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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学
“可是......”
高鹂心欲言又止。
高凤栖冷哼道:“想攀附她,你跟她走就是,何苦你心在她那,还得不情愿地跟我一起!”
高鹂心忙挽着高凤栖的手臂道:“妹妹这辈子只想跟着姐姐。”
高凤栖甩开高鹂心的手,道:“你巧言令色,我说不过你。只谁好谁不好,我有眼睛看着。”
她是高太傅的孙女,安国公嫡长女,又是高皇后的亲侄女,身份地位并不比温玉差。
娇生惯养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女,自然心娇气傲,并不觉低谁一等。今日要不是姑母让自己伴这位德淑表姐出来赏花,她自不必在这看她脸色。
要说这高凤栖同上官蕙年纪相仿,今日穿着一身波斯进贡驼金翻领对襟织锦窄袖袍,织锦小口裤,脚着革靴。
一双细长波纹眼,鼻窍小而口微尖。
蛮鬟椎髻低颦眉,面傅黄粉乌膏唇。
头上只一根金凤钗并无其他首饰。
她肤色并不那般白皙,却显健康朝气,仪容不及温玉上官柔她们,倒也秀丽不俗,称得上一位美人。
只是,比身边的这位高鹂心却还是要逊色两分。
高鹂心与高凤栖同岁,虽同高凤栖同出一父,却是嬖人所生,身份低微。
只见她:
眼不哭而泪汪汪,心不愁而眉缩缩。
神光如醉风韵俱,妖娆妩媚半含情。
高鹂心见高凤栖真生气了,忙上前又拉住她的手道:“姐姐,咱们是亲姐妹,孰远孰近妹妹难道不知?只也看在太子殿下份上,总要将公主哄好才是。”
一听她提及太子,高凤栖面色缓和几分。
却还是道:“那又如何呢?你没瞧见方才温玉那小丫头的得意模样,婚姻顺遂,又何来我的份呢?”
高鹂心却道:“都说她和太子殿下有婚约,可陛下没发话,皇后娘娘也没表态。唯一将那作了数的,除了死去的荣寿长公主,便只有温玉了。”
高凤栖道:“温玉心里怎么想不打紧,只我担心,太子表哥也是当它作数的。”
高鹂心却不这么认为:“上次神威军庆功宴姐姐没看见?太子殿下纵然宠爱温玉,只也是那兄长对妹妹的态度,殿下年长她许多,纵她天姿国色也还是个孩子,不若姐姐这般。”
说罢,她抬手将落在高凤栖发间的一枚花瓣拈下,水眸看向那已出落得玲珑有致的胡服少女,竟有些让高凤栖不敢对视。
她咳了一声。
岔开话题道:“也莫要再提此事,只我们又没惹那上官蕙,她也不知生哪门子的气。”
高鹂心道:“许是签文之因罢。”
高凤栖拿起签筒,却也不摇晃,只细细看那上面复杂的雕工。
高鹂心道:“来都来了,姐姐不摇一签吗?”
高凤栖道:“抽到好签自然欣喜,若抽到不好的,只徒添烦恼罢了。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不知道,只未来福祸是何,我自接着便是。”
她将签筒递给高鹂心道:“这些都是我所想,你若想摇一签便摇吧。”
高鹂心接过,却只将那签筒放回原处。
见高凤栖疑惑,高鹂心笑着又挽起高凤栖的手,方道:“妹妹也不想知道,妹妹只知道这辈子要一直跟姐姐在一起便是了。”
高凤栖嫌弃地想将手抽离,只这次却是抽不开了。
她冷哼一声,却也任由着高鹂心挽着,跟随方才上官蕙来开的方向去了。
再说宋玄已然离开华严寺。
马车上,他将方才隐于袖中的签文拿出来。
只见上面写道:
内藏无价宝玉珍,得玉何须外界寻;
不如等待高人识,恰如灵雨涤烦襟。
他反复看了两遍,眉头微皱。
后不由得轻笑,自言自语道:“哪里是珍宝,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以后便......”
顺天意吧。
正想着,马车已行至宋宅门口。
还未等下马车,只见老管家跑过来,对刚掀开车帘的宋玄道:“郎君,有客来访。”
他此前未收得拜帖,疑惑道:“可知名姓?”
管家道:“客称是郎君旧识,只娘子不在,仆便做主将客迎至中厅。”
宋玄听罢,忙下车进了宅。
他走进中厅,便见一身玄青锦袍的上官楚正坐在客座品茶。
宋玄走到他面前,刚要作揖,上官楚忙摆手示意免礼,又看着他笑道:“久而不见,近可安好?”
宋玄道:“一切安好。”
说罢,他摒退左右。
这才对上官楚道:“寒舍简陋,怠慢殿下了。”
上官楚道:“在外无需多礼,如今我化名楚衡,你我只兄弟相称便是。”
他复道:“新年伊始,诸事忙碌,又是朝会又是使臣接见,近来方得空。前两日我同父皇提及先前你说的办学之事,父皇也觉此举甚好。今日我不请自来,想随你去那私塾看看,可有打扰?”
宋玄作揖道:“岂会?殿下记得挂念百姓,草民只感激陛下和殿下贤明。”
二人相谈不到半个时辰,便起身出府。
马车行驶两刻钟,于新安坊一处宅院门口停下。
上官楚随宋玄下了马车,只见大门口那青木匾额上朱漆书有三个大字:
劝学堂。
此宅比宋宅大了许多,三面临街,内里有四个大院并十六个小院,大院呈田字分列东、南、西、北,小院围大院而建,布局对称。
刚踏进东正门,便听有朗朗读书声入耳: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正是《论语》泰伯篇。
他们走进小院。
上官楚便见里有三间房屋皆窗门大敞,居中这间有二十余个十几岁的少年随先生诵读,每人桌案前除笔墨纸砚外皆有一本论语。
即使察觉有人进来,他们仍专心纸上,无人左顾右盼。
两旁两间则似在练习写字,人人专注非常。
待二人离开,宋玄方道:“这些学生开蒙较早,前几日便由先生教习读写《论语》。”
上官楚点头:“观之态度,国子监诸多子弟弗如。”
宋玄道:“他们父母开明,能来此进学,只珍惜机会来之不易。”
二人又继续朝里走去。
越往内走,只觉这里一应陈设简单却不简陋,两旁屋檐下灯笼高挂,四周打扫整洁干净。
上官楚便知这宋玄绝非纸上谈兵,而是事事落于实际,心中更觉要将此人留用于朝堂之上,才不至于让良才泯灭。
南院则是开蒙之所,他们正齐声跟随先生诵读《三字经》。
上官楚问道:“这些学生年岁几何?”
宋玄道:“小则四岁,上不做限。”
他们朝南院走去,行入一处小院,只见院内正堂也是二十余学生,却是黄发垂髫,年差悬殊。
年纪小的,尚注意力不能集中,见有人来便朝二人看去。年纪大的有些记忆力尚不足够,学起来便费力些,皆需耐心教导。
只听那先生沉声道:“专心!”
随后他朝宋玄点点头,便继续领诵。
宋玄引上官楚一一看过,便离开南院。
上官楚方感叹道:“少若成天性,习惯自然成。只没想到,竟真有年长之辈愿从头学起。”
宋玄道:“人生学问以识字始,劝学堂是为劝学而建,有志不在年高,古来多少大器晚成者,皆为有志之士。”
他们又来至西北两院中道,宋玄道:“北院是给先生及些许学生作寝庐之所,也作庖厨在内,西院则是女学之地。”
刚说完,只见西院大门被推开,一群女童叽叽喳喳地嬉闹而出,三五成群地跑去玩闹了。
宋玄道:“课间休憩,难免吵闹,楚兄莫怪。”
他们转身正要往回走,只听背后有人道:“宋郎君?”
二人回首,见是一十四五岁的少女。
她手里提着两个不小的竹篮,走到同二人两臂远的地方站定,并不似常人女子作福礼,而是朝宋玄作时揖道:“宋郎君,这些水果是张嫂子她们的一点心意,让我务必交与你。方才还想托人送到府中,如今你正好来了,便将这些带回去吧。”
她声音有一种特有的温柔,柔却不媚,只让人不由得想再多听她说几句。
上官楚看向少女,她一身荆钗布裙,作平民打扮。不施粉黛,样貌却是秀色天成,林下风致。
正是:
目长神柔气温和,眉有清浊似弯蛾;
容仪端好神清透,行不动尘似雕琢。
饶是上官楚平日再喜愠不显,如今也是呼吸一顿,心神异动。
宋玄道:“学堂不收学费,亦不能收下这些,还是让她们各自拿回去吧。”
少女道:“大家也知你不缺这些,只这些水果都是她们去年秋天打下来就冰在自家窖里,不值什么,却难得新鲜。多少是心意,张嫂子她们说,若真不收,也不好意思再来学堂了。”
宋玄道:“那便请你替我多谢她们。”
少女将两个竹篮交给宋玄身后的家仆,又听宋玄问道:“只今日你怎么在,这两日不是你的休沐之日?”
少女笑道:“左右我无旁事做,不如来学堂帮忙。拿了工钱,也要薪劳匹配才能安心。”
这时,上官楚开口道:“这位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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