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千里

　　出了饭店的门，皎洁月光洒在大地上。
　　乡镇的夜晚安安静静，偶有青蛙呱呱叫两声。

　　两人慢慢地走在水泥路上，脑子虽然有些木木的，但也还算清醒。

　　路过一栋楼时，付杨突然出声：“我先去处理点事再送你回去，可以吗？”

　　“嗯？”孔漫有点反应不过来。

　　付杨垂眸与她对上视线，抬起手指了指路边那栋两层的小楼。
　　“我们工程队在里面办公……”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歪着头，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麻了一下，认输，“算了，还是先送你回去。”

　　孔漫却慢悠悠地转身走向那栋楼，语调慵懒：“走吧，刚好我去一下洗手间。”

　　付杨看着她的背影，抓了把后脑勺，抿唇笑了笑。

　　眼看着孔漫已经走进楼房的阴影里了，他立马快步上前，在她踩到阶梯上有些摇晃的时候扶住她的手，看她没反对，便拉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随后在卷帘门前站好。

　　孔漫侧脸看他一眼。

　　付杨放开手，捞出钥匙，蹲下开锁，把卷帘门拉起，再把玻璃门上的锁也打开，推开门进去把灯开了。

　　转身要去拉孔漫，她自己在身后跟着进来了，付杨顿了顿，顺手把卷帘门拉下来，夜晚关着些门可以预防蚊虫飞进来。

　　他跟着进去，指了指左侧方，声音低低：“洗手间在那边。”

　　孔漫走过去。

　　付杨站了片刻，到自己那张桌子前坐下，打开电脑接收新公路的招标邮件。

　　过了会儿，孔漫出来。
　　付杨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拉了把椅子让她坐着。

　　这地方虽然是一整个大厅，但其实乱七八糟的，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搭上几台电脑就成简易的办公地点，更大的空间放了些杂七杂八的工具，靠墙甚至还放着一个挖机铲斗，一点不讲究。

　　孔漫斜斜靠着椅背，举目望了一圈，随后看电脑面前的男人，片刻，她站起身走过去。

　　刚到电脑桌旁边的时候，脚下被电线一绊，身体一斜，孔漫短促地“啊”了一声，整个人往前俯冲过去。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付杨猛滑了一下椅子往前一接，孔漫就扑进他怀里。

　　俯冲的力使得椅子往后滑去一截。

　　孔漫着实被吓到了，她缓了缓，一手按着付杨胸膛，一手按着他的大腿稳住身子，侧头看去，地上杂七杂八的插排和电线。

　　“你们这电线……找个夹子固定一下吧。”
　　她转回脸，而后顿住，被眼前上下滑动的喉结吸引了视线。

　　她一直认为，男人最性感的器官就是喉结。

　　“嗯……明天弄。”低沉的声音在深夜里尤为突出。

　　孔漫稍稍撑起来一点，腰侧碰到他护着的手臂。视线往上移，盯着薄唇看了几秒，缓缓想到，他这样的唇其实很适合接吻，含上去一定会很软。

　　她慢慢上前，越来越近，眼前的人也没有动弹。

　　于是轻轻地，她贴了上去，眼角余光中，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突然绷起，手掌下的胸膛里，跳动声也加快起来。

　　孔漫闭上眼，含住他下嘴唇，吮了吮，然后撤离，睁开眼，盯着他漆黑的眸光。

　　付杨没说话，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或许直到这一刻，他也以为这是个梦。

　　她亲上来的那一秒，他的呼吸就停止了，身体没敢动弹半分。即使脑海里噼里啪啦放起烟火，心脏和大脑热烈地叫嚣着，身体激动得快要抖动起来，但他也没敢动。

　　他怕这是个梦，怕一动就碎。

　　但她还有接下来的动作——吮过他下嘴唇。那一个瞬间，酥麻从下嘴唇弥漫开来，蔓延到整个身体，时间有一瞬间是静止的，在心脏憋疼的瞬间才慢慢放缓呼吸。

　　他用很强的理智跟睁开眼看他的孔漫对视。

　　她的眼睛很美，漂亮的双眼皮，带着媚意的双眸，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他似被蛊惑了一般，伸手摸上她的脸。

　　他说不清为什么要摸她的脸。他也知道自己的手很粗糙，但他情难自禁。他没敢用力，她的皮肤那样细嫩，他怕一用力，会伤到她。

　　怕她一直躬着身受不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圈上她的腰往下压，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腿上。

　　她没有反对，顺着他的力坐在他腿上，这给了他很大勇气。

　　这原来不是梦。
　　又或许从这一刻开始，梦也开始了。

　　他一直希望她是明艳的，即使在多西镇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他希望她只是来旅游来志愿，而不是被迫来的。

　　她受了多少伤害他不得而知，也无能为力，但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想对她好。

　　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他遇见她的每一次都是想把最好的给她。

　　那样，即使以后离开了，日后想起云南，想起多西镇，想起哀牢山，是美好的。

　　他对她日渐的喜欢，他也不想多说。成年人都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一般不要去轻易触碰。
　　他们离得是那样的远。

　　他只能无声关怀，也只能默默注视，直到她彻底离开云南的那一天。
　　但他受不了她给予的每一点回应，就像现在的他就没办法克制自己。

　　付杨慢慢贴近孔漫，给了足够时间让她避让。
　　因为，他也怕这是酒乱人心，怕只是深夜放纵。
　　然而贴上柔软的瞬间，理智被剪断。

　　他抬起手抚住她的脸，另一手圈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压，吻也渐渐地急促起来。

　　孔漫被按在腿上，有力的胳膊收着她的腰，让她不得不仰头去迎接他的吻。
　　她闭上眼，抬起胳膊圈上他的脖颈，配合着他的亲吻。

　　付杨的吻是温柔的，一如他这个人一样，温润细无声，但他的吻也是强硬的，他会用很大地力来吮吸她，他每用力一次，她就软一分，不得不抱紧他来稳住自己别滑下去。

　　她的配合也使得他大胆起来，伸出舌尖来叩她的牙关，她慢慢启开，让他进去横扫一圈。

　　两人之前都喝了点酒，农家酿的酒用的都是真材实料的粮食，酒香浓郁，吻中都带了浓浓的酒味，尤其是葡萄酒的甜味。

　　他似乎想从她口里再尝尝酒味，所以每次被含着舌根吮吸的时候，她都要麻到透不上来气，但又会在下一秒被温柔地安抚过去。

　　随着时间流逝，她能感觉到抱着的脖颈上冒出细密的汗，他的呼吸开始带着喘息，带着压抑，但也带着属于他的温柔。

　　孔漫抱着他的手改为撑着他的肩膀，稍稍往后撤离。

　　滚烫的唇紧接着追过来，她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脸，看着男人迷离又迷茫的双眸，忍不住低头亲亲他。
　　他被安抚得清醒，孔漫才抬起头，下巴点了点电脑。

　　在这个无声寂静的夜晚，两人谁都没说话，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付杨埋在孔漫脖间温存了会儿，随后抱着她换了只腿坐，同时把椅子滑过去，移到电脑面前继续处理事情。

　　孔漫便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无声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付杨处理完招标的事，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儿睡得正香。

　　他没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再摸摸白皙的脸颊，随后低下头亲了亲她发顶，这才穿过她的小腿臂弯，把人公主抱起来。

　　孔漫在被抱起的时候就醒了，看着移动的大厅，又看向男人硬朗的下颚线。
　　脑袋靠着他胸膛，一股安心弥漫上心头，她没有出声，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付杨抱着她从后门走出，拐了个弯上楼，穿过长廊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停下。

　　双手抱着孔漫，他一瞬间不晓得该咋办。
　　孔漫开口：“放我下来吧。”
　　付杨愣了一下，把她放下。

　　因为不知道她是要回去宿舍还是愿意歇在这里，所以一时间整个楼道安安静静的。

　　“你不开门吗？”孔漫靠着门框问道。

　　付杨摸摸鼻子，捞出钥匙把门打开，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整个室内灯光大亮。

　　孔漫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个客厅，黑色皮沙发，玻璃茶几，液晶电视都有。甚至电视旁还有两丛一左一右的富贵竹插在瓷花瓶里，只是已经枯黄了。

　　客厅也有点乱，门口鞋子杂七杂八，沙发上也有衣服，茶几上吃过的米线盒子，泡面桶都有，塑料凳子丢得到处都是。

　　孔漫看向付杨，神情一言难尽。

　　付杨尴尬得抓了把后脑勺，走到左侧打开门，把里面的灯也打开。

　　指了指里面，他说：“你今晚睡我这里。”
　　孔漫侧头看了一眼，问：“那你呢？”

　　“旁边还有好多房间，有睡的地方的。”

　　孔漫点点头进去，刚进门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还算干净。

　　室内不大，但也比外面干净多了，一张一米八左右的木床，靠洗手间的墙壁上有一个木制衣柜，床头一个柜子就没有了。

　　付杨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回头看她，说：“你洗洗睡吧，我在旁边。”
　　孔漫“嗯”了声，转去洗手间洗脸。

　　付杨看她进洗手间了，立马快速地把床铺整理了一遍，把不穿的衣服一股脑塞衣柜里，随后把垃圾打包带出去。

　　回来看了一圈，感觉不怎么乱了才放心，等孔漫出来，跟她说了声晚安就出去了。

　　孔漫拿纸巾把脸上的水吸干，脱了鞋，找出付杨的拖鞋，拖着去洗手间洗脚，洗好脚坐床上等脚晾干。

　　瞄了眼床头柜，烟，打火机，矿泉水，卷纸，还有把小梳子，平躺着的一瓶大宝。

　　感觉到脸颊有点紧绷，她把大宝拿过来，挤了点在手背，往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

　　又把烟和打火机拿过来，烟是玉溪，她抽了根出来咬嘴里，按下打火机点燃。

　　吸的第一口有被呛了一下，咳了几声缓了下，才开始慢慢抽着。

　　等烟抽完，脚也干了。

　　她看了一圈，按一下床头的开关，室内一暗，她猜对了。

　　躺下的时候整个床都是付杨身上的味道。

　　这床比山头那儿的可好太多了，床垫软的，被褥是灰色云朵四件套的，她蹭蹭枕头，一股洗衣粉的味道，付杨这人，是个爱干净的。

　　她把薄被子盖在身上，闭眼睡去。
　　云南的夏天，夜晚也是要盖被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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