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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七
“祖母……”
黎苏苏怔怔的望着叶老太君，她想过有一天会和这个真心疼爱她的老人分别，因为她终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但她从没想到这一别会是生离死别。
叶老太君也神色纠结痛苦的看着自己当成心肝宠爱的孙女，就像之前叶家两个表少爷说的，她已经是个寿命无几的老人了，就算活着回到现实，她又还有多少时光呢？
多么感人的一幕啊。
叶冰裳冷眼瞧着，忽然用哀戚的口吻问了一句：“祖母，三妹妹，你们为何不看我？难道你们心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她早就知道这两人绝不会选她做那个幸存者，但连表面上的安慰都不做一句，这不仅是没把她当家人了，这是没把她当人啊。
“冰丫头，这时候你就别任性了吧。”
叶老太君有些不耐烦的斥责了一句，她想着都可能要赴死了，最后的时间可不想浪费给大孙女。
求生乃人之本能，在她口中竟是任性之举？
叶冰裳满眼嘲讽的看着她，若是往常叶老太君见了定会觉得冒犯进而发怒，但此时她却没有心思计较，何况在她眼中叶冰裳已是个将死之人。
“做不出选择吗？”
天欢的意识附在‘叶夕雾’身上，朝黎苏苏和叶老太君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那我来推你们一把吧。”
下一秒，黎苏苏和叶老太君的意识中分别变换了场景。
黎苏苏又一次看到了她的掌门爹爹，他温和的抱住她，安慰她在梦魇中受到的所有委屈，然后对她说：“苏苏，你是神女，你肩负着救世的责任，你不能死，否则我们五百年后的世界就彻底没救了。”
衡阳宗的师兄们也用希冀的目光注视着她：“小师妹，无论何时，以你自己的性命为重啊。”
最后她看到了勾玉，它说它还在，只要黎苏苏回到现实后找到它，她还有机会再次穿梭时空回到澹台烬没死之前。
他们的每句话都在消磨着黎苏苏对叶老太君的孺慕之情，到最后，她的想法已经变成‘祖母年事已高，又经历儿孙惨死，她活着也许不是幸运，而是一种折磨，我正相反，我还要去救世’。
而叶老太君看到的则是天欢从勾玉的记忆中截取的片段，天欢隐去了叶夕雾是黎苏苏的恶魂这件事，让叶老太君目睹‘神女’以救世为名占据了她孙女叶夕雾的身体。
叶夕雾不甘的哀嚎回荡在叶老太君的脑海中，直到幻觉被解除，她仍久久回不过神来。
“祖母，我……我……”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黎苏苏却怎么样想不出劝叶老太君替她去死的话，毕竟以前都是别人自愿替她死，她只需要表达感激。
叶老太君忽而和蔼的笑了笑：“囡囡想要活着对吗？”
黎苏苏神色痛苦的点了点头。
“只要囡囡活着，就算让祖母去死也无所谓。”
叶老太君说了这话后还不等黎苏苏露出感激的表情，她又紧接着变了语气：“可我的囡囡死了，你这抢占她身体的无耻妖魔竟敢理直气壮的继续要我送命！”
“祖母，你，你在说什么啊？”
黎苏苏一惊，附身叶夕雾是她最大的秘密，刚来到五百年前的时候她的确担心过暴露的问题，但过了这么久，叶府的人完全当她是一家人的情况麻痹了她的警惕心，让她忘了自己的行为与叶夕雾有多么大的差别。
叶冰裳也假意疑惑道：“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冰丫头，这个人不是你的三妹，她只是个借用正道名义行夺舍之恶事的妖女！”
叶老太君恶狠狠的盯着黎苏苏，她的话语仿佛一把刀，狠狠扎在了黎苏苏的心上。
黎苏苏一辈子都在听人赞美她是神女，可是以前对她万千宠溺的祖母却给她冠上妖女的恶名。
黎苏苏受伤的看着她：“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说，叶夕雾她是自愿让出身体的，我没有夺舍！”
“你这妖女连夺舍之事都做得，自然要为自己狡辩！”
叶老太君眼神凌厉的瞪着她：“不要叫我祖母，你以为占了夕雾的身体就可以享受我们叶家的荣华吗？你不配！”
两个人撕破脸的互相说着难听的话，但因为彼此都不懂得什么粗俗的话，所以听起来其实挺无聊的。
叶冰裳好戏看够了就操纵‘叶夕雾’用不耐烦的语气打断道：“再决断不出来就三个都别活了！”
“我的囡囡死了，这个妖女也别想活！”
叶老太君却再也不纠结了，她用一种不顾一切的架势揪着黎苏苏。
黎苏苏则拼命的挣扎，她毕竟年轻，力气比叶老太君要大一些，一下就推倒了她：“我要活着，让她们两个去祭阵！”
“恩人，你们无法达成一致，难道是愿意一同赴死吗？”
‘叶冰裳’柔柔的上前询问，叶冰裳赶忙表示：“我想活！”
这回叶老太君倒是松口了：“行，哪怕我活不成了也要拖着这个妖女去死，冰丫头你若能出去就记得给我和你三妹立个碑。”
黎苏苏却死不答应：“凭什么，我是正道唯一的希望，我必须活着，你们为了一己私欲推我去死，可知会连累多少百姓。”
“正道要亡了？都落魄到选这么个蠢货当希望。”
天欢被她逗笑了，一边嘲讽一边让叶冰裳操纵‘叶夕雾’伸手穿过了黎苏苏的胸膛。
‘叶夕雾’：“这里没有什么正道的希望。”
黎苏苏震惊的盯着自己胸口的血洞：“为什么……”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她犯了和叶啸一样的错误，她提及了现实中的事。
叶老太君快意的看着黎苏苏死不瞑目的模样：“死得好！”
叶冰裳却故作恐慌的喊道：“祖母，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话音刚落，‘叶夕雾’的仆从就无视了地上黎苏苏的尸体，直接上前压着她们往阵眼上放血。
在叶冰裳和叶老太君彻底合上眼前，最后一秒的画面仍是一片血红。
*
“冰裳！”
叶冰裳睁开眼后还没来得及观察周边的环境，一股力道就揽着她落入了某人的怀抱中。
她闻到那人周身熟悉的味道，顿了顿，但还是挣扎着从他怀中退了出去。
失落的情绪在萧凛脸上一闪而过，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开口问道：“冰裳，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谢殿下关心，我无事。”
叶冰裳没有忘记在刚进入梦魇之境的时候她已经和萧凛说了分道扬镳，她拒绝和他发展男女之情，也不觉得有必要继续暧昧下去。
萧凛却忽然露出坚决的神色：“冰裳，我会求父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做我的正妃。”
叶冰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知道萧凛先前为什么犹豫着没有为她争取，不是因为他对她没有爱，而是他的爱比不过他对帝心的忌惮。
皇帝对手握兵权的叶啸心怀不满已久，特别是近年来边境安定，战事不起，皇帝不再需要叶啸为他征战，也就不想再捧着叶家了。
而萧凛虽说是深受圣宠的帝后嫡子，但古时多少太子都不得善终，更别说萧凛连太子的名份都未得到，这时和叶家扯上关系，定然要招致皇帝的猜疑。
叶冰裳可以理解萧凛没有继续为她争取，换做是她，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但她不会接受他的决定，因为萧凛的退让会使他有可能得到江山，而她的退让只会让她变成笑话，她根本没有资格体谅他，卑微臣女对皇子的体谅本身就是个笑话。
萧凛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他真的能坚持兑现诺言吗？
叶冰裳不知道，但她不会再等了。
这边几人的氛围暗潮涌动，后来醒来的叶老太君旁边却是无比混乱。
叶老太君回到现实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黎苏苏，她立即就疯狂的高喊着让人抓住她。
叶啸等人以为她还没反应过来梦境和现实的转换，于是出言安慰她，但叶老太君却言之凿凿的解释了黎苏苏的来历和她如何附身到叶夕雾身上。
叶冰裳就在此时走了过去，附和道：“祖母没有胡言，在梦魇之境的最后的危机中，我也听见三妹……黎苏苏承认她夺舍了三妹妹，她毫不顾及这段时日祖母对她的照顾，张口就让祖母替她送死。”
“儿，你听见了吧？我要请高人来做法赶走这妖女的灵魂，也许我的囡囡还能回来！”
叶老太君非常激动，她看黎苏苏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厌恶，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叶家人则半信半疑，但叶啸宠爱叶夕雾本就是因为叶老太君宠她，他作为孝子，才按照母亲的意思同样纵容叶夕雾，现在叶老太君说叶夕雾被邪魔附身了，他也只能附和她的说法。
说来可笑，这还是叶冰裳唯一一次告状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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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死亡的叶家人实际上并没有死，这一点在前面已经暗示过，因为冰姐觉得死并不痛苦，真正痛苦的是生不如死，所以她从来没打算杀掉叶家人，她更想让他们尝到苦果。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梦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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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