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霸总的修罗场

　　虽然王榛对现在的状况依然是一头雾水，但有一点他倒是很清楚——

　　林木这年轻人，说话忒让人上火了！

　　秦洲原本还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结果被他这么一火上浇油，额头青筋一跳，眼看着就要挥拳揍人。吓得王榛连忙拉住他的手腕：“哎哎哎秦总，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啊。小林他好歹是个明星，呆会儿还要上台呢，就算不露脸，也不能带伤作战吧？”

　　“我一般都不会跟人动手，”秦洲被他强行扯开，一双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年。

　　他哑着声音道：“但他欠揍！”

　　林木靠在墙上，听到这话，顿时嘲讽似地笑出了声。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撑着墙直起身子，咳嗽了两声，“但没想到，十年过去，你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

　　青年抬起头，嘴唇微动，吐出剩下的半句话：“——彻头彻尾、令人生厌的失败者。”

　　秦洲的眼皮猛地一跳，王榛以为他还要揍人，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跟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挡在林木的面前：“秦总，三思啊！小林他只是年轻气盛，你……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年轻气盛？”秦洲冷笑一声，“狗屁的年轻气盛。他就是欠教训，如果当初有人能来一拳打醒他，也不至于……”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闭上了嘴巴。

　　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气，阖上了双眼，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看样子是终于冷静了下来。

　　林木的经纪人从走廊的另一端跑过来，急得满头大汗：“哎呦喂我的祖宗！你在这里猫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我不走。”林木道。

　　秦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幼稚。”然后拉起王榛的手腕就要带他走：“别管他，我们走。”

　　“哎等——”王榛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差点儿被拽得一个踉跄。回头一看，好家伙，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抓住了，林木和秦洲站在两端，一人拽着他一只手，简直跟拔河似的。

　　他满心无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到底跟谁走？”

　　“跟我。”“当然是我！”

　　秦洲和林木异口同声道。

　　王榛：“……”

　　别这样，会让我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馍馍，或者是误入了某个小言台剧的拍摄片场，男扮女装客串了一把女主角。

　　明明真正的女主还在会场里坐着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从会场里隐隐传来的喧嚣声，又看着着急上火的经纪人，最终，还是对林木道：“小林，大家都在等你，要不你还是先上台吧。有什么事情，等演唱会结束了再说，行吗？”

　　林木看上去很不情愿，但看着王榛不赞同的眼神，青年狠狠地瞪了他身后的秦洲一眼，一言不发地扭头走了。

　　经纪人感激涕零地冲着王榛双手合十以表感谢，然后着急忙慌地转身追了过去。

　　王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另一位：“好了，现在人走了，告诉我你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至于一见面就要打起来吗。”

　　他刚才已经偷偷问过小精灵了，这俩人本来按理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如今怎么感觉像是变成了仇人一样？

　　秦洲站在一旁，双手插兜，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星空。王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游戏世界到底与现实不同，即使城市灯光耀眼，夜空之上依旧是星河灿烂，时不时还有流星划过天边，美丽到近乎不真实的地步。

　　“天上有什么？”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星星。”秦洲道。

　　王榛：“……你这不是废话吗。”

　　男人收回视线，他转过身，看着王榛的眼睛，忽然说了一句：“抱歉，今天是我太冲动，让你担心了。”

　　王榛很想说他并没有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秦洲眼神低落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没事儿，”他道，“不过，你跟林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在某件事的认知和处理上产生了分歧，谁也无法说服彼此，就是这样。”秦洲简单总结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时间来证明，除此之外，任何试图说服彼此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这样啊。”王榛似懂非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是两条平行线的人物居然在此时有了交集，但他勉强可以认为是世界自动补全后的结果，所以对此也不算太过意外。

　　不过这样一来，那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王榛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胀的眼睛，准备回到会场上，面前的男人却忽然抬起一只手，用大拇指轻轻抹去了他眼角泛出的生理性泪水。

　　“你不必为他说话的。”秦洲垂眸看着他，语气低沉，“他就是个混账，什么都不懂。”

　　王榛怔怔地看着他隐忍的表情，心道难道这人是以为林木刚才惹他哭了，所以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好笑，但心头却莫名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喜悦。

　　这个秦傲天……人确实蛮不错的。

　　王总在心中默默地给秦洲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看了眼被打碎的窗户，心下了然：这位肯定是手上没票，又不愿和保安浪费时间，所以干脆就选择了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只是没想到一进来就撞见了他和林木，最后还起了冲突。

　　手握贵宾票的王总并不怕保安的盘问，他自认为带个人出去没啥问题，而且他们座位旁边就是台阶，秦傲天大不了站那儿也比再翻墙出去强。所以他就对秦洲道：“咱们走吧，我带你去会场。”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被秦洲再次一把抓住了：“你去会场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看演唱会的啊！”王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然我来这儿干什么？”

　　他听到外面重新响起了伴奏的音乐，想必林木已经开始演出了，忍不住催促道：“秦总啊，把心放宽一点不好吗？就算你和小林关系不和，但凭良心说，他唱歌确实好听，咱就当是纯欣赏音乐了行不？”

　　秦洲抿了抿唇，却仍没有放手。

　　“我也会唱。”他说。

　　“哎呀那能一样吗，我在KTV也是能嚎两嗓子的水平，但比起人家专业歌手，咱们这种就别提了……哎，哎，你要带我去哪儿？”

　　王榛被秦洲拽着手腕，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他想挣脱，却发现这人的手劲简直是出奇的大，只能跟着秦洲，走到了后台某个黑漆麻乌的房间里。

　　“这是哪儿啊？”光线太暗，他又开始怂了。

　　不是，这秦傲天明明是翻墙进的演唱会，怎么看样子对后台的路认的比他自家还熟呢？

　　小精灵又不知道哪儿去了，王榛早就发现了，一有秦傲天出现的场合，这见鬼的小精灵就开始神隐，简直跟猫见了耗子似的。问它它也不说，只是找借口说去忙系统维护了，语气一看就知道是在忽悠人。

　　啪的一声，秦洲打开了灯。

　　刺眼的光线让王榛猛地闭上了双眼，而待他慢慢恢复视觉时，他才发现，这原来是乐队存放备用乐器的地方。

　　各种大鼓小鼓、吉他贝斯、钢琴手风琴应有尽有，王榛走过去，好奇地拨了一下吉他的琴弦，抬头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我写了一首歌，”秦洲站在房间里，低着头对着面前的各种乐器挑挑拣拣，最终拿起了一把木吉他，“想让你听听。”

　　王榛乐了：“怎么，秦总难道是觉得自己的歌比林木的好吗？”

　　这人咋那么幼稚呢？这能比吗？

　　秦洲没有答话，只是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然后抱着吉他，神情专注地弹了起来。

　　还别说，挺有模有样的。

　　王榛找了个位置靠着，本来他是没报多大期望的，心想估计就是一音乐发烧友的业余水平，没想到等秦洲真的开口唱了，略显低沉的嗓音一下子就让他为之动容。

　　这他奶奶的……也太好听了吧！

　　如果说林木的声音是青年的沙哑和激昂，带着一股子一往无前的冲劲，那秦洲的声音就是沧桑与温柔并存，宛如在睡前娓娓道来的深夜电台主持人，不需要什么九曲回肠的歌词，光是声音本身，就在向人们诉说着故事。

　　而且，他的唱功也非常不错，各种转音换调气声信手拈来，王榛越听越上头，心想这人还真的没骗自己啊，如果当歌手的话，水平确实能跟林木相媲美了。从某种角度上讲，甚至还略胜一筹。

　　歌曲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这首歌叫什么？”

　　“没有名字，”秦洲道，“这首歌本来是想送给一个人的，让他来取名字，但最后还是没能送出去。”

　　“怎么，初恋啊？”王榛的表情促狭。

　　他竟一时忘了，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游戏世界中的NPC。

　　至少，在这一刻，他已经把秦洲当成了一个货真价实存在着的、有血有肉的人类。

　　“是啊。”秦洲叹息一声。

　　他竟然承认了！

　　向来以听员工八卦为消遣的总裁大人更加兴致勃勃了：“长啥样？好不好看？”

　　能被秦傲天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看上，肯定至少得是校花级别的吧。如果是成年后的话，说不定还是个小网红，或者小明星？

　　谁料，秦洲却摇了摇头：“不好看。又黑，又瘦，又矮，又穷，胆子还小，动不动就怂。”

　　王榛无法理解：“……那你看上她什么了？”

　　图她没有钱？图她长得丑？

　　提前结束演唱会匆匆赶来的林木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秦洲说的这句话。

　　他的脸刷地就黑了。

　　这老男人到底会不会讲话！

　　阿榛他永远都是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青年靠在门口，透过门缝偷偷地看着王榛的表情，心脏不由自主地紧张的呯呯直跳。

　　“我也想知道啊。”秦洲一脸怅然，“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哪儿有这么多理由呢。”

　　“那倒也是。”王榛点头，“初恋嘛，总是这样。等跳过这个坑，以后多谈几个就好了。”

　　秦洲没说话，只是苦笑。

　　问题是，他是心甘情愿的一头栽进坑里，十几年出不来了啊。

　　王榛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情绪，他低头看了下表，惊了：“都到这个点儿了？不行不行，我得回去了，女……我手底下的员工还在等着我呢。”说完，就急急忙忙地和秦洲道了声别，大步走了出去。

　　秦洲怔怔地望着他毫不犹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想要开口挽留，却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但片刻之后，本该走远的总裁大人又从门口探出头，一脸正经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唱功不错，秦总，说实话，出乎意料。”

　　“下次有机会请你去KTV啊！”他笑道。

　　秦洲垂下眼睛。

　　虽然房间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人，但男人的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神柔软的像是浸了水似的。

　　林木抱臂靠在门框上，一脸嫌弃：“别笑了，恶心死了。”

　　秦洲的嘴角顿时平了，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青年：“又不是冲你笑的，没人让你看。”

　　两人对视一眼，明明是同一个人，却都在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对彼此深深的厌恶和嫌弃之情。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同类相斥吧。

　　“所以，你还没说呢，”最终，还是林木先沉不住气，开口打破了死寂的氛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洲放下怀中的吉他，站起身。

　　“有人想用我来对付阿榛，”他道，“他肯定还留有后手在这个世界里，但他并不清楚我和阿榛的关系。”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不能永远呆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我帮忙去处理，”秦洲平静道，他看着林木的双眼，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不在的时间里，他就交给你了。”

　　“这种理所当然的废话就不要说了。”林木道，“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太过废物，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他。”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一瞬间柔软起来。

　　秦洲凝视着他：“那就好。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我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你们可以互相合作。”

　　林木一愣，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洲已经走了。

　　“不是，你还没说清楚是哪个，怎么就走人了？！”林木瞪视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气得直咬牙，“无耻！废物！注定孤独一生的老男人！”

　　他骂的毫不留情，但片刻之后，却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就是以后的自己。青年表情变幻莫测了半天，最后只能僵着一张脸，冲着墙角连呸几下，然后小声咕哝了一句。

　　“……妈的。老天爷，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他才不要孤独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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