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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
周子衿拿的这个话筒本来声音就小，正好宋俞唱至全曲高潮，卖力摇滚中，她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声浪。
被抢话筒的男生搔搔头，有点不知所措：“衍哥刚刚出去了。”
“不好意思，你继续。”周子衿把话筒递回他手，脚步匆匆拉开了厚重的包厢门。
要是被宋华年知道周衍大晚上带她出来唱K，她没事儿，不知道周衍会怎样。
主要还是他们来的前几天，江州正好有个知名KTV爆出黄毒，走前答应了小宋姐要是唱歌还是不要去了。
周嘉驿的目光定格在闪身出去的背影上，手机屏幕的光已经自动熄灭。
……
周子衿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拨拨头发，按着拾音口接听了视频。
“嗨！妈！”
大屏出现波浪长发的女人。
“嗨，悠悠，这几天跟你哥玩得开不开心啊？我今天给他打电话，那臭小子还说我瞎操心。”
“挺开心的啊，就是好热，我们上午去鬼屋了，你回家了吗？”
“又去鬼屋玩了？我还没呀，明天要去几个孩子家里看看，”宋华年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边走边说，“你哥呢，你这是站在哪里啊，我这边怎么老嗡嗡的……”
“他们打游戏呢，周衍不是说了我们住他同学家里嘛。”周子衿背抵窗台，摁住听筒的手指头紧了紧。
“你没有跟他们一起打吗，那你早点睡，你哥——”
就在这临别的关键时刻，周子衿脸上的笑容差点失踪。
缘，妙不可言。
人影从走廊那头拐出来，一眼带过这边，正要离开，忽又转过头，笑着朝她走来。
周子衿眼神里信息高强度示意：这你妈你妈在这儿呢你不要乱说话你最好别过来你妈就要挂了天哪你看不懂吗我疯了你要干吗？
屏幕那端的宋华年打了个哈欠，边倒水边说，“你眼睛怎么了？”
周衍越走越近，周子衿干脆把手机捂在胸口，朝周衍做口型：你妈！你妈！
来人一步不停，全然没接收到周子衿的一级警告，乐呵道：“早跟你说了他们唱歌是魔音绕耳，谁跟他们唱K谁折寿。”
“你瞪我干嘛？你还骂我？我早待不下去了，正打算把你跟周嘉驿叫出来先溜。”
周子衿无所谓了，也不想再欺骗小宋姐，只静静看着周衍：你要是这么想死我也拦不住。
她伸出胳膊，把屏幕推向周衍。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哇哦？！妈？！妈！你听我解释！”
“小宋姐？宋姐？”周衍小心翼翼地凑近屏幕，声音格外轻柔。
周子衿收回手，一看屏幕——她妈那边卡住了。
周衍干巴巴僵硬了几秒，也是几秒后，那边主动挂了视频。
宋华年发过来一张截图，周衍的大脸正对镜头，背景模糊失形。
小宋姐语音：“哈哈哈你看你哥这张，呆死了，等会儿发给你爸爸看，早点睡哦，我这边信号不好，不聊了，明天还得早起，宝贝晚安。”
中途消息横幅正好弹出老周总：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周衍听到最后，脊背一松，一手撑墙，一手叉腰深深吐了口气。他抖着衣领，惊魂未定地对周子衿道：“我靠差点就上路了。”刚刚短短数秒，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被周陆生宋华年批评教育轮番胖揍扣零花钱非法拘禁的无限恐惧。
周子衿也卸气靠在墙上，无力地看着周衍：“你瞎吗？”
“……”周衍无话可说。
门被推开，无人注意谁进谁出。周衍走进包厢，往沙发重重一靠，好半天不说话。
“周嘉驿呢？”他问廖然。
“啊？”廖然怼着果盘里一块滑溜溜的小番茄连连插，嘟囔一声，含含糊糊道，“好像出去有一会儿了吧。”
周衍瞥了一眼视线没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廖然。“你就吃吧，可劲儿吃吧。”
别怪哥哥我不管你。
小爷溜喽。
周衍和周子衿出来时，周嘉驿正姿态闲闲，背靠周子衿刚刚所在的窗台，侧着脸吹风。他今天穿着白色T恤，不知有没有和昨天对比鲜明的缘故，不看后背图案，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像旷野里没有形状，捕捉不到的风。
转身看到周衍，还有他劫后余生的表情，周嘉驿右手肘搭在窗框。“家长查岗了？”
他都听到了？周子衿却没长久留意这个念头。
夜风轻轻动着他的额发，周嘉驿站在那里，微微眯眼，肩后是夜。
她目前所认识的他，有种不在乎的距离感与神秘感，本该用类似游刃有余、成熟稳重的词形容他。就那样短短几秒，却很荒唐地给她一种初恋的味道。
让她站在周衍后边看得想挠脸。
什么恋什么爱，满脑子都是心啊爱啊的东西，周子衿你疯了。
“走了，再不走该被发现了。”周衍昂着下巴，“耳膜都快炸了。”
周衍的声音仿佛很远，周子衿像个变态一样自如挪开目光。
三个在这个夜晚逃跑的人都快到家时，廖然开启了狂轰滥炸模式，好像他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倒霉蛋儿。
【廖然】：？
【廖然】：？？
【廖然】：搞什么呢？
【廖然】：？不是吧！！！
【廖然】：他们说我还不信！
【廖然】：是鬼屋小分队吗，你们私奔居然不带我？
【周衍】：看你吃水果吃得挺开心啊，以为你舍不得走呢。
【周衍】：别怪哥哥没给你机会。
【周衍】：看在你认贼作父的份儿上，现在可以给你叫辆车。
【廖然】：鬼屋里的相互扶持终究是错付了：）
【周衍】：哪有扶持，只有拉扯。
周子衿回到房间，包还挂在身上没取，翻出还没来得及细看的照片。
手机相册最新几张，就是周嘉驿给她拍的相片。她轻点开，捕获屏幕上明晰的笑脸。又被拉回那个场景，人声外，乐声中，闪光下……几张照片相差无几，她却一张没删。
后面回来的几位麦霸大声斥责周嘉驿周衍太不厚道，拐卖小孩，宋俞道：“除非，哈！”他像贼又像好汉一笑，“除非你把妹妹的Q|Q号给我！”
周衍愣了两秒，破口大骂：“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呢？！”
“？什么？我也找妹妹打游戏！！”
廖然小孩：“不是妹妹是狂炫酷拽子衿姐！”
最后周嘉驿让他们要不闭嘴要不滚蛋才得以恢复安宁。
翌日清晨，楼下飘来熟悉的香味，这次人们很自觉地洗漱下楼。
周衍今天穿了条明晃晃的紫色运动裤，踩着鞋信步下楼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周子衿。
好像还没见过周衍穿这个色，委实叫人眼前一亮。
廖然：“哇——哇！”
宋俞：“好骚气哦，帅的。”
“气质这一块儿，衍哥一向拿捏得死死的。”
齐姨感叹道：“年轻人真是什么色都能穿，不像我们。”
周衍：“……”
周衍早餐全程一种用脸回复“神经”二字高冷而拽炸天的表情。
“咳”的一声，这位“拽炸天”的勺子落回粥里，小咳炸为巨咳。
“哟。”宋俞扯了张纸巾，朝他塞去。
廖然边扒饭边巴着眼睛瞧举着手机的周衍，“怎么了，老姜说明天开学？”
周衍咳得满脸通红，重新注视屏幕，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终于缓缓看向周子衿。
“她有男朋友了。”
周子衿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好像很少叫孙窈窈，总用“她”代替。
周衍盯着手机上婉拒以后往来的最后一句话，有点出神地念白：“那之前说的我们已经是朋友是什么……”
“衍哥，你……那你失恋啦。”
“这，追到了才能叫失恋吧？”
“衍哥都能被拒，我平衡了！”
……
周子衿愿望实现，周衍失恋。
早早草草结束了他有始无终无比短暂的初恋历程。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来热门城市江州，昨天晒够了，正好今天懒得出门找罪受，一起在周嘉驿家窝了一天，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陪周衍失恋。周子衿点了昨天那杯普洱玫瑰奶茶的跑腿，一人一杯，和周衍被廖然拉着打了一下午游戏，期间她跟周嘉驿玩的那几局被廖然称为“天作之合”，周子衿怕了他了，而周衍心情不好成功化身刺激战场无情杀人机器。
太阳落山的时候，众人把落灰的烧烤架整好，搬上阳台，万能齐姨已经帮他们备好了食材。一帮人拎着啤酒汽水上了楼，都说要陪周衍一醉方休。
夏夜的气息慢慢浸润空气，凉风习习，风里有淡淡的楼下院子里的茉莉花香。繁星如钻，银河之下，烤肉在铁架上“滋滋”冒烟，凉汽水的罐身水珠滑下，又被按出指印儿。
“呕——”周衍连灌了几口啤酒，差点吐出来，“苦得要死。”赶紧吞了几口雪碧压压。
周子衿看了两眼浑身散发着哀戚的周衍。
她跟孙窈窈也不相熟。只是在隔壁班又同为文艺委员的关系，经常打照面，最深度的一次交流，还是对方那天在办公室听说她要转学，主动加了她的微信。周子衿设身处地想想，不管对方有喜欢的人真假，只是断绝往来，已经滋味难当。她抬起汽水罐，跟他碰了个杯。
“你裤子挺帅的。”
周衍没有理她，她继续：“我说真的，真的好看，我们上午都是故意的，你穿什么都好看，别不信我。”
周衍睨她一眼，缓缓道：“我知道我裤子好看。”
重点是这个吗？！
廖然听到他俩言语，歪脖子凑近：“是啊衍哥，其实昨天在鬼屋你来找我，我都感动死了！”
蹲在烧烤架前的宋俞，在那边冲他招手：“来，烤一把都给衍子哥！”
周子衿坐在矮凳上，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腿上，易拉罐外的水珠流进了指缝，她偏着脑袋对着周衍，“那你昨天呢？昨天你知道什么？”
周衍目光从阳台外互撞的两只飞蛾上回收，轻嗤一声，没想到她看出来了。
“不是这个，”他往后一靠，躺进帆布椅里，仰头看天，“不止是这个。”
阳台那头，周嘉驿背对围栏而坐，一声消息提示音，他看向桌角。
又想起什么，椅背后倾，以椅子后腿为支点，周嘉驿的手探入纸箱，新拎起一罐。
……
一双脚停在帆布椅前，周衍的上空，周嘉驿正拿着他的手机。
周子衿单手托腮，仰头看向上方，手机没入周衍的掌心，易拉罐落在了她的手肘。
廖然那边翻面，火苗往上一燎，听取哦呼声一片，阳台气氛再度升温。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坏，我你爱不爱？”
“对啊衍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是个好人。”
“也有可能是窈窈同学在无中生友，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看开点儿。”
周衍：“我草？”
“衍子哥，想哭就说吧，我们闭眼，就当是熏的。”
周衍放下手机，本就难以言喻的心情雪上加霜：“老姜说缺的那几本作业到了，让我们几个这两天去学校拿。”
廖然：“哈？！”
廖然：“我想哭，你们闭眼。”
宋俞：“不是吧，还以为今年能少写一本暑假作业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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