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一章 调查
京城李家最近很热闹。
远房分家的李玄甫高中探花,整个李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李家乃商贾之家,做的营生涉及粮食,典当。
钱塘分家与这本家本不熟,但因着这十八岁的天才探花,本家硬是将关系从十八层开外拉到了肉贴肉的状态。
李家前些天被蛮子抢劫了,除了死了几个家丁之外并没有损失什么,但一段时间之后李家员外忽然暴毙,说是久疾未愈,这便是胡、段二人那天在星月楼上看到的李家丧葬。
李玄甫现任太孙太傅,在李家完全是座上宾的地位。
李家主母有意将自己女儿许配他,却不料他道:“我曾有娶妻,可内子于去年病故,大师曾言我命里克妻,平生便不再作打算。”
原来,这少年天才也不是一帆风顺,年纪轻轻便成了鳏夫。
那日在琼林宴上,李探花也用同样的话婉拒了各位大人们的提亲试探。
胡老爹只恨自己没生个女儿,否则也将这李探花死皮赖脸求来做女婿,哪怕他是个鳏夫。
胡老爹现任户部侍郎,户部的各位大人是人心惶惶,毕竟去年的查明案,第一个砍的就是户部尚书查明,胡老爹自认自己两袖清风,没什么可查的,因此,当毕云山上门时,他胸有成竹地让毕贤侄去查。
可户部还是出事了。
毕云山看着手里的账本,一脸阴沉。
有些事情不是胡老爹干的,但胡老爹并不能脱干系,况且,要是将这些呈上去,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
上次李太傅已经提醒过他了,他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党争游戏里的一枚棋子,稍有不慎,搭进去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整个毕家。
他默不作声地将东西全部带回了兵部,胡老爹见他走了,便自觉没事了,未时一到就收拾回家了。
因着胡老爹升了官,俸禄也涨了些,家里伙食因此改善了些许,许是吃十几年稀饭吃习惯了,乍吃油水还有些不适应,于是胡家三天喝稀,两天吃干。
胡老爹与胡杨氏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原本这对贫贱夫妻是不大说话的,尤其是在饭桌上,可能是胡老爹升了官发了财,胡杨氏高看了他几眼,也有可能是胡老爹之前下了班,会和同僚喝几杯,现在大家人心惶惶,不去了,他憋的慌,便拉着老婆说些朝堂之事。
这天恰巧胡言吾在,胡言吾听见他老子道:“人家小毕大人前途无量啊,碳敬火敬这样的事交给他办,可见上面的器重!不愧是将军府的人……”
胡言吾心想拉倒吧,这到底是器重还是陷阱还说不定呢,也就这傻老爹当回事儿。
又听见老胡头道:“今儿毕贤侄来了户部,查了账本,但没发现什么,他走时把东西都带走了……”
胡言吾听着皱起了眉头,稀饭都没喝完,就扔下筷子往十八王府赶去。
胡杨氏嗔道:“小子是中了邪!成天往别人家里跑!”
“你懂什么!”胡老爹乐呵道,“这叫兄弟情深,我虽捡了王爷,算个大不敬,但毕竟感情在这儿,咱胡家现在可是有了大靠山!若是十八王爷以后承了王位,我儿最起码弄个丞相当当!”
全朝在积极地参与三大派的时候,这傻里傻气的胡老爹竟认为,这消失了十几年的老幺王爷能成为一匹黑马,就这智商,不得不让人怀疑当初他是如何考中的进士。
胡言吾到达十八王府的时候,发现李探花也在,他来时跑的匆急,嘴边的残渣都成干巴盖儿了都没发现。
李玄甫见他来了,便与段暄告退。
胡言吾连忙道:“不急不急!咱们一起!”
李玄甫微笑道:“下官还需前往东宫与太子商讨要是,还望小胡大人海量。”
李玄甫也不等他回神,一转身就走了。
胡言吾叹了口气,“唉,他又被我气走了。”
胡言吾得知这人是个鳏夫后,看这人的眼光里便不再有敌意了,此前忌妒心作祟,言语间少不得一些欺负他,胡言吾万分抱歉。
看着李玄甫的背影,胡言吾又道:“常言升官发财死老婆,他这完全是反了过来,老婆死了才开始做官。”
段暄不吱声。
胡言吾回头看见桌上一本蓝色簿子,上书:黄河道赈灾物实录。
这便是段暄那日与其蛮子团伙在李园欲盗窃之物,李玄甫通过自家的关系,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他拿了过来。
去年夏天,黄河发了水患,黄河道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派了人去赈灾,李家作为粮食巨贾,也是出了一份力。
胡言吾翻开看了看,并无不妥。
但这本这簿子还有另外一半,两半合到一起,那便是大问题。
段暄扮蛮子去李园想弄到的,也就是这本簿子。
黄河道水患,皇帝尤为关心,特命太子全权处理这件事。
被派去黄河道赈灾的,也都是太子的人,而李家,作为商人,与皇太子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胡言吾:“你想扳倒太子?”
段暄本想瞒着他,见他一嘴的干巴碴子,一笑,便说了出来:“正是。”
“为什么?”
“太子不是好人。”
胡言吾又想着刚刚李探花说要去见太子,便道:“李玄甫不是你的人么,他为何又去见太子?”
“他是太孙太傅,太子见他,理所当然。”
一说到太孙太傅,胡言吾便又紧张了起来,一下子把胡老爹的事忘了,“皇太孙是个好孩子,你,不要为难他。”
“我虽然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那个太子老爹,但我会辅助他登上王位。”
段暄言语间透露着一股子薄凉,说的是风淡云轻的,仿佛这些都只是不干己的人。
扳倒太子,扶植太孙,这段蛮子莫不是打算效仿曹孟德?
段暄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道:“我说了我对皇位毫无兴趣,撵老子,捧儿子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不说他了,说说你爹和户部吧,”段暄道,“我今日去见了一些六王爷的人,那些人嘴巴很紧,没有问出什么,后面我路过户部的时候见了毕大人进去了。”
胡言吾颜色一紧,想到了今日过来的正事。
“我爹说老毕把户部的账本儿拿走了,他还觉得没事。”
段暄想想,“昨天皇太孙与李玄甫去了兵部,皇太子这边在有意拉拢毕家,但毕云山当场没有表态,毕云山拿了户部的账本儿,但户部是太子的地盘儿,毕云山不敢轻举妄动。”
正说着,小厮来报,说是毕大人有请,做客城南画舫。
胡言吾与段暄相互对视了一眼。
事有蹊跷。
一来请客没有当天请的,当天尤其临时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一件事;二来画舫这种地方,毕云山是不大高兴去的,胡言吾还笑话他是怕破了童子功。
已经过了酉时,还请去画舫,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老毕在画舫被困住了,请他们过去救场子。
二人立即动身,前往城南。
城南有条小运河,运河两边铺开了万家灯火,运河里漂了一条红红的船线,这便是画舫,画舫虽名字起的风雅,但与画画没半毛钱关系,说到底就是个粉红之地。
画舫这东西也是打南方传过来的,但胡言吾一直觉得这东西不伦不类。
南派妓|女娇滴袅娜,一口吴语也是叫的人心痒,伴着软软的河水,说不出的柔美。北派的妓女大气豪迈,没那么一亩三分地的留白,骚的敞亮,骚的带劲,大嗓门儿一叫整条河都能听到,在这河里荡起来倒有几分拉纤的派头。
胡言吾一边走路一边与段暄抱怨这画舫就是糟蹋了好东西,没物尽其用云云。
“你以前来过?”
“没没没,”见他脸上有了愠色胡言吾连忙摆手,“郑屠户和我说的,他经常背着老婆去,还有后街的那个教书先生,他告诉我南派是那……那样的。”
“想去吗?”
“不不不,”胡言吾连连摆手。
话说着便到了城南画舫。
画舫上点了红红的灯笼,整条船都笼罩在一层薄纱似的暧昧里。
码头的小厮见二位到了,一个手势,前方的船便开了过来。
胡言吾看着那船,心道,莫不是要上了贼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