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恩

　　早上，昏暗的卧室中，雪白的被子半盖在床上亲密相拥的两个人身上。
　　半晌，床上的少年睫毛缓缓煽动，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犹带着睡意地睁开眼睛后，少年整个人清醒了大半。
　　为什么…一觉醒来他睡在了方远的怀里？！不会…是他日有所思，晚上做梦把方远拽过来的吧！救命，万一方远醒过来看见他躺在他怀里…不得扒了他的皮！
　　宋然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还好没醒，宋然舒了口气，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现在得趁方远没醒，赶紧偷偷拉远距离。
　　作战计划第一步：轻轻拿开方远搭在腰间的手（get）
　　作战计划第二步：悄悄地移到床边
　　宋然屏住呼吸，身体稍稍朝床边移了移，还没躺稳，突然被人揽腰拽了回去。
　　………完了
　　宋然急忙闭紧眼睛，鹌鹑般的躺在方远怀里一动不动。老实躺了半天，没听见任何声音的宋然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再次拿开方远搭在他腰间的手，再一次缓缓朝床边移动，刚有所动作…又被方远揽腰拽了回去。
　　重复以上动作，每一次只要刚挪动一点就会被方远揽腰勾回去。几回下来，宋然心累的躺平，怀疑地看向闭着眼睛的方远。
　　“方远是猪！”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远没有任何反应。宋然又试探性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依旧没有反应。
　　怀疑消散了大半，宋然再一次轻轻地拿开搭在他腰间的手，刚拿开清脆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方远睁开眼，含笑地看向老老实实躺在自己身边装睡的宋然，目光炯炯哪里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竖起耳朵偷听的宋然听门被关上，眼睛悄悄地睁开一条缝。确认方远离开，宋然整个人完全瘫在了床上。
　　真是太惊险了，不过…如果天天能在他怀里醒过来…。
　　思绪渐渐飘散，宋然脸上的红晕逐渐加深蔓延至耳根，他想…他可能需要找蒋凡哥深入聊一聊上次的话题了。
　　“宋程与方德交往频繁？”
　　“嗯。”
　　电话那头的蒋凡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文件，语气严肃深沉：“我们的人打探出宋程似乎对我们放出的“鱼饵”很感兴趣，再这样下去不保他是个变数。”
　　方远站在窗边，手指不停敲击着窗沿。俄顷，缓缓开口：“继续盯着方德的动作，有什么变动及时通知我。”
　　“嗯，正事儿聊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呗！你最近和宋然怎么样？”
　　“上次带酒进我家，还没找你算账，现在……”
　　“嘟嘟嘟”还没讲完，电话那头的蒋凡就心虚地挂断了电话。最近一段时间…他应该不会再联系方远了。
　　…………
　　“吃完了？”
　　再经过几次四目相对之后，宋然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方远怎么了，从吃饭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怪让他不好意思的。
　　“下雪了。”
　　“嗯？”
　　宋然望向窗外，果然瞧见空中如银光般零零散散飘落下来的雪花。方远见他眼中难掩的雀跃，嘴角不自控地跟着上扬，这么喜欢下雪天？那……
　　“你想不想出去玩？”
　　“出去玩？！”宋然猛的收回目光，睁大眼睛看向方远。
　　出去玩 ～多么美妙的词语，他以为来到方家短时间内不能出门了。现在方远问他要不要出去玩，那答案当然是：“想！”
　　---
　　天空雾蒙蒙地笼罩着一层白纱，飘落的雪花为蜿蜿蜒的山路盖上了一层薄毯。
　　坐了很久的车，方远和宋然才到达目的地。睡眼朦胧的宋然跟着方远下车，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色，不由一愣。
　　“华…青山？’
　　方远揉搓着手指，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抬脚走在了前面。
　　这次宋然一反往常，没有立刻跟在方远身后。留在原地的他，面色苍白，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方远不要他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方远对他那么好，原来是打算不要他了。说什么带他出来玩，都是骗猫的。
　　“宋然？”
　　“嗯，来…来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静谧的林子里，唯有风声和两个人的脚步声。走了半天，方远在一棵槐树前停下了脚步。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这棵槐树边。”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当年受伤的小猫已经修炼成了人形，不再受束缚。年少的小道士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可槐树一如当年那样挺立在那里。
　　“我第一次到你的时候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小妖怪。
　　后来，把你带回去发现…你真的很笨。不知道隐藏自己是个小妖怪，还暴露身份保护我这个道士。
　　你消失的那天，我听道观里的师兄说…你浑身是血被大师兄扔出去的时候，我想…如果那天不带你回去就好了。
　　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了，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小道士”来到我的身边。可…人终有一别，我想……”
　　“你想…在这里丢掉我，是吗？”
　　察觉到宋然声音的不对劲，方远脚步急促地来到宋然身前。
　　宋然眼里噙着泪水，眼圈发红地看向方远，声音哽咽地重复问：“你想在这里丢掉我，是吗？”
　　方远慌乱地抬手，笨拙地抹去他眼角的泪水，语气轻柔地哄道：“我怎么可能把你丢在这里，别再掉金豆豆了，好不好？”
　　刚设置的心理防线被方远几句温柔的话语，毁得彻底。崩不住的眼泪连成线，成串地滴落在地上。
　　方远叹了口气上前把宋然揽在怀里，温柔地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别哭了，好不好？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
　　在方远的安慰中，宋然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方远退步，托起宋然的脸调侃道：“没想到我们宋然还是个小哭包。”
　　回过神的宋然难为情地把头低到最低，刚刚怎么能哭得那么惨呢？现在，他要怎么抬头见方远啊…
　　“既然不哭了，我就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方远刚才说不是赶他走，那他想说什么？
　　“人终有一别，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以伴侣的身份…一直陪在我身边。”
　　以伴侣的身份…一直陪在方远身边？
　　四目相对间，方远看见宋然扬起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紧张了一整天的方远，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那以后请男朋友～多多指教。”
　　桃色陡然抹遍宋然的脸颊，眉眼弯弯的他握紧了方远的手。
　　“好的，男朋友。”
　　……
　　天色渐暗，方远握紧宋然的手一步步朝山下走去，两个人的心情同上山时截然不同。
　　雪花盖过的台阶上，留下了两个人的脚印。雪会融化，脚印也会消失不见，但脚印的主人却会彼此陪伴一直这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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