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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番寒暑,如今已是天宝五年,玄风也已经快二十岁了。
十年里,她跟着师父华真子,在黟山,后世称为黄山的地方隐居修行。
这山崔伟雄厚,峻峭秀丽,多奇松怪石,流泉飞瀑,好一副天然画卷。
黟山风景颇多,玄风最喜看那云海变换,漫天无际的云,如临大海之滨,波起峰涌。
站在峰顶,背着手感慨云海的那抹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拉长,现在的玄风,早已不是那个可爱的八岁小女孩。
如今的玄风,依旧穿着那身蓝色道袍,发髻上插着一支木簪,朱唇粉面,眉清目秀,超凡脱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今夜,星汉灿烂,玄风负手站在草庐前,抬头看着星象,眉头紧皱。
“星星这么亮,这么好看,可为何我就是看不懂呢”
要说这玄风学什么都很快,堪称神速,可就这星象和占卜,毫无进展。
“乖徒儿,放弃吧,天赋限制了你在星象这方面发展的可能性”
半响,她师父走到院子里,站在她身边,幽幽地开口,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自己徒弟。
玄风现在特别想对着他师父的肚子来一拳,可是学了十年武学,她也仅能在师父手下走上二十招。
不敢动手,玄风只能用无视他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为师该教的都教给你了,你学的很好,下山吧,八年后的今天,你再回山找为师”
说完这话,华真子看都没看玄风,转身就进了屋。
玄风听完,愣了好久,回头好好地看了看那紧闭着的房门,收拾了东西,在房门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礼九叩,转身下山。
玄风下山,前路漫漫,须上下求索。
玄风思家心切,直接骑马返家,好在学了武艺,哪怕骑马基础为零,臀部被颠的都要裂了,大腿也被磨得生疼,玄风还是在第六天的傍晚,赶到了吴兴。
牵着马,走在吴兴的街道上,看着四周那没什么变化的景色,玄风觉得,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好像自己从未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了无数次午夜梦回看到的沈府,玄风不禁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个小姑娘,急匆匆地从沈府跑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俩个小丫鬟。
“素瓷,快点,每次都是你慢”
一个小丫鬟对着旁边另一个小丫鬟抱怨。
“好了,别说了,赶紧走吧,姐姐还等着我们呢”
那个前头的小姑娘,出声制止。
玄风看着正冲着自己走过来的小姑娘,身穿绣着淡粉色桃花的鹅黄色襦裙,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整张小脸嫩嫩的,捏起来一定很舒服。
“你是珍珠”,玄风试探地问道。
“小女沈珍珠,见过道长,不知道长何意”
小女孩狐疑地看着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道长,行了个常礼。
“珍珠,你是珍珠,十岁了吧,都长这么大了”
见到自己的心心念念的小侄女,玄风神色激动。
“您是,姑姑”
沈珍珠看到玄风如此反应,再想到最近家里的事,心中便有了答案。
“对,我是你姑姑,你的名字还是因为我起的”
“姑姑,真的是姑姑,红蕊,姑姑回来了”
沈珍珠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了,身后的红蕊和素瓷也特别高兴。
“珍珠,来多叫几声姑姑听听”
“姑姑,姑姑”
“哎,哎”
玄风笑的眼睛都弯了,沈珍珠上前挽着玄风的胳膊,和玄风一起回家,刚走到家门口,家丁便来牵走了马。
“小姐,您可回来了,少爷都交待了好多次,一定要注意往来的道长”
“辛苦你们了”
家丁连说不敢不敢,听着家丁的话,玄风更想快些见到自己的父亲,兄长和嫂嫂。
回了府,玄风就和沈珍珠直奔芙蓉苑,刚跨进芙蓉苑的门,玄风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进了正屋。
然后,她就看到沈安节躺在床上,姜氏在给他一勺一勺地喂药。
听到动静,沈安节费力地扭头,看到一位眉清目秀的道士站在珍珠身旁,立马激动了起来,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努力地张着嘴,想张口喊声若儿,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一点儿啊啊的声音。
玄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她冲到父亲床前,看着自己的父亲,泪如雨下,拉过沈安节骨瘦如柴的手,给沈安节把脉后,看着自己的父亲,哭得声泪俱下。
“爹爹”
身旁的王氏和沈珍珠,看着玄风哭得泣不成声,俩人也是泪水潸然。
沈安节看着自己的若儿哭得如此伤心,用力握着女儿的手想安慰她,感受到父亲的心思,玄风努力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爹爹,若儿回来了,以后若儿天天陪着你”
看到沈安节脸上的笑容,玄风的泪又一次淌了下来…
……
玄风陪了父亲一会儿,等沈安节用了药,因为药效,陷入沉睡,她才红着眼睛和姜氏她们从屋里出来。
“嫂嫂,这段日子真的辛苦你了,之后就交给我吧,我来照顾父亲”
看着自家嫂子,身形消瘦,面色疲惫,玄风很是心疼。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孝顺父亲是应该的,倒是你,一路风尘仆仆,先好好休息,还要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你兄长,他早念叨着你要回来了”
哪怕分离很久,姜氏还是很关心这个从小就惹人疼爱的妹妹。
“对了,珍珠,快过来,拜见你姑姑”
“见过姑姑”
看着漂亮大方的侄女,玄风连说了三个好。
“珍珠这丫头,自打知道自己有个特别厉害的姑姑,就经常嚷着等姑姑回来,要和姑姑学这儿学那儿,有时候连我这个娘都要吃醋”
姜氏调侃着自家女儿。
“娘…”
听到自己母亲揭自己老底儿,沈珍珠羞得直跺脚。
“那有什么,你想学姑姑就教,不过,现在姑姑要照顾你爷爷,等过段时间再说”
珍珠想学东西,玄风自然满口答应。
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玄风回头看向门口。
光阴,驹过隙,髭髯如戟,容易成丝。
看着眼前下巴上已经有了胡子的哥哥,玄风又红了眼眶。
“兄长”
沈易直看着眼前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妹妹,赶紧走了过来,好好打量了一番,感慨道,“若儿长大了”
听到哥哥的声音,玄风直接扑到沈易直怀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沈易直眼眶也红了。
此情此景,感人至深。
晚上在竹毓园,炒了几个好菜,一家人小聚,玄风大概说了说十年里自己的情况,一直说到和珍珠相遇。
“你这丫头,又偷跑出去玩,这才碰到你姑姑的吧”
沈易直很不客气的将实情猜了出来。
“嫂嫂,安儿这孩子几岁了”
看着嫂嫂怀里虎头虎脑的沈安,玄风开口问道,一来是她真不知道,二来也是转移话题,帮珍珠一把,不然她免不了要被自家老哥训斥。
“四岁了,可还不会说话,唉”
姜氏怜爱地摸着沈安的小脑袋,沈易直也是一脸无奈。
“我看看”
玄风把手搭在沈安的腕上诊脉,发现这孩子患的是脑疾,再看沈易直和王氏眼神落寞,便知道他们清楚沈安的病情,就没再多言。
用完晚饭,玄风便回了芙蓉苑,白芷和香附也从木香苑赶到芙蓉苑要照顾玄风,虽然玄风不用她们照顾,但她们很是坚持,只能随她们去,同时也从她们口中得知这些年沈府的情况。
就在玄风上山后的第一年,沈易直参加科举,一举高中,再入翰林,四年前外放吴兴太守。
同年沈安出生,却因姜氏生产时难产,患有脑疾,姜氏也难再有身孕。
一年前,沈安节夜里突发疾病,瘫痪在床,沈易直却因剿匪事务不能侍疾。
……
自从回了家,玄风就日日侍奉在沈安节床前,亲自看病抓药,亲自照顾父亲的衣食起居。
可就算这样,沈安节仍然日见消瘦,昏迷时间也越来越长,就在玄风回家的第三十个晚上,溘然长逝。
沈府上下一片悲痛,沈易直上疏辞官为父丁忧三年,却因匪患被夺情起复。
沈安节出殡当日,因感沈安节一生清正为官,爱民如子,吴兴百姓自发送殡,全城素缟,场面感人至深。
……
时间总是如白驹过隙,一晃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玄风在父亲坟旁结庐守孝,早晚拜祭,白日里就带着沈珍珠一起看书,给她讲解古籍,晚上就写写书,日子平淡如水。
今天,是守孝的最后一日,玄风最后一次拜祭了父亲,等白芷收拾好东西后,就离开了,离开前,她扶着父亲的墓碑,同父亲告别。
“父亲,若儿走了,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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