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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浅草千川。
祝遥看着琅轩的传信,心想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他本有机会阻止,但如果默苍离一定要收一个传人,他需要将一切控制在能掌握的范围内,更何况……
“今日之后,俏如来就不再是史艳文的儿子,而是天下人的俏如来了……”这是史艳文的选择,也是默苍离的选择,一旦选择,就无从后悔,唯有承受。
“什么?”应泽不解。
祝遥笑着将信递过去,问他:“你认为现今局势,会如何发展?”
应泽草草扫了一眼,道:“无非是西剑流煽动中苗双方,好坐收渔利,攻占中原。”见祝遥犹是笑,皱眉想了想,又道:“你该不是想让教坊司帮史艳文解释吧?又或者派人领导中原对抗西剑流!”
祝遥喷笑:“你就不能往靠谱点的方向想吗?”
应泽吐槽:“你就不像是靠谱的人。”
与此同时,还珠楼内,诈尸起床搞事情的神蛊温皇正在忽悠百里潇湘,提醒他可以借力使力。
“……一者,杀史艳文,可收中原众人之心;一者,杀藏镜人,可纳苗疆之情。笼络一方也好,结盟一方也好,都是最佳的助力,能可帮助楼主,除掉那即将穿透心窝的芒刺。”
“若是神蛊温皇,又会选择哪一方?”
“史藏两人皆已是重伤之躯,自是双管齐下,两方示好。”话毕,又道:“不过,这两个方式,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哦?难道还有第三种方式?”
“有!只是如今的局势,无法导向这第三种。”似是感慨,又像是期待,神蛊温皇羽扇轻摇,“若是有人能做到,他的智慧才真正是算无遗策。”
浅草千川。
“最好的选择?”应泽不明白,“俏如来还能有什么选择?”
“这个选择,在史艳文打他那一掌时,就已做好铺垫。”
“那一掌?不就是为了与俏如来划清界限,保护俏如来吗?”
祝遥默了会,想想当初自己也是那么以为的,又笑了,“他是想让俏如来领导中原,继续风云碑之战,以此保存中原战力。”
应泽细一思索,发现貌似还真有可能,只是……“俏如来?!凭他?!”不是他看不起俏如来,单看这三年来俏如来的处事,应泽就不相信他能做到。
“凭他是那个人选中的人。”有人进入浅草千川。一身粗布素衣,秀丽长发简单地用一支木簪束起,像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姑娘,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却透着股无法掩饰的贵气,使得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也显出几分与众不同。
应泽回头,看见的却是个陌生人,连气息都不同。他没理会女子,而是看向女子身后穿着银灰色长袍的男子,“景行,你掩藏气息的本事越加纯熟了!”
女子看着躺在藤椅上的祝遥,居高临下,“是吗?祝遥?”
面前的人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指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而是整个人气质的变化。
祝遥微笑,“欢迎回来!”
中原,醒来后的俏如来劝阻百武会群侠无果,内心茫然,漫无目的走在林中。
浓雾渐起,遮掩路途,俏如来忽一抬眸,看见一株血色琉璃。
“血红色的琉璃树?真是奇特!”心中惊异,不觉又上前几步,想看的清楚些,这才发现树下倚着个绿衣男子。
一头茶绿长发,身姿清绝,气质清冷,感觉是个儒雅温柔的人。
“在下俏如来,被这株血红色的琉璃所吸引,不慎误入,请前辈海涵。”
树下那人不理他,犹自擦着手中铜镜。
“前辈?”
“你是史艳文的儿子?”声音温润柔和,如清泉浸润人心。
“正是。”
“我听闻,史艳文罪恶滔天,穷凶恶极,纯阳功体天下无匹。”擦镜的手移开,古旧铜镜中印出一张模糊的容颜,却仍可觑见他眼角眉梢的温柔,“他在天允山打你一掌,为什么你没死?”
“家父并无意伤我,他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未出杀手。”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没死?”
嗯?俏如来微疑,知晓前辈此问必有深意,细细思索,道:“父亲打我一掌,是希望能与我划清界限,让我保持有用之身,继续为武林尽心尽力。”
静了会,他又问:“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还没死?”
“因为……”迟疑一瞬,醍醐灌顶,“啊!原来……”俏如来一瞬明悟,便急着回百武会。走出数步,才想起该道谢,连忙转身,“前辈……”
迷雾散尽,光华不再,眼前再不见那一树血色琉璃。心知此时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俏如来扬声道:“多谢前辈提点!”说罢转身就走,顺手拉起迎上来的何问天。
何问天一脸懵逼,“俏如来啊!你要去哪里?!”
“回去!现在!”
树后,顾北亭忽然道:“我拖住何问天,琴主自可动手。”
何问天毕竟是天下第一弓,他没自信,也没必要杀他,拖一会还是没问题的。会说这话,是因为方才看见俏如来的一瞬间,千弦羽身上爆发出的强烈杀意,虽只一瞬,且目标不是他,却仍让顾北亭冷汗直冒。
干净,纯善,明媚。像极了当年的上官鸿信。
她不知这份杀意因何而起,因何而止。微垂了眸,步入琉璃树结界。“你留在这。”
她终于确定,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心中的那份情感。
她不喜欢俏如来。
琉璃树下,总算对俏如来有几分满意的默苍离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低声自语:“就算你明白了你父亲的用意,但走在这条路上,你的艰难现在才开始。”
祝云柔步出迷雾,对默苍离视而不见,进入药房收拾东西。
擦镜的手顿住,他偏头看了眼药房,又抬头看向某一串琉璃。她察觉了,所以有些生气。走出阵法时,脚步有所迟疑。
她换上黑衣,遮掩住一头长发与那双过于清亮的眼。抚上追星,不自觉蹙了眉。艰难……先生,这世上还有谁如你一般艰难?救下上官鸿信那一日,你在冷风中站了一夜,是不是也很艰难?
为什么呢?先生?
顾北亭像往常一样躲入密林,将自己隐藏在重重绿叶之后。说是监视,更像是保护,只不过,那么久了,他连结界中什么人都不知道,也不知监视什么,或者说,保护什么。
有人从结界中出来,顾北亭看了一眼,不自觉摒住呼吸。
疯刀·十六夜!
十六夜停步,环视四周,然后抬头,看向顾北亭藏身之处。
那双清亮的眸子看过来时,顾北亭险些一头栽下树。
琴主?!
琴主与疯刀是同一个人?!他还参与过围杀疯刀的行动,甚至被疯刀抹了脖子!再想想手上的武器还是琴主所赠,顾北亭一时接受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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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遥番外2 楼外楼中雨霖铃
祝遥是被萧白胭捡回忆盈楼的。
当时他刚魂穿进一个四岁小乞儿的身体,眼瞅着刚穿越就要病死,他只能拖着昏沉的脑袋自己出去找草药,正好遇到萧白胭从长安返回。说不上是求生欲旺盛还是色胆包天,他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拉住了漂亮姐姐的衣角,死活要跟她走。
其实一开始祝遥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的。他毕竟工资不低,有妻有子,日子也算平安顺遂,只不过是在晨会上打了个盹,眼一闭一睁,自己就换了个壳子。
但忆盈楼的漂亮姐姐实在太多,以至于他很快就乐不思蜀了。
祝遥刚开始玩剑网三,玩的是军爷,后来帮会缺奶妈,他就练了个妖秀号,又因为不怎么关注七秀的剧情,所以在见到天策府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到了大唐,却没料到自己到的是剑网三的大唐。
萧白胭不是个爱心泛滥的人。带祝遥回忆盈楼,是因为他的求生意志。盛世之下,自然也有可怜人,她不可能都救得了,但想活下去的,她不介意拉一把。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随手一捡,就给自己捡了个小师弟。
分明叮嘱过他,不可以进内坊。哪知一个没留意,就叫他溜了进去。等公孙盈差人来叫她,她才知道这小子又闯祸了。
祝遥凭着嘴甜成功打入忆盈楼的姐妹们之中,除了与自己同龄的燕小七总是冷着张脸,看自己还不如看剑热切,他在忆盈楼几乎可说是人见人爱。于是不怕死的翻进了内坊,怎么就那么巧,正好进了公孙盈的静室。被公孙盈一剑挑翻之前,他福至心灵大喊一声,“师傅!”
说实话,祝遥这个壳子收拾干净了,还是很耐看的。长相清秀目光澄净,是那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样貌。再加上祝遥仗着自己的壳子年纪小,卖起乖来分外不要脸,当即就倒了一箩筐好话出来。又说起从萧白胭处听说了公孙盈的过往与剑术,心存仰慕誓要拜公孙盈为师。
事实上他那会还只觉得“公孙盈”这名字耳熟,又恰好看过萧白胭舞剑,当下也顾不得杜工部的诗文合不合适,就背了出来。不想却是歪打正着。
然而都到了这地步,祝遥仍没发觉自己在哪。
萧白胭担心祝遥惹怒公孙盈被打残了,着急忙慌往内坊赶,结果进门发现公孙盈安然坐着,祝遥又是捏肩又是递茶,一口一个“师傅”叫得亲热无比,公孙盈看上去还颇为开怀。
萧白胭:“……”
她单知道这小子会讨好人,万没料到他竟能将公孙盈给哄开心了。
结果就是,萧白胭多了个小师弟兼半个徒弟——公孙盈毕竟年纪大了,教导祝遥这事,最终还是落到萧白胭头上。
忆盈楼也是有男弟子的,但少有男弟子能像祝遥一样,两把大扇子舞出奇异的观感。怎么说呢,祝遥的长相明明偏清秀,按说就算是舞扇子也不会如何违和,但众姐妹看他舞扇子,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油腻感。
祝遥:总不至于是我灵魂是个大叔的缘故吧?!
总之公孙盈看过一次后,一脸复杂地让他别再用扇子了,安心学剑吧!
祝遥:“……”
于是小七多了个剑桩。比起普通剑桩,他会动、会躲、会反击,关键是,话多,可以顺便磨炼专注度。
萧白胭偶尔要进宫表演。祝遥长到十岁,终于说动萧白胭带自己同行,美其名曰看看师傅当年扬名的地方。其实只是上辈子没机会去北京看故宫,现在可以进宫参观,何乐而不为?
他是在长安长街遇见尹千霜的。那时萧白胭带他去逛夜市。华灯初上,入眼皆是繁华热闹。人太多,一不留神就跟萧白胭走散了。由于他长得过于无害,一身粉嫩看上去软弱可欺,轻易就被人引着往背街小巷走。
尹千霜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了,笑起来温暖明媚,在灯火下,人群中,格外亮眼。眼看着他被几个小混混带走,尹千霜急忙拉着师傅跟了过去。刚冒头,就看见那个有些瘦弱的男孩几剑将人撂翻在地。看见她,忙乱地收起剑,有些无辜,又有些尴尬,“是他们先动手的。”
大唐的盛世繁华中,长安长街的背巷里,不见灯光,满目月华,尹千霜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