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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印
裴悠悠依然昏厥在地上。
师文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黄符,揉搓的像是刚从垃圾桶里拣出来。
将黄符展开,只见师文又掏出一卷小小的透明胶,三下五除二将那黄符粘在窗上,关上卧室门,贴符。
林春池生出一瞬的错愕,印象中的得道高人难道不是从指尖甩出几张符咒,啪啪啪定在窗上么?
这嘴撕胶带粘符...
并未打断师文的动作,只是她心头无端升起一股对当代玄师的忧虑。
师文布置完毕,把裴悠悠扛起来,丢在沙发上,动作实在是谈不上有多优雅。
“恭喜你啊。”
师文对林春池说。
林春池不明白,恭喜她差点被鬼干掉么?
“这是一头罕见的识种。”
师文脸上涌现出兴奋地神色,不住地打量裴悠悠,像是在打量一头随时待宰的肥羊。
“识种?!”
林春池想到师文说过历史上那些罪孽滔天的鬼怪,识种不会满足于简单的吸食-精气,进化为对人肉人血有强烈欲望的猛鬼。
裴悠悠身上这个,玄乎是玄乎了点,可好像并没有表现出食人倾向。
“嗯,”师文翻开裴悠悠的嘴唇,尖牙已经消失了,现在是一口正常人类的牙齿。
“我也说不准,或许是意种,因为我也没见过。”
说完,师文将残刀解下,在裴悠悠身上比划着,似是要找个方便下刀的地方。
“它显然有成年人的智商,懂得隐藏自己。应该是刚诞生不久,这一片的山脉都被我清理过,鬼祟都有编号,这样反常的我没见过。”
林春池压根没听她说的话,眼睛紧盯着那把残刀,犹豫着要不要替裴悠悠求个情。
这便宜师姐眼瞅着是要捅一刀的架势。
她正想着呢,就见残刀唯一锋利的尖端,在裴悠悠的肩膀上,划下一道寸长的伤口。
师文手腕微颤,阴动便顺着刀身涌向那伤口之中,听到林春池的轻呼声,她解释道:
“据古籍记载,意种识种可以寄生在人身上,潜入精神海盗取宿主的记忆,唯一破绽就是实现寄生当天,新旧交替产生的缺口可以最大程度地激怒它们,迫使其发生鬼变。”
裴悠悠浑身一颤,四肢突然开始扭曲,发出挤压骨骼的咯吱声响。只见她双手双腿蜷向身后,将纤瘦的身体向后折去,竟四肢着地肚皮朝上地爬离了沙发。
像只人体蜘蛛,爬行速度很快,倏地爬上餐桌,纤长的脖颈缓慢地转动,那头颅便跟着拧了一圈,裴悠悠那张娇俏的脸便正过来,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师文。
林春池又麻了。
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肚皮朝上四肢着地行走的特技演员她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还能把头拧正的。
“而且,”师文面色不变,属于她的阴动依然稳稳地牵着裴悠悠的身体,“高阶鬼怪单凭阴动无法彻底抹杀,需得结印玄师将其封住再做打算。”
林春池现在晕乎乎的,她隐约觉得便宜师姐是在给她上课,可裴悠悠那非人的诡异形状令她心头那股晕眩愈发强烈,她只顾着捂好心脏,怕一个不小心就猝死了。
“不过等你变强之后,一刀就能劈死一个识种了。”
师文放下刀,白玉似的十根手指皆涌出细丝般的阴动,手指有规律的轻晃,那些细丝便悉数涌向桌子。
惹得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异性生物发出一声高亢地嘶鸣。
“关于归藏刀的传说数不胜数,难辨真假。有些玄学大家花了一辈子时间来窥测其中的玄妙,直至羽化也难解一二。”
师文略微低沉的嗓音平缓地说道,十指动作逐渐加快,很快便在桌子四角织起一张网。
“恭喜师妹年纪轻轻就能亲眼鉴证。”
说完,师文冲林春池露出一个算不上正常的笑容,嘴角扯起眼睛带光,极为兴奋地样子。
作为在这个屋里,看起来唯一一个正常的人类,林春池不甚明显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但她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师文话中的重点。
“变强...要多强才算变强?”
师文露出思考的神色,沉吟片刻,并不十分笃定地说:“应该...比我强一些就可以了吧。”
林春池想想自己的小火苗,再看看眼下那源源不断从师文指尖涌出的火海......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过去。
“那...那你可以用我的刀啊。”
林春池再次抓到重点。
“能用和归藏刀认主,是两码事,阳刀我还能试试,归藏阴刀性情暴戾酷烈无比,没有十足把握的话,我不能有丁点染指邪念。”
师文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网,在最后一根线相交融之时,双手三指相对,口中低喝:
“贪!”
无名指与中指在其间快速变换。
“嗔!”
双手缓缓拉开,一张浑圆的鸦黑阵纹由小变大,烟圈状的细雾如同浓墨一般在阵纹中泛起轻微的摇晃,凝而不散。
“痴!”
印成。
师文双手向前轻轻一推,那阵纹便飘着覆到了桌面那网上,阵纹下压,彻底与网融为一体。
在同一时间,裴悠悠的嘶鸣声不见了,只能看见她那扭曲的身体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血盆大口极力张开,甚至撕裂了裴悠悠的嘴角。
满口健康整齐的尖牙后,是一条因为用力不断震颤的细舌,饶是如此,也听不见一丝声音。
“你...你还会结印?”
林春池瞠目结舌。
玄师可以简单的分为两类,普通玄师和结印玄师。
阴动结印是一件很困难,也很痛苦的事情,大多数人连阴动入体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控制如此纤细的阴动结印。
痛苦程度,不亚于用十根尖锐钢丝同时刺入指尖,还是不停歇地刺。
是以结印玄师基本只在体内留存定量的阴动,太多的话就会控制不好用量。
她从未听说过体内阴动如此充盈的结印玄师。
师文揉揉手指,清姣的脸上也浮现出些些虚伪的谦逊。
“略懂,只能坚持三天,还是需要精通此术的道友前来帮忙才稳妥。”
这表情,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被夸时的表情,林春池重重地叹了口气,任重道远。
二人将房间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正准备离开,4111的房门便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郑瑜衣衫不整满面怒容地闯进来,身上还挂着个拼命阻拦的彩某人,他先是看到窗上醒目瘆人的黄符纸,当即大发雷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把悠悠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桌子上他的宝贝悠悠,声音戛然而止。
两眼一黑,郑瑜直直地倒下。
彩某人面色讪讪地解释道,“门又没锁,再说人造‘界’又防不住人......”
林春池沉默地看看晕了还翻着白眼的郑大经纪人,又看看一副事不关己表情的便宜师姐,直觉事情好像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从郑瑜兜里翻出房卡,只能暂且将他送回房里。
挥别恋恋不舍地彩某人,林春池送师文下楼,电梯中林春池回想起便宜师姐结印时念的印咒,被‘别人家孩子’打击得浑浑噩噩的脑袋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佛教三火么?
这样想着她也问了出来。
师文的目光落在缓慢变换的电梯显示屏上,闻言她平声说:
“你可知归藏二字出自何处?”
林春池一愣,归藏不是刀名么?如同干将莫邪、鱼肠纯钧一般?
“《周礼》有言: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现下只有《周易》流传下来,前两部早已无从考究。但归藏刀,确实是取自易经《归藏》。”
“易经之博大,正所谓诸经之首,大道之源。”师文冲林春池笑笑,“那有什么不能借用佛教理念呢?”
林春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师文究竟是什么人?她师父又是何方高人?为什么如此厉害却独居在这深山中?
这些疑问,伴随着师文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而逐渐清晰,林春池抿住嘴唇。
她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师妹了?还是另有所图呢?
“春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
吕明树从酒店门口走进来,穿着运动装脖子上还挂着条毛巾,料是夜跑去了。
林春池正要找他。
裴悠悠的事情定是瞒不住的,换做常人还能将其带去师文的小楼圈起来,但裴悠悠不仅是个很有分量的演员,还是《定龙》的女二,明天下午就有她的戏份要拍。
没法凭空变出个正常的裴悠悠来。
但幸好,此事无需向所有人解释,只要吕明树发话,整个剧组就会正常平稳地运行起来,是以林春池将吕明树拽到个无人的角落。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与他说了,吕明树过程中不住地点头,眉头隆起神色凝重。
“就是这样,”林春池轻轻吐出口气,左右看看又低声说:“事情发生得很突然,那位高人刚走我就告诉你了,现在你打算在怎么办?”
吕明树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三金影后,带着发自肺腑地真诚说道:“故事讲得不错,下次不许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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