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一种病

　　2009年5月16日
　　她似乎看到自己未来的前景，老死家中，无人过问。

　　晚饭后，童夕家客厅的挂灯忽地闪烁不停，不一会儿就完全熄灭了。按照以往的经验，童夕知道是时候要更换新的电灯泡了。童夕迅速在黑暗中找到手电筒，利用手电筒发出的光线，童夕在阳台找到了折叠式的梯子和新的电灯泡。
　　更换灯泡的事对童夕来说早已驾轻就熟了。一个人在外生活了五年时间，换换灯泡，修修水龙头这样简单的活儿还难不倒童夕。童夕生性好强，一般自己能做的事，从不假手于人。
　　童夕先把家中的总电源切断，而后熟练地架好梯子，一手拿着灯泡，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爬上梯子。不消一会儿的功夫，童夕就换好了灯泡。
　　正打算爬下梯子时，童夕听到扑翅的声音，扭头一看，三只大飞蛾朝她手中的手电筒所发出的光源飞来。童夕最怕小昆虫，尤其是毛绒绒，身上布满了粉末的飞蛾更是童夕最恐惧的东西。
　　看着飞蛾离自己越来越近，为了闪避这三只可怕的飞蛾，童夕想赶紧从梯子爬下去，可一不留神脚踩空了，整个人往后倒去。梯子因为重心移动了也随着童夕而倒下，重重地压在童夕身上。巨大的冲力，强烈的疼痛让童夕晕了过去。
　　等童夕慢慢地恢复了知觉，茫茫的漆黑和左脚钻心般的刺痛还是如此真实地包围着童夕。童夕知道自己仍然躺在家中冰冷的地板上，梯子仍压在身上，她必须要自救，否则死在家中也无人知晓。她尝试挪动着身体，左手还能动弹。童夕用尽仅存的力气推开梯子。凭着直觉童夕慢慢地爬到客厅的茶几前——电话就在这。
　　趁着还有一丝意识，童夕拨通了求救电话。
　　“我受伤了……地址是……汉高大厦15A……”

　　童夕看到何大妈、何大爷和黄太太，他们神情都很凝重。童夕朝他们打招呼，可他们像没听到一样。
　　何大妈对何大爷说：“这孩子太可怜了，孤伶伶的，死了好些天才被人发现……她还那么年轻……”何大妈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
　　黄太太眼眶泛红，在一旁时而叹气时而摇头，不时还说“真可怜”这样的话。
　　童夕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可怜的人是谁，但她有预感那人与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童夕尾随他们来到一个地方。
　　这地方围着一群人，有警察有医生还有一些陌生人。童夕还不容易挤进人群，看到一扇大门，门外赫然写着15A。童夕觉得好生奇怪，这地方像自己的家，但门外堆集的人，使她又不太确定。
　　犹豫再三，她推开了那扇大门。眼前的家具布置是那么的熟悉，昏黄的灯光，藤制的家具，粉红色的墙身，那张她喜欢窝着发呆的沙发，那个莫希凡说风景很美的窗户，甚至那小篮子都在。
　　童夕远看客厅中央有个人躺在地上，全身覆盖着白布，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恶臭，让胃酸不断翻滚。
　　不知谁把白布掀翻了，露出那人的一部分脸。童夕看到那人发胀的侧脸，已变成诡异的青紫色。童夕像着迷一样，走近那人，掀开白布，童夕看到的竟是自己的脸！

　　“啊——”童夕从噩梦中惊醒，惊出一身的冷汗。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童夕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童夕睁开眼，看到四周雪白的墙壁。她想坐起来，但全身疼痛，她没办法借力。她微微抬起脖子，看到左脚打着厚厚的石膏。她记起自己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值班的实习护士听到童夕的叫声连忙赶过来。“发生什么事呢？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
　　童夕摇摇头，“我做噩梦了。”护士的出现让童夕稍感安心，起码这样糟糕的黑夜，自己不是一个人。
　　莫希同在这家医院实习两个多星期了，今晚是她第一次值夜班。听护士长说，这个病人一个人在家里摔倒了，幸亏打出了求救电话，要不后果不堪设想。莫希同想，一个人晕倒在家中，一人被送到医院，身边没有亲人朋友陪伴，那感觉一定不好受吧。从小，莫希同就像小公主，身边总围绕着许多人，从来不知道孤单是什么滋味，就因为这样莫希同更为关心这个病人。
　　“没关系的，梦与现实往往都是相反的”，莫希同安慰着童夕，以为童夕是担心自己的伤情，莫希同补充说：“初步检查，你的左脚骨折了，其余都只是皮外伤，留院观察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莫希同软软的声线让童夕紧绷的情绪得以缓解，童夕开始打量身边这个小护士。她很漂亮，五官很精致，像混血儿。童夕觉得她很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莫希同看童夕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感到有些紧张，便向童夕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吗？”她紧张的神情，让童夕蓦地想起她就是那天从莫希凡家中走出来的女生，莫希凡口中的妹妹。
　　“请问……嗯，你是莫希凡的妹妹吗？”
　　“咦，你认识我哥吗？”
　　“我们是邻居，之前我见过你。”
　　“我叫莫希同，请多指教。”莫希同送给童夕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是遗传，莫氏兄妹笑起来都很好看。
　　莫希同的笑容有莫希凡的影子，让童夕想起了他。童夕别过头，没再说话。就算莫希凡没有女朋友又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所改变的。
　　莫希同察觉到童夕神情的变化，直觉告诉她童夕和哥的关系断然不是普通邻居那么简单。

　　凌晨3点，莫希同拨通了莫希凡的电话，手机那段传来莫希凡睡意朦胧的声音。
　　“哥——”，莫希同甜甜地叫唤着莫希凡，扰人清梦罪大恶极她是知道的。
　　“莫希同，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莫希凡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怒意。
　　“你认识童夕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呢？”莫希凡睡意渐消退，声音不自觉有了提高。
　　“她受伤了……”莫希同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从哥不自觉提高的声调就知道。
　　“受了什么伤？怎么会受伤的？严重吗？她现在在哪？”还没等莫希同说完，莫希凡就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先回答哪个呢？”莫希凡故意卖关子，她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哥也有着急的时候。在她眼中的莫希凡，一直理智的过分，沉着的冷静，让他缺乏人类应有的某些情感。
　　“她现在在哪？”莫希凡紧紧地握着电话，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莫希同从小就知道适可而止这道理，“市人民医院留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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