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你好，我是古都长阳

　　作为皇帝的第三子，宁王人生轨迹略有不同，十五岁以前他是皇宫内一个普通的皇子。十五岁后爆发战乱，颠沛流离。

　　皇家的父子情深，和兵祸之苦他都一一尝过。

　　岑朝求见他时，说起陶叶一事，多少的花言巧语比不上岑朝一句废了。

　　仙人说，叛乱之后，大梁再也没有起来。

　　胡说八道！

　　阿耶只是身体抱恙，肯定会好起来。再说他的阿兄英勇，自是能挽回大梁。

　　哪需什么神鬼来救。

　　踏进书房一刻，两个年轻人都在互相打量对方。

　　陶叶拿着历史学家给他恶补的常识，揣测这位来头。而宁王看着陶叶，眉头微微蹙起。

　　所谓神明，看起来和常人没什么不同。

　　“颜公有事？”陶叶主动开口。

　　宁王负手在后，声音低沉悦耳，“我让他在外候着。”

　　陶叶大约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放下手里的物件主动上前打招呼，“你好，我叫陶叶，是从外面进来的。事先声明，我不是神仙。”

　　宁王英俊的脸上浮现一种沉默，过后道，“朝中虽暗涌浮动，但颜公实在不必多此一举。让你来助我。”

　　陶叶也对他们的政事不感兴趣，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其实待几天就走，颜公说想避免额外流血事故，所以我才答应下来，能帮则帮。”

　　宁王‘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颜君言的法子算好也不好，眼下长阳被困，圣人病重，刘皇后心思浮动，确实需要尽快稳定政局，只不过拉个莫须有的神仙，看着总像玩笑。

　　尴尬在两人中蔓延，陶叶主动问，“那，要我怎么做？”

　　宁王收回心思，道了句听颜君言便是，过后又问，“岑御史言你是方外世界的人，如何能证明？”

　　陶叶身上带的东西不多，除去保命的手|枪，其他玩意又不在身边，他想了想，礼貌发问，“那我给您表演劈个叉？”

　　宁王，“……”

　　当然只是玩笑话，陶叶收了笑，“我不知如何证明，但我可以告诉您，在我那边，即便是普通人家，也能穿得起丝绸，吃得起山珍海味。我无须去证明，也不必炫耀，一个不变的事实。”

　　说完陶叶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宁王，“吃的，不过可以先放水里试试。”

　　宁王将信将疑接过，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对陶叶说，“我大梁也会这么一日。”

　　陶叶只回了宁王一个微笑。

　　这天就这样结束，陶叶被安排在了一处客房，他瞧着屋里头的床榻，心里头的不安在加深。

　　万一真是历史上的大梁，回去岂不是得被打死。

　　想完陶叶又自我安慰起来，那位颜清臣他压根没听过，八成历史上也不怎么有名。

　　或许是平行时空。

　　有仙人降临的事很快就传进了宫内，蓬莱殿内的刘皇后听了只是冷冷一笑，抚摸着幼子的脑袋道。

　　“什么神仙，八成是那群大臣找来的幌子。陛下还没死就急着把人推上位，胆子不小。”

　　传讯的宋野照听到刘皇后对皇帝所言，也是装作听不见。心里头埋汰着，谁最巴望圣人死，可说不定呢。

　　两人静了片刻，幼子举起手中字帖，向刘皇后求夸，不想被刘皇后拍开。

　　“要你有何用？”

　　她生了两个儿子，偏偏大的去世，小的留下了。要是长子还在，怎么也轮不到宁王。

　　平白无故被母亲训了一顿，幼子眼里蓄起泪水。刘皇后见了心烦，指使宫女把孩子抱走。

　　待那阵哭声远去，刘皇后这才抬眼看向宋野照，“不是说仙人吗？正好陛下病重，请他进宫看看呗。”

　　她把玩着手里的玉珠，慢慢道，“这自古以来，寻仙问道，总要脱离肉身飞升，你说是不？”

　　宋野照背后浸出一身冷汗，不敢去瞧刘皇后那张明艳的脸庞，只低头慢慢退去。

　　再看这一尺天地，依旧不见太阳。在这种异象下，宋野照生出一种诡异的心情。

　　天都这样了，陛下兴许还能被治好。

　　若是好了后呢？

　　宋野照盘算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慢慢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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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叶进宫之前完全没想到自己要给皇帝看病，他拉着颜君言和宁王再三申明。

　　“我只是个车夫，车夫。”

　　宁王这会还希望陶叶是个江湖骗子，这样走到阿耶面前还能说几句，而不是全方面的抗拒。

　　他客气和陶叶声明，“阁下演上几句便行。”

　　说完望着陶叶的模样陷入沉默。

　　演归演，以往请来的戏台班子就算不是道骨仙风，也是气质脱俗之辈。陶叶这人高马大，看着更像胸口碎大石的。

　　颜君言拿了小纸条递到陶叶面前，“仙人可以用它。”

　　宁王从尚药局顺来的病贴。

　　陶叶感动接过，然后交还给颜君言，“我不认字。”

　　颜君言，“……”

　　一旁的宁王头疼捂住额角，考虑让陶叶进宫是对还是不对。

　　饶是这样，陶叶还是赶鸭子上架了，被宁王领进去，走向这个帝国的政治中心。

　　陶叶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他跟着宁王走过建福门，在离开昏暗的城门后，数十个宫殿屹立在陶叶面前。

　　即便遭遇过战火，依旧不减半分姿色。

　　它们静静伫立在那，居高临下的，仁爱注视着这个后来者。

　　千年后，只剩一柸黄土。

　　宁王停下脚步，颜君言也跟着停下来，看向陶叶，陶叶眨了眨眼，压下泪意，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形容。

　　“你们知道吗，我们那有种说法叫文化认同感，我站在这里，就好像真的看的了千年前的大梁……”

　　陶叶按着胸口，“并为自己是传承者而自豪。”

　　千年前的殿宇被战火和岁月抹去，但诗词永远流传下来，供后人传颂。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颜君言似乎听懂了陶叶的话，他也笑起来，“那很好。”

　　他们至少曾经来过。

　　**

　　到了紫宸殿外，倒是遇上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刘皇后就站在廊下，和医工探讨起皇帝的病情，见宁王领着陶叶过来，摆起母仪天下的架子，笑着问道。

　　“宁王果然孝顺，都领着方士来了。”

　　那群原本还毕恭毕敬的医工顿时变了脸色，个个面色不善，刀眼向陶叶杀去。

　　自古巫医不分家，自古以来……

　　但现在不是！

　　请个方士回来是打他们这群医工的脸。

　　刘皇后这招先发制人果然狠，直接叫宁王站不住脚，表情难看，她笑吟吟看完宁王的变脸，又温婉道，“罢了，是我多虑。宁王一片孝心，怎可被流言蜚语玷污。既然要探望陛下，这边请吧。”

　　说着她让开位置，等着陶叶他们进去。

　　殿内是几个宁王熟悉的宫人在伺候，他的兄弟越王也在此，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唯独刘皇后表情恬淡，眼中又是隐隐的疯狂。

　　好似在请君入瓮。

　　宁王选择了一往直前。

　　他冲刘皇后行礼，做足了晚辈的礼。“谢皇后殿下。”

　　刘皇后笑着回道，“宁王不必行此大礼。”

　　言罢领着宫人离去，好似来这就是和宁王打个招呼的。

　　这番情况让几人不安，陶叶问，“那我，还进去看？”

　　宁王沉着脸让颜君言领着陶叶，边上越王见了问，“三郎，这位真的是……”

　　陶叶主动开口，“我不是。”

　　越王，“……”

　　好生无礼。

　　不过就算如此，陶叶还是进了紫宸殿，在众人目光下上前瞧了皇帝一眼。

　　说实在的，这位也确实有病，该进医疗舱吸氧了。可陶叶专业不对口。

　　但什么都不做又不行，陶叶只能学着记忆里医者的手法，摸头摸手，掀开眼皮珠子，再看看口舌。

　　然后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叹气。

　　“只能试试。”

　　陶叶摸出医疗组塞给他的药剂，里头有颗保险子，连带着一起交给边上的医工。

　　“这是大出血时救急的，皇帝陛下能不能用，我也不清楚。”

　　一边的医工不知做何反应。

　　正说着榻上的皇帝幽幽醒来，宁王见此急忙上前，向皇帝介绍陶叶。

　　“阿耶，这位是天使。”

　　皇帝听着宁王的解释，吃力将眼珠转到陶叶身上，问道，“壁垒之外？”

　　陶叶生出一丝同情之心，他告诉皇帝，“是的陛下，我来自一个没有饥饿，没有贫困的国家，那儿的人民过的幸福安康，没有战乱之苦。”

　　皇帝听后露出笑容，“是吗？可惜我年老，不然还真想看看你口中的大同世界。”

　　说罢再次陷入昏睡，宁王还想叫醒他，被医工阻止。几人只得暂时先告退，待出了建福门。陶叶看了下这天色，心里说不出的愁。

　　他倒不是可怜一个封建君王，就是觉得即便是皇帝，生病时还不如小区门口看报的老大爷。

　　宁王和颜君言在后方商讨着，过后颜君言上前，问陶叶能不能在走之前弄个神迹。

　　陶叶，“啊？”

　　还真想让他劈个叉？

　　不过陶叶也明白君权神授的道理，他含糊着，“我看看吧。”

　　主要带来的东西就没一个能放烟花的，不然穿着战服当场升天？

　　陶叶一边想着，一边在离开之前抓紧收集资料，根据进入情况，他向颜君言要了大量书籍，争取到时候背出去。

　　这一晚陶叶还在研究典籍时，颜君言匆匆赶到，脸色大变，“宫中传来消息，陛下驾崩了。”

　　陶叶第一反应是惋惜，而后很快明白过来，他看向颜君言，“不会是怪我吧？”

　　颜君言表情难看，“怕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仙人不能再留了，稍后我立刻派人将您送出去。”

　　话还没说完，外边的天空燃起一片红，仆人匆匆来报。

　　“颜公，宫里来人了。”

　　这是收拾细软的时间都不给，陶叶张口还想要带走自己的战服，颜君言当机立断，领着陶叶到偏门，又扯下腰牌，千叮咛万嘱咐。

　　“天一亮，仙人就出城，切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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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陶叶过得狼狈不堪，他跟着颜君言的仆人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待晨钟响起时，陶叶刚出城，后来禁军出动，有人高呼。

　　“拦住他！”

　　陶叶是真的不敢回头，仆人架着马车飞奔城外，一路赶向壁垒。后方禁军紧追不舍，仆人不敢减缓速度。眼看壁垒将近，仆人慌了。

　　“仙人……”

　　陶叶表情冷静，“你缓慢速度。”

　　仆人，“可……”

　　“听我的。”

　　马车放缓速度，后方的快马追上，有人高呼道，“拿下逆贼。”

　　回应他的是从车内|射出一发子弹。

　　它击中了马腿，使得马背上的人狼狈跌倒。

　　拦下了禁军的速度……

　　第二发子弹射出后，禁军渐渐不敢靠近。

　　第三发，偏离。

　　第四发，落空。

　　膛里的子弹不多了，但壁垒也要到了，陶叶跳下马车，后方箭矢射来，他来不及躲避，硬着头皮往前方奔去。

　　在冷箭射中陶叶背后之前，他发力往前一跃，扑向壁垒。

　　黑球没有拒绝他。

　　像是穿透一层膜，陶叶再次回到了实验室内，格格克被甩到一角，陶叶倒在地上，急促呼吸着。

　　值班的工作人员急忙按下按钮，过后方染静等人赶到玻璃门外，询问发生了什么。

　　陶叶有一万句脏话要骂，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他们那儿宫变，我被牵扯进去了。”

　　众人面露同情，安慰起陶叶。

　　“就当做了群演。”
　　“人回来就好。”

　　机器人从小门进去，伸出机械臂讨要陶叶头上的微型摄像头。陶叶直接把整个假发挂到对方的机械臂上，叫小机器人的身板晃了晃。

　　他爬起来向外头的方染静道歉，“抱歉，战服丢弄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东西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方染静表情平静，甚至没有怒意，她告诉陶叶一件事。

　　“就算战服没有带回来，你也得再回去一趟。”

　　陶叶抬头看她。

　　“最新消息，有人也进入了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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