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

　　了秋走到一处无人之地后摸了摸自己的腰侧，刀口开出的疤痕想必很快就能下去。

　　“谁？”这脚步声不像是他熟悉的人。

　　华盛道：“我。”

　　了秋蹙着眉，“你来做什么？”

　　“你装作不认识我。”华盛道。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了秋道。

　　华盛突然拱手一拜道：“先前是弟子失礼，还请师祖见谅。”

　　了秋上下打量华盛，“你从未失礼过，我也真的不认识你。”说完了秋就准备离开。

　　“师祖。”华盛在他身后道：“明洞主这一门就剩我一人了。 ”

　　“你说什么？”了秋顿时停住了脚步。

　　“弟子是明洞主一门的人。”华盛又补充了一句，“我师父是南怡。”

　　在整个窥天之途中，所有人都知道明洞主是南华山的人，但只有了秋和华盛与南境知道，明洞主叫箧。

　　了秋尽量使自己的呼吸平稳，接着随手砍了一截竹子丢给他，道：“我看看你的招式。”

　　他自己也从树上砍了一截。

　　远处的人看见了秋和南境打了起来，都直接运着法力飞了过来。到了跟前才发现确实是在切磋。华盛今日丝毫没有攻击性。

　　华盛手中的竹子被挑落在地上，众人才知道原来了秋也会用剑。但这两人的剑法都很奇怪，是南境在南华山都未曾见过的。

　　“呦，都来了？”了秋嘿嘿笑着，“没事，就切磋一下，真没打架。”

　　两个人像是长期被家长盯着的爱犯错误的孩子一样。

　　几人就围着两人看，谁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是有什么事吗？”了秋问。

　　“没什么事就走。”华盛说话向来没有礼貌。

　　淮洆小跑到了秋身边，“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谁人不知这里最想杀了秋的人就是华盛。

　　了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和华盛真的就只是切磋一下。”

　　仲池道：“我们走吧，别打扰了二位切磋探讨。”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南境又说。

　　几人刚走出几步，淮洆一回头看见了秋在对着华盛笑，他听不见了秋在说什么，但这笑意却是遮盖不住的。

　　“箧让我陪她练剑，可我不会任何剑法。箧便说，所有的剑法都是人创的，不会那便随意出剑。就这样我这毫无章法的剑陪她练了许久。”了秋笑了笑，“不想她真的独创了一个剑法。”

　　华盛道：“师祖，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了秋瑶瑶头，“后来的二百年里我都不在南华山了，我离开的时候你师父说要和我走，但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没有带走他。”

　　“师祖，我想知道的是两百年前南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华盛问。

　　“华盛，你仇视妖是因为你觉得是你师叔间接害死了你师父对吗？”了秋问。

　　华盛道：“在剑冷崖他们口中那些有关南华山的传闻都是真的，庄祖开创南华山一派，收留了一个妖就是师祖您，而您与亲师祖是好友。后来亲师祖又收了一个妖做弟子，那妖死在了南华山人的手中，此后亲师祖便一蹶不振，直到叛变师门踏上窥天之途。”

　　两百年前的旧伤就这样被扒开时，了秋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你不是都知道吗？”

　　“可我想要知道的更加详细，那妖究竟有何本是。”华盛想起来便心中恼怒。

　　了秋叹声气，问：“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两百年前的南华山经历了从未有过的劫难。

　　庄周最得意的弟子背叛了师门的道义，要寻求所谓的本源，踏上了窥天之途。

　　自从箧走后南华山便沉寂了下来，庄周年岁越来越大，无心问事。

　　箧有两个徒弟，一个叫罘就是人们口中的妖，另一个则是后来被强行安排在其门下叫南怡。南怡来南华山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了秋，了秋问她来南华山做什么，南怡见他不像好人也不说话。

　　后来了秋就把她带到了庄周身边，说：“来了个哑巴。”

　　南怡白了了秋一眼，拱手道：“弟子想来南华山寻仙问道，求庄祖收留。”

　　庄周看她越发熟悉便问，“我们可曾见过？”

　　“弟子有幸以前在宫中见过一面庄祖。”南怡回。

　　他想起来了，这是一国的公主。接着庄周便让了秋出去。庄周本不想留下南怡，但她说自己早就成了亡国公主，没有去处。

　　之后南怡便一直在箧的手下，名正言顺成为了箧的第二个徒弟。

　　了秋总说箧这样放纵自己的徒弟们是不对的，会直接导致他们没有足够的灵力傍身。

　　箧有些困惑，罘刚成人形不久，南怡又是个娇弱的女子，不能逼着他们练吧！

　　一天晚上箧准备在林中休息，她抱着变成狐狸的了秋。南怡看见自己的师父在自言自语便走了过去。

　　“师父。”南怡抱着她的剑站在一棵树的后面。

　　箧一松开手，了秋便跑走了。

　　“怎么这时候来了？”箧问。她这看起来有些正经的样子，若是被了秋看见又该笑了。

　　南怡小声道：“师父，我想学剑法。”

　　“你现在连灵力都没有为何急着学剑法？”箧问。

　　南怡垂下头，“若是学了灵力是不是就不能与人间为敌了。”

　　箧恍然大悟，她走到南怡跟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以。”

　　南怡顿时红了眼眶，即便是黑夜里箧也能知道她在流泪。一旁能洞悉夜晚的了秋更是无比清楚。

　　“家国之仇是你作为一国公主该承担的，可如今你只是南华山的弟子，外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箧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让南怡更加伤心。

　　“师父，我兄长还没有死。”她抬起头时，眼眶中的泪一直在往下落。

　　“但他在被追杀。”

　　箧问：“你想救他？”

　　南怡点点头。

　　那一晚了秋亲眼看着箧带着南怡下了山，庄周说过了秋不能下山，会吓到人类的。他一直在林中踱步。

　　天还未亮箧就回来了，她将南怡托付给已经是人形的了秋，并交代说，若是庄周来问责定要含糊过去，不要让南怡受罚。

　　箧在山门外跪了十天，若不是灵力深厚恐怕早就死了。庄周说这是给南华山所有人看的，修仙之人不能借着自己的灵力对手无寸铁的凡人下手。

　　了秋躺在树上吃果子，箧还在昏迷。

　　南怡问：“师父有没有什么心愿？”

　　了秋笑了，这小姑娘还挺好玩。“怎么？你想帮她？”

　　“嗯。”

　　“她不想收徒弟。”了秋说。

　　南怡愣住了。

　　“哈哈哈哈。”了秋大笑，“我是骗你的。”

　　南怡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其实是实话。箧曾和了秋说过，只要不收徒弟就永远只是一个弟子。若是收徒了，就成师父了。

　　南怡又问：“怎样才能让师父喜欢我呢？”

　　了秋听完不大高兴了，若是箧不喜欢南怡，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给她报仇！

　　“南怡，你想的太多了，你或许觉得你师父对师兄太好了，但别忘了你师兄在这里惨遭排挤。”了秋说。

　　“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南怡垂下头，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很害怕被师父抛弃。

　　了秋叹声气，“勤奋点，你师父喜欢勤奋的人。”

　　其实了秋根本就不知道箧喜欢什么样的弟子，但是勤奋的人总能在她眼前打转，打转久了想必就能被更加喜欢一些。

　　说来箧能收徒就是个意外，有一日她和了秋林中游玩，忽然发现一只小鸟被困在锁妖网里，箧走进把它放开，“怎么这么不小心，往人家的锁妖网里撞。”

　　了秋站在一旁笑，“因为他是个妖，才会被锁妖网抓住。”

　　“妖？这天下能有这么小的妖？”箧看着自己手中的小鸟，倍感疑惑。

　　“它何止是小，你仔细看它的羽毛还满是伤痕。”了秋刚才九发现了。

　　箧愣了愣，接着说：“它也太可怜了，都这样了还被人抓住。”

　　她转头望向了秋，“我们放了它吧 。”

　　“你都已经准备放了它了，还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是真的想同我商量。”了秋道。

　　箧嘿嘿笑着，给小鸟渡了些灵力，它在箧的身边盘旋了许久才离开。

　　不久后的一日箧在林中遇见了一个清秀的少年郎，男子一声不吭走进箧，箧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一概不应允。只是一直想要靠近箧，箧没闪躲开，那男子竟然抓住了箧的衣角。

　　他微微张口道：“我叫罘，是你先前救下的小鸟。”

　　箧看着眼前的有些瘦弱的男子，还真像当日那只鸟给他的感觉。

　　“你、你来做什么？是来道谢的吗？那就不必了。”箧忙说，罘长得十分清秀，说话又软软的，每一字都踩到箧的心坎上。

　　罘笑着摇摇头，又说，“我喜欢你就来找你了。”

　　箧这才是呆滞了，少顷又道：“你那是感激之情不是喜欢。”

　　罘连连摇头，“我懂，感激是感谢，喜欢就是喜欢。”他说话相比常人有些慢，双目透着淡蓝色能把人的魂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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