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二代的跟班

　　季氏是典型的修仙家族，修仙家族和非正统传承的修仙人身上的精气神是不一样的，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得出来，但是季青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他们的区别。

　　他们怎么说呢，很急切，不管面上的神色多么冷静自持，周身的气度如何华贵，季青总是能发现，他们的心底都有一种急切感，夸张一些说，就像是知道大厦将倾，他们是危巢之下的鸟蛋一样，等不及要破壳而出，飞离巢穴。

　　季青最初发现的时候，以为这些历史悠久的家族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不定是过段时间世界就要毁灭。但随着年纪渐长，进入到季氏的核心，季青才知道，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这些历史久远的家族在长久的时光中意识到一件事情，修仙是与天争，与天道争，修仙，说是顺势，实则是逆天而行。

　　天道想要万物遵循世间的循环，强如各道始祖，微末如草芥虫豸，都在这循环之中，出生，死亡。而修仙却是要求长生，求凌驾于诸道万万人之上的力量。修为精进些，寿数就涨一些，越到后，修为越难精进，而寿数总是会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的。不论是兵解和尸解，这就是所有修道人最终的归宿。

　　修仙之人，从一出生，就在与天争。

　　大家族长久的历史让他们认清了这个事实，构成家族的每个人都知道，时间不多了，个人急迫，家族亦急迫。

　　季青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并未有什么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能理解他们对力量的追求，长久地拥有力量，生命，意识，在时间的累积下变成一个厚重的庞然大物。许多人所苦苦追求的名誉，地位，世家之流生来就有，于旁人眼中难如登天之事，对世家而言，像抬抬眼皮一样容易。但是，越如此，越想要攥紧，不像散修或是凡人还会去追求金银和美女，世家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确了家族永恒的目标，就是力量和永生。

　　季青有时候想，他应该是个怪胎，随着年纪渐长，他逐渐确定了这个事实。身在世家之中，尽管没有血缘上的羁绊，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享受着一个世家核心子弟的待遇，他应该自然而然地融入到其中。可他做不到，但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追寻些什么。

　　他把自己伪装成其中一员，但是心底里又在不停地挣扎，在这一过程中，还要不停地继续前进。季青有时候会在心底隐隐期待着死亡的到来，最好是因为保护季洲华而死，这样，他也能得一个死得其所，也算是还清了季氏多年的供养。

　　翌日清晨，天光破晓，季青眼睫毛刚颤了颤，在旁边提心吊胆守了一夜的季洲华根本等不及季青自己睁开眼，直接伸手拨开了季青的眼皮。

　　季洲华看着林间的微光，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庆幸他活了下来？遗憾为什么没有就此离开？最终，他还是要在这世间趟来趟去。

　　季洲华一把抱住季青，季青习惯性地回抱住季洲华，二人半饷没有说话。

　　过了会，季洲华松开季青道：“季青，两株还莹草都用在你身上了，你要是醒不来，我就亏大了。”

　　季青笑笑：“我怎么能让你吃亏。”

　　季青面上的笑转瞬即逝，与其说是死里逃生的喜悦，更像是多年来面对季洲华养成的习惯。

　　季洲华一向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为处事境界，但此时面上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双眼亮晶晶的，其间盛满了喜悦。

　　季青缓缓在体内运气，此时全身上下疼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说话都不敢大声，既然活了过来，他就应该当好“季青”，季青开口问道：“华哥儿，还要去其他山川野泽找找邪祟吗？”

　　季洲华摇摇头，“直接去祁鸠山，那里灵气充沛，你养伤，我累积灵气。”

　　晚间，季青已经能够慢慢移动了，季洲华在一旁运转着木华经，季青规划着下一段的路线。若说简单些，他们出来修行，季洲华出一个人，季青解决剩下的所有。

　　传音玉上积攒了许多消息，季青一一看完，大都是其他家族的副子和一些小家族的继承人发来的，季青捡了一些回复。

　　“华哥儿，要同哪个家族会合吗？”

　　“陈氏在吗？”

　　季青将一堆消息拉开，找到了陈氏副子发来的消息，“陈瑜说，他们昨日到了须弥山，准备在须弥山稍作歇息，问是否同行。”

　　季洲华：“跟陈氏一起。”

　　季青点点头，给陈瑜回了讯息，挣扎着准备御剑。季洲华一言不发，走到季青身前，直接背起季青。季青缓缓吐出胸中气息，在季氏同季洲华相处，他时常是被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甜枣。季青把脸埋在季洲华的肩颈处，季洲华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独特，季青鼻子很灵，许多人身上的味道或多或少的相似，但是季洲华不同，季洲华的味道是独特的，有一种草木的清新和不知名的好闻味道。

　　快到须弥山时，季洲华选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放下季青，“能自己走吗？”

　　季青点点头，二人便步行着上山，和以往每次出行时一样，季洲华在前，季青落后半个身位跟着。季洲华回头看了眼季青，从小到大，从新奇到熟悉，无论在季氏还是在外，季青总是这样跟着他。不过这一次，好像有些不一样，昨天他好像要从生命中永远地失去这个人，今天，他又跟以往一样。

　　季青本来就白，前几天流的血太多了，面色苍白中透着一丝青色，实在是不像一个身强力健的修仙人。

　　须弥山不允许空中飞行，二人从山脚步行上去。季洲华不时回头看一眼季青，“你还走得动吗？”

　　季青关于受伤的经验比较充分，点点头，并不多言。此时只是赶路，比起之前疯狂逃命，现在走路不失为一种怡情。虎纠山一行结束地仓促而狼狈，季洲华现在不愿多提，季青便也不问季洲华后面的打算。

　　但他知道以季洲华的性子，估计只想将那玉轩涯挫骨扬灰，再在坟头请个吹拉弹唱的师傅唱上三天三夜。只是，玉轩涯的实力高出二人一大截，季洲华应当是想留待他日。不过，那个怪物不知和玉轩涯是什么关系。

　　当时他在识海之中，应当是三魂即将剥离时，被那大青脸又按了回去。在天道之中，他就欠了这人一份恩缘，总是要偿还的。

　　从远处看去，须弥山群峰掩翠，山顶上雾气常年笼罩，过了禁制后，须弥山是一座仿似蜂蛹般的山体，闪着淡黄色荧光，密密麻麻的山洞遍布山体，隐藏在一棵棵肆意生长在山壁上的树木藤蔓之后。

　　“铭瑜。”二人身后，有人唤了声季洲华的字。

　　季洲华转过身来，是对外时礼数无可挑剔的季少君，“栗陵，正找你。”

　　陈星羽笑笑，陈瑜随即上前，“华少君，青君，请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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