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差人的自我修养

　　李文静要了一杯咖啡，扭头看到女儿背包鼓囊，问，“包里是什么？”她问着就想打开。
　　“嗯——”倪婉婷抱紧了书包不让母亲翻看，“我跟契妈的秘密。”
　　李文静叹口气，嘱咐保姆，“玲姐，待会去游乐场玩时，让她多喝点儿水。”李文静向保姆叮嘱道，“她最近甜食吃太多，有点儿上火。”
　　“我要契妈等到一起去。”倪婉婷不情愿的嘟囔。
　　“婷婷乖，我跟契妈有事谈。完了和你一起玩。”
　　一直目送着女儿远去，她仅有的温柔似乎也伴随着暂时离开。
　　想到不久前阿孝和自己提到的事，李文静忍不住一阵伤心。
　　“我知道他们水火不容，可还是妄想着能两人都留住，”李文静曾经向唯一可能理解的阿仁倾诉：“是我太贪心了吗？”
　　她看到阿仁苦笑着摇摇头，“我也很想他们不是这般关系。”
　　李文静揉了揉眉心，从思绪中回归，看了看手表，发觉已经过了时间，还没见到人。她起身周围张望，并没有看到目标，却看到笑呵呵的女儿独自侧身从一个气球小丑身后露出。
　　“婷婷……”她疑惑的唤一声，却愣在原地。
　　伴随着倪婉婷的后退，一只持枪的手抵着小女孩的额头，一步一步露出。
　　文静看到持枪者身影——林思源，扣动扳机。
　　“婷婷！”
　　李文静尖叫。

　　“报警是吗？”黄志成开门就见到同僚拿着警员证在跟人吵架的，“我就是警察，有事吗？”
　　“警察了不起啊，”一旁邻居声音弱了片刻但很快又提了音量，“警察就可以扰民吗？”
　　“收到举报，”林思源指着身后的门，凶到，“怀疑这家有事有凶案发生需要破门，有意见？”
　　“林思源。”黄志诚开口。
　　林思源回身看一眼终于结束自闭的同事，随口向吵争执的邻居敷衍一句：“有人报假警。”转身从黄志诚身边挤进屋内。
　　黄志诚连忙跟邻里道歉，平息这场无端争执。
　　他进门看到林思源职业病屋里转了一圈检查，又在窗前往外探查几眼，“挺好啊，还记得没把自己闷死。”
　　林思源开窗通风，屋内浓重的烟味让她这吸烟的人都觉着熏得慌。
　　黄志诚递一杯水在茶几。
　　林思源瞄一眼，问“有没啤酒？”
　　黄志诚皱了皱眉，“你不能喝酒吧。”看到对方面露不善，应到，“我这没有。”
　　林思源颇为嫌弃的坐下抿一口白水。
　　“又要聆训了，这次备怎样？听说上次糟透了。”林思源问，但是黄志诚沉默不语，她便知晓答案，“梁sir费尽心思帮你往下压录像的影响，结果你自己要死不活。”
　　她这嘲讽终于刺激到黄志诚闷声开口：“……我已经输了”
　　林思源嗤笑一声，“我们原还在担心你想着杀倪永孝，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只想着躲在屋里的胆小鬼。”
　　换不投机半句多。
　　“找你来入伙。”
　　林思源讽刺十句换不回黄志诚吐出十个字。她没心情慢慢耗，直接表明来意。
　　“梁sir不想我加入。”她把一叠资料扔到茶几上，“但我花大力气说服他没人比我更了解倪永孝，梁sir同意先让我推荐人组成这次行动小组。”
　　黄志诚看了眼厚厚的资料，最上层是一张申请表。
　　“我提的第一个就是你，但他说你拒绝了。黄督察架子可大啊，我只能亲自来请了。”林思源捂着后腰背靠在沙发上。
　　黄志诚掀起申请表，资料第一张就是倪永孝的资料，他看到林思源低头揉着后腰。
　　“怎么了？”林思源注意到问，“意外现在上面还会让继续追？”
　　“你应该再歇一段时间。”黄志诚说。
　　这语气虽然冷淡，但言辞着实关切，林思源有些意外挑眉看眼黄志诚，勾了勾嘴角：“梁sir缺人啊。”
　　她在黄志诚不赞同的眼神下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
　　打火石摩擦，打火机喷出火焰。

　　仿真玩具枪口喷出的泡泡破碎。
　　李文静的恐慌伴随着破碎的肥皂泡一起破碎。她情绪复杂地看着罪魁祸首的好友和女儿。
　　“实在抱歉倪太，因为刚刚碰到林警官，”玲姐惶恐的解释，“所以我托她看片刻小姐，去一趟洗手间。”她从小小姐出生时就进了倪家保姆，自然也是知晓倪太和林警司之间的关系，所以对于倪太的反应颇为不解。
　　倪婉婷被李文静的尖叫吓到躲在林思源身后，即使现在依然拥在契妈怀里，女孩依然担忧又害怕的看着母亲。
　　林思源一手抱着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惊吓过度的好友，之前她可能会因为文静的反应嘲笑好友大惊小怪，更久以前她甚至会抱着安慰好友，而现在，她只觉着哀伤，甚至连愤怒都提不起。

　　林思源鼻腔吐出一口烟，淡淡开口，“我跟倪永孝见了一面。”
　　黄志诚终于出现了意外的情绪，还掺杂着浓厚的担忧，所以即使他知道林思源不会去听，还是开口到，“你不该这么冲动，会被倪永孝盯上的。”也许还有恐怖，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对于可能再次失去同僚的恐怖
　　果然林思源只是笑笑，反问，“你会害怕被他盯上吗？黄sir。”
　　黄志诚当然不会，他巴不得被倪永孝盯上。
　　“我很早就被他盯上了，所以我不怕的，”林思源说，她当然也知道黄志诚在想什么，“你也不怕，你巴不得他杀了你。”
　　“倪永孝也知道，”黄志诚闷声到：“所以他不会杀我了……”
　　“因为你活着比死了难受，”林思源补完后半句。
　　她捏着无名指根，这里之前带着一枚戒指，本来该带着一枚戒指。
　　“你生不如死，”她说：“我也生不如死，我……一直输他，可我不想如他愿。”

　　林思源，“一杯啤酒。”
　　咖啡厅服务生“啊？”一声，又听李文静道：“给她一杯橙汁。”
　　服务生困惑地看看二人
　　“给她一杯橙汁，不加冰谢谢。”李文静强调。
　　看着服务员下去，林思源叹口气，“我好久没饮酒了。”她诉苦。
　　“你几天前刚刚饮到呕。”文静的语气带着担忧的不满，
　　思源却一手侧支着头，抿嘴歪了歪，“阿仁同你说过？”她笑着问。
　　李文静没有回答，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果汁，推到好友面前。
　　林思源收敛了笑容，手指沿着水杯边缘划过一圈又一圈，才开口，“倪永孝同你说了。”
　　李文静像是没听到林思源的话，抿一口咖啡，带着亲昵地抱怨：“医院时看你总推说出院，出院约你几次又都被推，连我也憎上了？”
　　“忙了。”林思源随口道，“一直都这么忙，又不是只有现在。”
　　“做那么多，工资那么少，危险还不讨好，”文静的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讲真的，不是第一次说了，换个工作吧，以你能力怎么也能找到高新又轻松的职业，或者续上曾经我说要包养你给我当保镖的约。”
　　“算啦，大小姐，”林思源道：“当你保镖要跟着一起和两岸政商要员打交道要更忙吧。”
　　李文静表情僵了僵，才开口，“你连我也调查了。”
　　林思源拿起橙汁饮几口，说到，“这话就不讲道理文静，你查我还少吗？”她略带严肃地说，“何况我查倪家是因为警队工作，你查我是为什么？”

　　“我跟文静摊牌了。”林思源说。
　　这让黄志诚有些始料不及，他不止一次因为倪永孝妻子的关系而与林思源起争执，他不认为对方能够把倪永孝和李文静之间分开打交道，也一直对这件事抱有深深的忧虑，在他看来林思源与李文静的关系如同不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爆雷伤害警队利益，以及林思源自己。
　　如果是曾经黄志诚可能还会对林思源一番说教，但是现在，除却在重大错误之后，他没有立场和精力再批评对方，同时，林思源的态度也说明了倪家新变动。
　　“有线索倪永孝通过文静外家的线正在积极地想抱上大陆。”林思源说出了比黄志诚预想还要糟糕的情况。

　　“我联系过阿仁两次，”林思源说，“但是我的身份跟他接触始终太过危险和敏感。可其他人我又信不过。”
　　“他不会想再见我的。”黄志诚应到。他当然知道林思源的意思，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阿仁，他其实也在利用着思源和阿仁的关系，而当一切阴暗的心机暴漏在阳光之下，他不知道怎么再去面对他，和他们。
　　挺可笑的，黄志诚当然依然觉得倪坤是个烂人，也始终觉着那家伙死有余辜，只不过参与了杀死人家老爸后，又瞒着利用阿仁跟倪家关系让人去卧底意图搬到倪家的自己，也不过同样一个混蛋罢了。
　　“您这自以为是还真是始终没变呢，黄sir。”林思源不满的嘲讽着：“我跟阿仁好不要容易才走上正途，你又他推回那个位置，结果你自己搞砸了就拍拍屁股躲起来，把人丢下不闻不问别太过分吧。”
　　黄志诚张张嘴，道歉的话语却说不出口，这时候什么话语都苍白无力。
　　林思源见状恨铁不成钢的嗤笑一声，“倪永孝想洗白，地下生意他想交给阿仁，再这么下去阿仁就成了尖沙咀老大了。要那样我先一枪搞了你这始作俑者，再去崩了那混账小子，最后饮枪自杀找阿昌哭诉去好了。”她颇为头疼长吁一口气，结果想起遗漏，“靠，把倪永孝忘了。”

　　“你一直讨厌倪家经营的生意，”李文静努力辩解着：“可我们在努力……阿孝已经不干了，你何必、你们一直在咄咄逼人。”
　　“是不是对你来说，做过的事只要遮住就不存在过了，就像死了的人算是不存在过了。”林思源已经连伤心也没有了，她预想过与文静的决裂，她们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只是这次更加让她觉着哭笑不得的荒唐。
　　“何况倪永孝改过吗？一个人不可能坏事做绝,又想好处占尽的。”林思源说，她看向远处正在玲姐看护下玩耍的婷婷，女孩看到她的视线，真拼命挥着手打招呼。
　　林思源抬手笑着回应，嘴上却是好友听着冰冷的话语，“人总是要做出选择而且必须要为做出的选择而负责的。文静，你说的。”
　　李文静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有见过却刻意不去提起的陆启昌，是她无法承受对方死亡的压力。她甚至知晓阿源多年来的暗恋。
　　自己始终是自私又贪心的人。李文静想。
　　她红了眼眶，眼里也在看着女儿，心里装着倪永孝，身旁却是数年的朋友，从小认识的几次救过自己的最好的朋友。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的家人，”李文静说，“即使……即使是……”她始终说不出最后的宣言。
　　“有这么难出口吗？”林思源轻笑一声，“很久以前不就说过嘛，我们不是朋友了——也你说的。”
　　她起身，向远处契女摆摆手告别。
　　女孩似乎察觉到什么，或者单纯不想她不告而别，跳下旋转木马就想向他们方向跑，身后玲姐慌忙拉住莽撞的小孩。
　　文静一把抓住林思源的手，语气挽留一般哀求，“我不管警察要做什么，但能不能别是你，阿源……只是……能不能不要是你……”

　　要下雨了啊。
　　林思源看着阴沉的天空，又揉了揉后腰，她的旧伤比天气预报还准，每次阴天就闷疼。
　　“快97了，如果不在那之前解决…”林思源沉吟片刻，又开口：“我们必须要在之前解决倪家。”
　　“我不是阿昌，没有他的耐心跟哄小孩一样等你慢慢走出来。”林思源拿出一个手机，放在茶几上，“我只等你三天。”
　　她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如果能让你好受些的话……我觉着阿昌不会怨你的，因为如果我遇到同样的事也不会怨你的。”
　　她看着难褪颓势的黄志诚，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又说错话了吧……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自责吧。

　　林思源离开了。

　　两天后，黄志诚收到梁sir消息。

　　林思源遇害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