。

　　莲花灯做工精细，烤栗子饼香甜酥软，确实比之前他们呆过的小镇子上的东西品质好许多，但却充斥着陌生的味道。

　　扶桑心不在焉地吃着烤饼。

　　人声嘈杂，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过去都望不到头，太过热闹与拥挤了些。

　　扶桑忽然间有些怀念苍山上那座破旧僻静的小茅屋了。

　　若是他们还住在那儿，这个时候他应该偎在苏钰怀里陪他看星星，或是靠在他肩上听他念书。

　　虽没有京城里热闹，却会令他更加放松与开心。

　　正感叹着，身前突然有了些动静。

　　一个身穿粉色裳裙的年轻姑娘正红着一张脸，同他身旁的苏钰说着什么。

　　小姑娘长得俏，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盯着苏钰，手里递着一个做工精细的刺绣锦袋。

　　纵使扶桑再不知事，也猜想出她要做什么了。

　　扶桑本就憋着一股郁气，瞧见这幕后更是彻底炸了，也不顾苏钰是拒绝还是接受，当下黑沉着脸，自己委屈兮兮地转身走了。

　　苏钰焦急地追上来解释也不听。

　　其实之前在苍山镇也不是没有姑娘对苏钰示好过，但他那时压根不当一回事，也不知道这回是怎么了，一进京城起就浑身不舒服。

　　好像一直踩在云端飘飘乎乎的，找不到着陆点。

　　所以才会焦虑，才会苦恼，一点点小事就将他炸毛了。

　　扶桑恹恹地趴在客栈的客房桌子上，任门外苏钰如何敲门都不应他。

　　他其实也不是在生苏钰的气，他只是在气他自己。

　　这股气在他胸口堵压得太多，既闷又难受，但怎么想办法也疏通不了。

　　扶桑想得心口酸涩，忍不住把头埋进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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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钰慌忙找客栈掌柜打开门时，看到的便是眼前一幕：
　　房内燃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瘦瘦小小的少年趴在小方桌上小声哭，清瘦的身形随着他抽泣的动作细微地发抖。

　　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的苏钰顿觉心中一阵钝痛。

　　连忙将那孤独单薄的人儿搂进怀里。

　　好生哄道：“是我不好，桑桑，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扶桑红着眼眶抬头，说，“我就是…还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以后能不能习惯得了。

　　苏钰敛了敛眸子，侧首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叹，“对不起，是我疏忽了，竟没顾及你的感受。”

　　他一下下抚着怀中人的背，温柔地安抚着，直至扶桑沉沉睡去。

　　怀里的人闭着眼睛，小眉毛皱得紧紧的，湿润的睫毛搭在眼睑上，眼眶周围还隐着一圈红。

　　看得苏钰心疼极了。

　　替睡着的爱人盖好被褥后，苏钰站起身。

　　他深深地望了床榻上的人一眼，终是下定了决心般，转身走了出去。

　　扶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是苏钰要回家的日子。

　　扶桑想这件事想得出神，竟是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桑桑，醒了？”苏钰从门口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扶桑被他这一声轻唤喊得回过神来，披着衣裳从床上跳下。
　　“过来洗漱。”苏钰笑着冲他招手。

　　“是不是洗漱完，我们就要去丞相府了啊？”扶桑擦着脸闷声问。

　　苏钰却只轻笑着摇头，“不去。”

　　见扶桑一脸讶异，苏钰顿了顿，解释道：“我昨晚已经去过了。”

　　“我决定不回丞相府了，我们今天就离开京城。”

　　扶桑听他说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挪动嘴唇道：“为什么…又突然不去了……”

　　“你不是很想和你的家人们一起生活吗？”

　　苏钰摇了摇头，望向他的目光坚定又温柔：“桑桑，于我而言，你才是这个世间对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我想让你…永远都快快乐乐的。”

　　小狐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狐狸眼里雾蒙蒙的，像是被感动到了。

　　苏钰将他整个搂进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发顶，呢喃道：“桑桑，我们大概回不去苍山了。不过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生活，山林里也可以。没有别人，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吗？”

　　扶桑把头埋在他怀里，重重点头。

　　半响，才嗫嚅着说：“苏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狐狸郑重地许诺。

　　头顶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苏钰俯下身，吻在他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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