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衣香

　　程南柯一个人站在露台上，闲闲的靠着围栏看风景。远处层峦叠嶂，风起云涌，美不胜收。

　　“少爷，邮电局送了挂号信过来。”百岁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个厚厚的大信封。他发现这几日少爷十分喜欢来这看风景，只要书房里找不到人，那就一定要到这露台来找。

　　程南柯随手抛掉指间的雪茄，撕开信封看了一眼，扔给百岁说：“让你开开眼。”

　　百岁接过来，见信封里是一些文件，于是扯出来一看，大吃一惊。

　　“这些，这些不是‘睡莲’系列的设计图纸么，怎么会有人寄过来？”又翻了翻，才发现还有一张著作版权转让合同，签章竟是林苏。

　　“少爷，这林苏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之前都派了人去查，可都找不到线索，连苏珊娜的老板都说联络不上她。可林苏怎么会忽然把‘睡莲’的设计著作权转给您？”

　　程南柯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来：“你猜不到林苏是谁吗？有哪个设计师会会白白把自己呕心沥血的设计著作权转给别人？还是这样优秀、非常有商业价值的设计稿？”

　　百岁向来伶俐，只一个转念，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可他还是很惊讶：“难道是——苏小姐？可苏小姐有自己的店，为何要为苏珊娜服装商会做设计师，除非——她自己就是苏珊娜的老板！”

　　程南柯没说话，眼神落到露台隔壁的窗子上，恍然间，苏家小姐凭窗而立，就在那里盈盈的望着他。

　　“少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百岁其实是想问，是不是因为知道苏家小姐就是林苏，才会那样帮她。那少爷那日说的爱惜人才的话，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那日在安州工厂里，我见她对蛟绡纱十分钟爱，试探了一下，才知道她就是林苏。”

　　“苏小姐倒是聪明人，知道您试探她，便索性送了设计著作权来还人情。对于一个服装设计师而言，优秀的设计稿就如同他们呕心沥血养大的孩子一样，苏小姐能舍得，倒是不容易。”百岁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苏宜香了，能够知恩图报，又投其所好，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一个少女而言，着实不易。

　　“我早和你说过，苏小姐是个生意人，并不是天真的闺阁小姐。她不会相信陌生人真的毫无图谋的就伸出援手，也不会天真的认为间谍罪这样凶险，真的能证据不足就无罪释放。我试探她时，她一定以为我帮她，不过是为了‘睡莲’的设计稿。所以才送了这个过来。”程南柯有些自嘲的说。

　　难道在自己的心里，不希望苏小姐这样认为？

　　“少爷，虽然苏小姐误解了您的高风亮节，可是收到了这梦寐以求的‘睡莲’著作权，您怎么都不开心啊？”自家少爷费了这么多力气帮苏小姐，竟然真没半点儿私心，还真是稀奇。

　　更稀奇的是，这份真心还被人家姑娘误解，真是好笑！百岁心里乐不可支，故意笑嘻嘻的问。

　　程南柯习惯性的忽略百岁暗戳戳的嘲笑，问百岁：“你说，这著作权我到底收不收？”

　　“若是收下了，苏小姐就心安了。可是，少爷您向来是不让别人安生，您才觉得心安的人呐。”百岁眉眼弯弯，满是促狭。

　　“我关注苏小姐，确实因为她和上海时装展上遇见的林苏有几分相似；可我帮助她，却并不是为了得到设计文稿，我只是——心生怜悯。”

　　程南柯拿过设计稿和合同翻看了一边，仿佛下了决心，轻声说：“收下吧，这些设计稿作为下一季的主推产品，材质用陈家龙纱。先出一批送到上海去，等到反响热烈的时候再进行大范围的推广。”

　　程南柯站在露台上，一直到日暮沉沉，寒意和黑暗一起从山那边蔓延过来，只有雪茄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偶尔照亮他垂目萧索的侧颜。

　　这些日子因为那个少女而在心里隐隐生出的莫名的希冀和柔情，都慢慢悄然泯灭在了这寒意逼人的暮色中。

　　他自幼就是父母合力培养出来的程家接班人，做事情从来都有目标，有分寸；可这次帮助苏宜香却完全是凭感情行事，没抱有任何的目的，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想，就这样吧，不过是一时间的情难自禁，心生怜悯。

　　何必非要追究缘由，非要寻个结果呢。既然苏小姐都送了设计稿过来，那这次也算是各有所求。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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