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上的陌路人

　　“你和小诺先去浴室冲个澡。”刚到家，秦宇就把肖楠楠往浴室的方向推，然后将一头栽在沙发上的刘晓诺送进了浴室里。顺手带了两条干毛巾出来，客厅里他看见赵飞正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着自己冷笑着。
　　“起来，把湿衣服脱了。”秦宇将毛巾扔到了赵飞身上说道，自己顺势坐在了沙发上。他知道赵飞今天喝得有点儿多，虽然多，但似乎还没有到醉的地步。
　　“秦宇，你……欠我的……”赵飞指着他喃喃道，口齿有些不太清楚，“你知道……我喜欢她……你知道……啊……没你这么……做朋友的……啊……”
　　“别说了，你不是都有小诺了吗？”秦宇蹙了下眉说道，脸色有些不快。
　　“滚你的吧，少来这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耍我……别怪我跟你翻脸……翻脸……”赵飞扬声说道，通红的脸上尽是怒意。他慢腾腾地脱下衣服，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身子还没用毛巾擦几下，整个人就斜在地上睡着了。
　　秦宇揉了揉太阳穴靠在了沙发上，他看着顶棚的吊灯，听着浴室里嘈杂的水声，神情有些落寞。许久，水声渐渐变小，继而停下，随后便是开门的声音。
　　“有衣服吗？浴室里只有一条浴巾。”肖楠楠对秦宇说道，脸上仍带着微醺的醉意。她的身上裹着白色的浴巾，滴着水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修长而匀称的小腿很是好看。
　　“小楠……衣服……”浴室里传来刘晓诺醉意甚浓的声音。
　　“过来，我拿给你。”顿了下，秦宇起身走进卧室，站在衣柜前翻找着。
　　骤大的雨声将夜衬托得异常安静，昏暗的光使夜有些莫名的暧昧。空气中有着雨水的气息，混合着酒精的味道，让压在心底的情愫蠢蠢欲动。
　　秦宇找过两件T恤衫，递过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没有移动。视线划过肖楠楠的身型，描绘过她较好的五官，最终落在了她薄薄的唇上。
　　“我回来找你了……我再也不走了……”他低声说道，伸出的手就猛地抵住墙壁，顺势用身体紧紧环住肖楠楠，嘴唇就狠狠吻了下去。
　　那是一个蛮横的、纠缠的、好似掠夺一样的吻，浓烈到耗尽了她口里的每一寸口气、每一分呼吸，仿佛是想将她融化一般。四周的温度渐渐升高，压抑的喘息愈加沉重，肖楠楠感觉着秦宇结实的胸膛，思绪慢慢钝化，只觉得大脑变得空白。
　　“楠楠……衣服……”刘晓诺的声音蓦然扬起，惊得肖楠楠下意识推开了秦宇。她别过了脸，低着头，努力调整着呼吸。
　　“我……小诺在喊我。”她拿过秦宇手里的衣服轻声说道，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四个人才陆陆续续地起了床。外面的天色依旧阴沉，雨还没有停，但似乎比昨夜小了些。屋子里有一种沉闷而浑浊的味道，加之雨天的潮湿，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不知谁开了窗、通了风，但沉闷是缓解了、潮湿却愈加明显了。
　　此时浴室里正传来“嗡嗡”的机器声，秦宇打开洗衣机洗着大家的湿衣服；肖楠楠正往返于客厅和卧室之间，归置着秦宇和赵飞昨夜睡觉的被褥；而刘晓诺则因为有些宿醉，在起床之后就飞奔到厨房不知熬起了什么汤——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事可做，唯独赵飞，此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换着频道。
　　“下午打扑克啊。”一脸无聊的赵飞忽然建议道，倾着身子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
　　“我这没有扑克，要不你下去买？”秦宇接道，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
　　“还用买？你以为我是谁啊？！”赵飞笑道，蓦地起身冲到卧室将刘晓诺的包拿过来翻了起来，“我早就准备好了！我就说吧，小诺还死活不信。”
　　“叫我做什么？”刘晓诺似乎听到赵飞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身子问道。
　　“你煮什么呐？煮煮得了，来打扑克啊？”赵飞冲她摇了摇手里的四副新扑克说道，“还是我明智吧！哈哈。”
　　“好了，马上就煮好了。”刘晓诺说罢又闪回了厨房，随后厨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碗筷声。
　　十分钟过后，伴随着洗衣机工作的“嗡嗡”声，四个人姿势各异地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起了扑克，每个人身边多了一碗绿豆粥。窗外雨声嘈杂，屋内嬉笑不断，被天色映得发黄的视野里一切都夹带着虚幻的错觉。
　　玩乐的时间总是一晃而逝，待到下午六点的时候，中午的一锅粥也见了底，大家的肚子也饿了起来。考虑到外面的天气和家里所剩的食物，大家一致决定叫外卖，肖楠楠就想起了曾与张可轩吃过的那家。
　　“我知道一家不错。”她想了想笑道，然后掏出了电话打了过去。也就在这个时候，秦宇的手机不偏不倚地响了起来。
　　只见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那原本有着笑意的脸上立刻变得毫无表情。
　　他起步走向阳台，却在两步之后转了回来，坐回沙发上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已经到了？”
　　“我有几个朋友在，不方便。”
　　“那你过来吧。”
　　——几句简短的对话之后，秦宇扣掉电话，以难以捉摸的眼神看向肖楠楠。
　　“饭定好了，一会儿就送过来。”肖楠楠对他笑道，似乎发现他的神情有变，接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一会儿我有个朋友要过来。”秦宇平静地说道，太过平静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
　　“朋友？这都几点了啊，什么朋友啊？”赵飞嬉笑着插话道，“关系铁不铁啊，铁的话就一起玩啊？”他说着冷眼看着秦宇，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别闹了，赵飞。”刘晓诺低声说道，顺手掐了他一下。
　　“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回去，反正也不远。”肖楠楠思忖了下道，起身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正在洗衣机里洗着。此时，她正穿着秦宇的T恤衫和牛仔裤，有些拖拉的衣服和略有肥长的裤子显得有些滑稽。
　　“你俩穿成这样出去就方便啦？”赵飞咧着嘴笑着，忽然伸手把旁边的刘晓诺揽进怀里说道，“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出去的，呐，小诺。”
　　“别闹，你个没正经的。”刘晓诺挣扎着起身，神色里稍微有些尴尬。
　　“没事，我也没让你们走。”沉默些许，秦宇平静地说道，自己却掏出了烟。他沉默着，静默着，冰冷的神情被散开的烟幕氤氲得有些漠然。
　　气氛似乎有些隐隐的僵持，刘晓诺拿着遥控器不停换着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此时的尴尬。肖楠楠也沉默了下来，本想离开的心思因为赵飞的话而不得不作罢。她盘膝坐到刘晓诺身边，跟她一起看起了电视，心里却开始莫名的不安。
　　半小时后，清脆的门铃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割裂了萦绕不散的压抑。
　　“啊，饭来了。”肖楠楠说着起身开门，却在开门之后愣住了——门口站着一个娇小漂亮的女人，而女人的脚边正立着一个看似价格不菲的行李箱。
　　“请问，你找谁？”肖楠楠问道，心跳却不知为何漏掉半拍。
　　“秦宇，秦宇住这里吗？”女人说道，声音甜美。
　　“余悦，你进来吧。”不知何时秦宇已走到门边，伸出手提过女人的行李，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哟，好大的架子，竟然不肯给我开门。”被叫做余悦的女人笑道，顺势迈入客厅站好，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这几个就是你总提到的朋友吗？不准备给我介绍一下吗？”
　　“这位是赵飞，他女朋友刘晓诺，你身后的是肖楠楠。”顿了下，秦宇例行公事般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余悦。”
　　“大家好，很高兴认识大家。”余悦笑着说道，继而转向秦宇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还在跟我闹别扭呢？小气。”
　　“哈哈，你俩这是什么关系啊？怎么看起来不一般呐？”赵飞忽然扬声说道，表情似笑非笑，而一旁的刘晓诺则暗暗掐了他一下。
　　“他说了朋友就朋友吧。”余悦甜甜地说道，然后转过身拉过肖楠楠的手接着说道，“秦宇在美国的时候没少提过你，说你曾经很照顾他、对他很好……以后有空的话，出来坐坐吧，我想好好跟你聊聊呢。”
　　“嗯……好。”肖楠楠犹豫着应道，只觉得心慌地厉害。此刻，即使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他们是什么关系——秦宇毫不避讳地让她过来，余悦刚刚那娇嗔的一眼，一切的一切想必是在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
　　但是肖楠楠此刻却不懂了、迷茫了、彷徨了，她看向秦宇、看向那个昨夜吻着她的、说不离开她的男人，胸腔之中情绪万千，却在瞬间哑然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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