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

作者:暮春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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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第一场独角戏


      每一年总有一个学期学校会安排一些师范学校的在校学生到小学里实习,我们称之为实习老师。他们会与我们共同上课,帮老师批改作业,最后的一周会直接走上讲台给我们上课。这一年全国上下掀起了学做好人好事的热潮,实习老师带领班级干部积筹备年级文艺汇演。因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奖励,大家的积极性都不高。实习老师分给我一个小品表演的任务,我寻思着就算自己豁出去上台表演,可是哪里去找别的演员啊?我一边暗暗在班里物色人选,一边在肚子里设计台本,好心累啊。这天实习老师负责的班会里马科又积极地上台讲了一个故事,然而他说了至少五十遍的口头禅 “最后”引发了全班的哄堂大笑,虽然实习老师出面干预还肯定了马科的勇气和表达,但我看得出走下台后的马科很失落。
      放学时许飞还跑到他旁边拍着他后背模仿他的口音说:“最后,最后,最后…”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马科先是红着脸嘴里依然倔强地嘟哝着:“我就爱说最后怎么了?”但眼见许飞走开,他终于强撑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就要流下来。我装作啥也没看见,无意间踱步到了他旁边:“马科,我觉得你的思维条理很清楚,表现力也很好,喜欢加口头禅是因为你要一边想一边讲缓解紧张。”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想要说什么,我继续说:“所以你可以试试别的表现形式,比如小品之类的。这种表演的台词事先你已经熟记,除了忘词你基本不会太紧张。”他想了想问道:“哪里可以表演小品呢?班会不都是让上台给大家讲故事吗?”我一看时机成熟便邀请他加入我的小品演出,他答应了。
      第二天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我把脑子里成成型的故事跟马科讲了一下,邀请他自己设计自己的台词,他很兴奋也很积极。我们正在研究走位和台词的时候,吴建正好从旁边走过冷不丁冒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干啥啊?”我见有人主动问起喜出望外:“我们在排汇演的小品,还缺一个演员,你反正没事过来搭把手可以吗?”吴建听后立即摇头:“小品?别逗了,我可没兴趣,到时候表演还不给人笑掉大牙。”马科的表演欲望却并没受到打击:“又没让你真的上台表演,你是大好人,先帮我们走下位嘛。”碍于情面,吴建最终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排了几次效果还不错,吴建从最初的排斥渐渐变得配合。
      十天之后的年级汇演,由别班的男女班干部主持,女生娇俏男生雄伟且报幕的声音特别洪亮,我也不禁暗暗叫好。轮到我们的小品上台时,马科特别流畅当然也没机会再加他的口头禅“最后”。演出中吴建因为紧张忘台词的时候,我给马科使了个眼色,他居然还赶紧临时添了几句台词缓和气氛。吴建在这种默契下又想起了台词,表演几乎毫无破绽。事后刘老师还私下在办公室特别表扬了我们三个,马科眉开眼笑,连一向严肃的吴建也笑了。我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又完成了一个任务,没给实习老师丢脸啊。
      实习老师们普遍都不会太严厉,又因为更年轻,所以更明白我们的心理,所以每年到了分别的时候大家都是依依不舍。今年分别的时候,开始刘老师在场,主要是实习老师轮流上台心情分享,接着表演几个节目。后来刘老师离开,气氛不再热烈。心智日趋成熟的我们,开始走上了个性化的道路。有同学觉得循规蹈矩很没意思,有的同学觉得上台表现是跳梁小丑,有的同学对班级活动毫无兴趣,也有的同学沉浸在自己的小团体里看别人不顺眼。刘老师走之前让我和马兴华来代替她串场,实习老师的部分结束后,并没有同学愿意上台来分享自己的心情,更别提表演节目活跃气氛。马兴华瘪嘴朝我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唱了一首歌,心里有个小私心:试试自己当着全班唱歌看行不行。当然什么辅助工具都没有,只有我的野生唱法,丢脸就丢脸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清唱了一首热播武侠剧的主题曲,开始还不错,有的同学甚至放下手里的作业或者漫画书,抬头看着我。可是到了副歌的时候,由于我没有经验起音高了,差点没唱上去还有点破音。我自以为掩饰过去了,直到我余光扫到左红霞捂住嘴巴努力不笑出来。我知道唱的是不好,但是你们也没人来表演啊,难道就这么冷场下去?这曲唱罢依然没有人愿意来表演节目,那我就继续专场吧。我又唱了一首某台湾电视剧的主题曲,这首歌调子没那么高,旋律也要轻快一些,被我轻松驾驭了。曲终铃响,终于下课了,解脱了。我第一次有种无所谓的心声:哎,随便吧,本来就是临时上阵,我又不是完人,而且小升初又不用考唱歌。
      几天后有堂副科的课上到半中央,老师有事临时走了,让大家自己安排后面的时间。教室里开始还鸦雀无声,后来开始有人嗡嗡地小声讲话,后来就变成肆无忌惮的菜市场。我庆幸自己不是那周值班的班干部,这种情况是管还是不管呢?如果不管,老师知道了怎么办?如果管,又记下哪个名字向老师报告呢?这时候坐我斜前方的高天石突然转头对我说:“大队长,课堂这么吵,你不管管吗?”“怎么管?这么多人聊天讲话,从谁开始?”“不需要你正儿八经管,让大家表演节目嘛。”“呵呵,你说的真容易,谁都不愿意表演节目,最后还不是一个尴尬收场,大家闹得更厉害。”“那就你来表演嘛,就唱上次唱过的那个电视剧的歌啊。”“哪一首?我上次唱了两首的喔。”“那首欢快一些的,另一首有点悲伤啊。”天石同学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就给我安排上了。我当然没有唱,也没有管,就等下课放学吧。
      过了几天英语辅导班课后,陆老师找到我让我准备参加崖城一个月后的英语汇演。我当然挺高兴能有这个机会,但知道我需要说的一个谜语谜面是初一课本里的内容,心里有点忐忑。陆老师对我的语感语音语调很有信心,把这个以击鼓传花游戏为载体的英语展示中最难的部分给了我。其他的同学要么唱歌,要么念诗,内容都是我们英语课本里的。理顺这个谜语真的不简单啊,我甚至放学后还去陆老师家几次,因为这不属于初中课本里的核心部分,并没有磁带可以让我模仿,只能跟着他多读几遍强行记忆。好在我最早的英语学习也不过就是模仿,有时候甚至不求甚解,跟着感觉走也没啥不好。因此这个谜语几天后就被我拿下,我还根据老师的建议配了表情和动作,就差有台摄像机记录了。这个节目共有四个人参加,当我们分头把自己的部分搞定后,就是大家合起来的排练了。
      有差不多两个星期我都是中午吃完饭就往学校里赶,与另外三个小伙伴一起排练。其中两个同年级的同学,一个低一年级的师弟。同年级的邓兰是一班的中队委,个头跟我差不多,她人如其名,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让人特别舒服。还有一个是二班的中队长大王,其实他姓王,因为个头高长得结实,说起话来嗓门特大,还在学校演奏队里已不可撼动的地位吹圆号,故而得此绰号。师弟何斌人长得挺精神,讲英语时难得没太多口音,让我刮目相看。因为每天紧锣密鼓的课前排练,放学后排练,我们很快就混熟了。特别是邓兰,我跟她很投缘,只可恨没跟她同班。
      眼瞅着还有两天就是正式汇演了,这天中午陆老师叫来另一个杨老师来看我们的排练情况。我们完整走了一遍,几乎没有瑕疵,大家都很高兴。几分钟后,陆老师进来把邓兰叫出去,随后她进来跟我们道别,说两个老师觉得她的声音像小孩子不够稳,决定临时由汇演报幕的米舒小师妹代替她。我听了真得替邓兰委屈和难过,虽然她表演的顺口溜难度不高,可是她投入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参加彩排,为什么都要汇演了说换就换呢?这天放学时班里发了打蛔虫的宝塔糖。我回家后犹豫再三第二天一早还是把它吃了。一上午我果不其然一直头晕目眩,中午回家吃饭爸爸见了挺担心。之前几次我吃了宝塔糖也总会有头晕恶心的不良反应,这次也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啊。午饭后,我还得赶去学校排练,爸爸主动骑自行车载我去。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坐爸爸的车上学了,虽然我依然头晕不舒服,但是心里又觉得很开心。放学后继续加紧彩排,结束的时候我才发现爸爸和陆老师在室外交谈。原来爸爸不放心,还是来接我放学,陆老师听说我坚持排练特别表扬了我。
      终于到了汇演当天,负责报幕的是同样参与我们节目表演的师弟何斌和师妹米舒。看着他俩俊男美女,又打扮得引人注目,我心里的小羡慕和嫉妒差点没藏住。其实我也喜欢主持和司仪啊,可是老师总看不上我,好容易轮到司仪升旗了,上台还没几周又被换下。哎,我就是没这个命,不讨老师的这个喜欢啊。幕后的化妆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老师给我画眼线和眼影的时候,我眼泪都流出来,我是真不习惯啊。“这女娃真可惜,眼睛是内双,双在里面只能自己看得到啊,要是双在外面就好看了。”给我化妆的老师一边在我脸上各种捯饬一边跟旁边的老师讨论我的眼睛。我假装没有听见,只想快点结束这烦人的假面工程。
      柳阿姨的女儿许珂也被选中了汇演,不过她根本不需要讲英语,只需要跟其他几个小伙伴随着一首英文歌欢乐地跳起来就好。爸爸要去学校上课,只有妈妈和柳阿姨坐在台下,许珂跳完舞下到后台对我说:“哇,我好紧张,总算跳完了!”我心里想:“你紧张啥呢?一不用开口,二不用独秀,即使错了也有别人帮你掩饰,是兴奋多过其他吧。”来不及再多想,我也该上台了。轮到我将谜语的时候,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我找不到妈妈在哪里。我穿着大姨妈买给我的那条花裙子,虽然不能去独唱比赛,好歹现在也能给大家出个谜语吧,而且是用英语哦。我站在麦克风前,尽量就着它身子却基本站不直。为了配合表情和动作,我不再纠结于麦克风,完美地结束了自己的独秀。我们的表演结束后,陆老师在后台肯定了我们的表演,但他对我特别说:“木清凌,你当时怎么不扶一下话筒?我在离舞台很近的地方才能听到你的原声。”我当时有些诧异,但是并未放在心上。我在场内也找不到妈妈,便站在一个角落看完其他的节目,觉得别人说的英语都没有我的难,发音也没有我的好。
      汇演终于结束了,我跟许珂在门口终于等到了妈妈和柳阿姨。柳阿姨心直口快:“清凌的表演很好啊!就是话筒有问题,我们听不到你的声音,只能看到你的动作和表情很活泼。”我这下心里才彻底凉了转头看向妈妈,却见她笑得合不拢嘴:“我觉得很好,主要是其他人都没有你高,你也没经验,要是有人替你调整下话筒位置就好了。没事,下次你就知道了。”所以,我辛苦练了那么久的英语谜语,等于最后只有自己听得到?纵然台下绝大多数的家长和同学也不一定能听得懂我讲什么,但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我很难受的。妈妈去推自行车的时候,音乐程老师刚好路过准备回家。我想到自己唱歌复试被淘汰,今天表演了一出英语哑剧,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勉强打起精神叫了声:“程老师!”她脆生生地答应我,冲我点头微笑离开了。下次,妈妈真会安慰人,不会再有下次了。明年这时候我就六年级时毕业班了,不能参加这些表演,得集中全力小升初。等我读初中了,还能有机会参加小学生英语汇演吗?哎,心塞。
      转眼到了冬天,我的身体素质秋裤是必加的,有时候还得加毛裤。因为裤子厚,数量多,我经常是穿好秋裤穿毛裤时,秋裤裤腿就被毛裤带着往上跑,爸爸就会蹲在地上帮我把秋裤裤腿往下扯,这是每天很享受的一刻。
      罗老师每天布置的数学作用越来越难。除了课本上习题册上的题目,他还找了各种补习教材让班干部轮流把题目抄到黑板上作为附加题作业。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也被他擦掉了,虽然我画画很丑,但是那些板报的排版和文字都是我的心血啊。没办法,数学差的人不配据理力争。偏科严重的我,就想让代老师的手掌心给我煎鱼吃。这天我刚把题目抄完在黑板上,又赶紧马不停蹄地抄在自己的草稿本上,方便自己回家解答。解答完所有题目后,我还得把题目和解题过程再正式抄在作业本上。光题目我就要抄三遍,心很累啊。我正在抄题目的时候,张平平走到我旁边凑近我耳朵说:“木大队长,你把题本给我抄抄吧?我近视看不清你抄在后面黑板上的。”
      “我还没抄完呢?而且吵完后还得尽快还给罗老师。”
      “反正你同桌不在,我在你旁边抄总可以吧?你把题本放在中间,我们都能看见。”他说得有理有据,我不好反驳就默许了。抄写的过程中,我们几乎没有说话。快抄完的时候,张平平突然神秘且面带微笑地说:“你知道吗?范晓铃说他喜欢你。”“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你要不相信,可以去问他。”张平平一边起身一边冲我眨巴眼睛笑,只剩下我愣在原地。
      第二天,我很想直接冲去找马晓铃问个清楚,但是我又怕张平平整蛊我。放学后轮到我们小组值日卫生,我趁旁边没人悄悄走到范晓铃旁边:“范晓铃,你最近学习没什么问题吧?”
      “挺好的啊,多谢木大队长关心。”
      “不用谢我,你转学来的时候刘老师就说了要多帮助你嘛。而且,其实你的数学附加题答得比我还好呢!”
      “多谢组长你的夸奖啊,你多练练一定能超过我。”
      “那个,那个,我有个问题…”
      “还有啥问题能难倒我们木大队长?”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顿时觉得烦躁,心一横便直接问道:“张平平说,你喜欢我,有这回事吗?”说完我直盯着他看的视线,赶紧移到别处,心中既如释重负又惴惴不安。“你千万别生气啊,这真的是一场误会。上周末我们几个男生去水库玩,不知道谁问了一句你们觉得班里哪个女生比较厉害,我就说了你。然后他们就起哄说我喜欢你,你真的别误会啊,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看着他涨红的脸,听着他不停的道歉,我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嘴上还逞强:“没事儿,既然是误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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