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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墨恒大大咧咧地寻了个石凳坐了，捡了桌上几颗果子吃。
“越之，你最近称病不来书院，我还以为黎大人为了上次的事罚了你呢。不过我爹倒是罚我跪了好几天祠堂，最近也不让我出来走动。柳方洲和五皇子成天看我笑话。”
京中贵族子弟所在三座书院，灵犀，白兆，离娄，其中又以灵犀书院为尊，汇聚天下名家讲授课业，皇室子弟也经常会慕名前来听课，黎乔和祈墨恒之前就曾在灵犀书院读书。
祈墨恒所说的柳方洲，乃是黎乔庶母本家堂兄柳呈之子，柳呈官拜正二品都御史，也正是有这一层关系，柳氏才得以在云月死后扶正。
而五皇子慕容瑜，与皇太子慕容和同为先皇后所出，楚帝对太子严苛，对慕容瑜却极为溺爱，导致他也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这三人同在书院读书，彼此争强好胜，冲突不断，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时人戏称“京城三恶”。但祈小侯爷不以为然，更不悔改，反而将其改为“京城三少”，花了银子让勾栏瓦舍广为传唱，一时引为笑谈。
黎乔想起旧事，笑道：“小侯爷年岁渐长，也该收心了。”
祈墨恒跳脚：“越之，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可惜我想去从军，我爹娘却偏偏要我走仕途，怎么说都没用。哎，对了，你什么时候回书院啊？我那积攒了一堆课业……”
安远侯祖上三代都是武将出身，但到了祈墨恒的父亲这一代，却只承袭了侯爵，当了个闲散侯爷，更是不让儿子和战场沾边。祈墨恒每每表示要从军，都要吃他爹一顿糖炒鞭子。
黎乔忍住笑意摆手：“别想了，我不会回去了。”
祈墨恒睁大了双眼：“嗯？”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经商。”
黎乔上辈子都未曾入仕，这辈子更是绝了这个心思。那怪病不知因何而起，他对朝廷也实在心灰意懒，不过仗着自己知道上辈子的事情，总可以想办法帮助大楚躲过刀兵之灾。
大楚门阀派系纷繁复杂，等级森严，商人向来不被重视，祈墨恒有些诧异，但也很快释然了，有黎世昌和黎朔在朝，黎家已经不缺一个当官的儿子，若是从商，背靠黎家和镇国公府，也只会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更何况，经商也不需要黎乔抛头露面，京城多少豪奢店面，背后的庄家就在这些贵族之中。
“皇上前脚称赞你‘汀兰玉树’，后脚你就弃文从商了，越之，你也不怕宫里那位生气？”祈墨恒又抛了一颗花生。
黎乔摇摇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还未曾谋划好，当然不会说出去，小侯爷可要给我保密。”
祈墨恒起身笑道：“我看你经商是假，在府里花天酒地才是真吧，说，那两个奴隶滋味如何？”
黎乔皱眉：“小侯爷，温澈将来可堪大用，你千万不要再胡言乱语。”
祈墨恒见他着恼，又笑道：“好好，我出来久了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喏，给你带的，西市最近刚出的好东西。”
他从袖中掏出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琉璃珠来塞到黎乔手里，阳光照射下，光辉耀目。
黎乔眼尖，看到了他胳膊上的瘀痕，猜想他又不知和谁打架了，想起上辈子祈墨恒命中的大难，默默叹了口气。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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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三月，皇帝慕容恪下旨，封宰相嫡子黎越之为五品主簿，入镇北将军府侍奉。谁人不知，镇北将军权势滔天，残暴嗜杀，而黎二公子，多年缠绵病榻，是京城出了名的病秧子，这分明就是送羊入虎口，以这一人，换大楚几日太平。
第二年，先皇远逐塞外戍边多年的安远侯祈祯飞骑回京，金銮殿上痛斥楚帝“背信弃义，愧为人君”，满座文武百官皆面如白纸，唯有那小侯爷一人，慷慨陈词，视死如归。楚帝大怒，将其剥衣下狱，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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