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凶手

　　“还记得那顿午餐吗？”孔阳双手交抱，靠在椅子上，微笑着问道。
　　很显然，他对于死者是如何中毒这个问题颇感兴趣，同时对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也很满意，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已经在脑子里仔细思考过。
　　“说道那餐饭，会不会是有人利用白璐，进行投毒，然后他发现了死者的死亡特征，想摆脱自己女友的嫌疑，才做出死者是被勒死的假象？他在慌张中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鞋印，才会表现得若无其事。”
　　“可是那餐饭是在正中午吃的，而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鞋印又是周末留下的，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其实，这种毒素一旦中毒，其潜伏期根据个人体质不同而稍有差异，时间从十分钟到三小时不等。中毒早期，手指、舌唇会有刺痛感，然后出现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随后会出现四肢无力、发冷、口唇和肢端知觉麻痹等现象，以致发展到全身麻痹、瘫痪。严重情况会产生呼吸困难、血压下降、昏迷，最后死于呼吸衰竭，而对于中毒者来说最痛苦的是，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往往需要四至六小时才会死亡！”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立刻有人附和道。
　　“但是这段时间，也就是中毒前期，死者应该还有意识和能力呼救，他肯定会拼命向外界求救才对！”又有人质疑道。
　　“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是河豚中毒，一定是高浓度的毒素，让人瞬间死亡，不会留给死者求救的时间！”孔阳环顾四周，静静地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道，“所以，我希望你们仔细回忆一下案发现场的情况，每一条线索，每一个细节，包括从接警到校，到去往案发现场，再到现场勘查，最后到勘察的结论……”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感到奇怪，现在调查进行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要去回忆刚开始的细节。但是，这件案子确实疑点重重，他们也不得不相信孔阳，既然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于是，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偶尔听到有人轻微挪动身体时衣物与座椅摩擦发出的声音，和思考时轻轻挠头产生的响动。
　　“好了，从接警到达学校开始，一个一个说！”沉寂片刻后，孔阳说道。
　　“我们接到报案消息后，赶到学校案发现场，也就是死者的那间办公室，当时门开着，但是门口以及楼梯口都已经被学校保安围了起来。我问过，他们是看到死者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确认死者停止呼吸后，才报的警，直到我们赶到现场，我们单独问过几个老师和学生，得到的答案都是如此，可见现场应该得到了很好地保护。”一位办案人员回忆道。
　　“好，就从这里开始！”孔阳示意办案人员停了下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办公室的窗户呢？你去得时候，办公室的窗户是开着还是关着？有没有人动过？”
　　“窗户是开着的。据当时现场人员的口供来说，除了试探死者的呼吸，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入办公室，所以应该没人动窗户。”这位办案人员简单地思考之后回答道。
　　“那就说明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孔阳反问道，同时扫了众人一眼，这一问是针对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眼光全都聚焦在孔阳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不可能！”终于有一个声音说出了孔阳想听得答案，孔阳示意他继续讲下去，“根据资料显示，案发现场的地面很干净，除了可疑的鞋印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大家还有没有印象，前一天晚上下了雨，不对，准确来说是周一凌晨，而且雨势还不小。如果窗户不关，办公室会怎样？肯定会飘雨进去，现场也一定会一片潮湿、狼藉才对！”
　　“很好！大家觉得呢？”孔阳得意地笑了笑，也不等回答，便继续说，“我记得我当时还站在窗户前面那一块狭窄的唯一的空地欣赏风景来着，当时并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但当我朝窗户外面探出头去的时候，立刻感到一股热风袭面而来，正是这种温度的强烈反差，让我产生了怀疑。”
　　“说到温度，我当时倒是觉得那整栋楼，都挺凉快的，从室外一进去就可以感受得到。”桃华回忆道。
　　“没错，或许正是这种室内室外的温度反差，才让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在整栋楼都比较凉快的情况下，其中一间办公室的凉快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大家试想一下，现在这种天气条件下如果开着窗户会怎么样？那间办公室还会不会保持那种凉快？”孔阳说道。
　　“这种天气，如果不开空调，即便关着窗户，恐怕也很难保持那个温度吧！”
　　“也就是说，案发现场的窗户是在我们接警当天早上才打开的？在此之前一直处于关闭状态，并且房间还开着空调？”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接话，会议室也变得沸腾起来。
　　“又答对了！”孔阳回答。
　　“那凶手为什么要冒险这样做呢？”
　　“我想，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恐怕就跟弄乱房间来掩盖死者死因一样，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影响我们对于死者真正死亡时间的判断！”
　　这次众人没有惊讶，只是点头默许。
　　“这么说，死者真正的死亡时间要早于我们之前掌握的时间点？”
　　“恐怕是的！因为如果是中毒的话，只在死者吃饭的时候才有机会下手。”孔阳接过话茬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很明了，死者是在吃午餐的时候，被人下了毒。通过温度的控制，延缓尸体状态的改变，从而让警方错误判断死亡时间，再利用河豚毒素的毒性特点，通过勒杀这一手段，让我们错误判断作案手法。”
　　“但是，如果凶手是卜思飞的话，通过这种方法掩盖作案手法，毫无意义嘛，而且现在看来，这种掩盖方式过于粗糙，到头来，还是让嫌疑落在了自己身上，这说不过去吧!”
　　“如果是同一个人，这种掩盖手法确实很粗糙，但是如果是某人为了掩盖另一个人的犯罪事实，这样的手法则不可谓不高明！”
　　是啊，不可谓不高明！
　　当天送饭过程的直接或间接参与者有三人。白璐带的饭，可能从源头就已经下毒；辜欣主动请缨去送饭，也可能在中途下毒，而卜思飞目前和这个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都有嫌疑。
　　现在真相呼之欲出，看来是时候动真格的了。
　　“趁现在天色还早，赶紧去查一查周一的监控视频，应该可以看到有人一早进入实验楼，而且比正常上课时间早很多，这可以作为一条铁证。另外，抓紧搜查他们的寝室，看能否查出那双鞋，顺便把他们都带回来，先带回来再说。今天看样子是审不了，过了今晚，明天三人一起审。至于相关的程序，同步抓紧，如果今天办不下来，就特事特办。”
　　于是，桃华带着一队人来到武湖轻工大学女生宿舍楼，径直来到辜欣的宿舍，经过简短地说明之后，她先让学生收拾宿舍，将一些女性隐私物品收捡一番，毕竟搜查人员里有男警员。
　　桃华环顾整个宿舍，宿舍像所有的学生宿舍一样不宽敞，四张床桌一体的床铺，挨着墙面两两并列排开，床铺带有浓厚的女性特色，装饰得很漂亮，地面也很干净。但尽管如此，桃华还是看得出来，这些女生和自己读书时差不多，不惯于整理宿舍。一些小物件和无关紧要的衣物，随处乱放乱挂，桌面上也是一片狼藉，尽管提前通知有人进来，他们也并没有进行整理。这间宿舍，住着辜欣和白璐，以及另外两名学生。
　　“哪张床是你的？”桃华向站在一旁的辜欣问道。
　　双手交抱在胸的辜欣分开双手，用其中一只手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床铺，随后又还原双手交抱的姿势，表情无辜且略显紧张，全程都默不作声。
　　随后，桃华走了过去，上看看下瞧瞧，她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并没有确切的怀疑辜欣，她知道她的紧张是正常的反应，人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尽管辜欣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怯场的人，但毕竟也是女生。
　　在辜欣床铺下面的书桌旁，有一小堆衣服，那一堆明显是要换洗的衣物，但是那个高度有些夸张，所以最下面应该压着什么东西才对，衣堆最上面还有一条内裤！明明刚才已经提前告知了，这么明显的位置都没有看到没有收捡吗？
　　现在的年轻人呐……
　　桃华在心中暗自抱怨，尽管她自己并没有毕业多久。但是抱怨归抱怨，工作还是要继续，她自己慢慢将这些衣物移开。果然，衣物下面有一个黑色塑料袋，而她将塑料袋打开的时候，欣喜伴随着惊讶从桃华心里迸发出来——她看见了一双鞋，一双和卜思飞那双一模一样的鞋！
　　桃华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抬头看着辜欣，问道：“这是你的鞋？”
　　辜欣轻轻点了点头，同时也闭上了眼睛。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是一种无奈，同时也是一种释然，这就说明这件案子一定跟她有关！
　　“跟我们走一趟吧！”桃华对着辜欣说道，说完之后转向白璐，“还有你！”
　　辜欣看看白璐，她和白璐一样，非常惊讶，她们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也不得不遵从命令。
　　而另一边，侦查人员调查周一的监控视频时发现，发现报案当天只有少数几个人去过实验楼，其中就包括辜欣，可以说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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