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看你哭呢

　　整整一个晚上女人都没有回来，魏桥原本以为女人后半夜会回来，可当他吃完保姆做的夜宵、做完作业下楼时都没有见着女人的踪迹。
　　每天回家都是被迫和那个女人像演电视剧一般勾心斗角，忽然的安宁夜晚，魏桥还有些不习惯。

　　为了不打扰他做作业，保姆每天晚上都是等他作业做完才上楼收拾夜宵碗筷。今日作业少些，魏桥整理好书桌，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镜片后的眼眸轻微眨动。
　　时间比平常早，保姆以为他还在做作业，所以没上来收拾。魏桥看完时间关上手机，将手机揣进裤口袋，视线转移到桌边吃剩的夜宵上。

　　下楼的脚步声不似前几日清晨那般扰人，女人没在家，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没必要，只会吵着自己。
　　魏桥端着托盘下楼，脚下的步子格外小心，生怕一个跨步，托盘上的碗筷就会掉下来，反是弄脏楼梯。

　　一步一步安全走到楼下，并没有听到保姆的声音，保姆寻常等待他的楼梯边也并未见保姆踪影。魏桥没有去寻她，而是端着托盘走到厨房。

　　放好托盘，拿出一个玻璃杯，还未接满水，保姆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客厅传来，像是在和谁打电话。

　　“知道，已经买好了，都是我亲自做的，没有别人插手，气球也是太太说的那种，一定给小少爷过好这个生日。”

　　厨房喝水的魏桥背靠橱柜，今日第二次并不想偷听却偏偏无意听到别人的对话。

　　喝完水，魏桥没有走出厨房打断保姆的电话，而是从厨房拐进楼下他不经常用的洗漱间。
　　他一般是在楼上洗漱，楼下是女人的地盘，所以每日上楼魏桥都窝在自己房间不下来，眼不见为净。

　　打开开关，水流哗哗从出口流出，魏桥没有洗脸，只是任水流随意冲刷手掌。
　　他有洁癖，一想到这个水池可能每日被女人所使用，魏桥便再也没有触碰的想法。

　　“嗯，太太说他在朋友家过夜，不回来了。”
　　“是，家里只有大少爷。”
　　“十多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家是不要紧，但老爷早点回来少爷肯定是高兴的。”
　　“肯定会高兴的，少爷只是在表面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通电话讲得有些久，保姆面对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和老爷说话太认真，没有发现身后慢步上楼的魏桥。

　　挂断电话，回到厨房，厨房案台依旧是收拾过后的干净原样，原本放过托盘的地方没有留下一点印记。
　　保姆收起手机，热了一杯牛奶端上楼。

　　“噔噔噔......”
　　敲门声再次响起，魏桥手握课本喊了一声：“进。”

　　房间内的灯大开着，保姆得到允许，端着热牛奶推门而入。

　　“少爷喝杯牛奶吧。”玻璃杯被搁在书桌上。

　　她直接拿给魏桥，魏桥是不会接的 ，谁曾想这次不是直接拿给他，魏桥坐在桌前也没有动作。

　　魏桥的声音自动制冷：“我在学校喝过了，不喝了。”
　　说完抬手拿起桌上的牛奶杯放在刚刚他端下去又拿上来的托盘中。

　　不喝和赶客的意味明显，保姆不知道魏桥忽然怎么了，看看桌前的魏桥，只得走上前拿走托盘。
　　拿起托盘的时候，魏桥又说了句：“以后别给我买东西了，我不喜欢吃肉松饼。”

　　语气平缓冷淡，犹如风平浪静的海面。

　　这种语气并不特殊，可以说是平常，是魏桥寻常的语气。保姆能听话地端着托盘下楼，可学校处处对他有意见的孙子润就没这么好说话。

　　高三三班的清洁区在教学楼另一边的空地。
　　教学楼呈凹字型，盛安平他们班的教室正好在凹字形的边边上，所以上次才能在教学楼楼上如此顺利又不费劲儿地看到从办公室出来的魏桥，这次又能从窗口顺利且不费劲儿地看到楼下扫地的魏桥。

　　盛安平的座位在窗边，朗朗读书声回荡在耳边。

　　无聊的早读课。

　　语文早读，盛安平课桌上摆着一本数学课本，就算这样老师还表扬他今天没有迟到。
　　没迟到的人被夸奖时正思考着什么时候逃课去外边吃顿好的。
　　许是老天都觉得老师夸错了人，刚夸完没迟到的盛安平，不一会赵雄就感觉肚子里一阵异样。

　　“行啊，安哥，老赵一夸你便秘都夸出来了。”是张期齐这个每日赶着作死的。
　　盛安平手指在屏幕上飞跃：“老赵自己吃坏了肚子别赖在我身上。”

　　手指间正打着字，同桌早餐的香味乘着风飘出窗外。
　　风声闻到面香，作为回报，吹起一阵更为猛烈的风，吹上楼底的谈话声。

　　清洁区三人一组，魏桥不管早下来扫得多，不想等他们，直接拿过一个趁手的扫把下楼。
　　扫来扫去没等来一同值日的同学，反倒等来孙子润和昨天在厕所门口说孙子润坏话的同班同学。

　　两个人只拿一个扫把。

　　扫把在那个同学手上，孙子润吊儿郎当一副大哥样走在前头。魏桥见着他从教学楼拐角走过来，内心想笑却又懒得笑。

　　他没有蠢到直接上去问他们要干嘛，而是一直维持着毫不关心、毫不理睬的态度。
　　孙子润没他这耐性，一走过来就急冲冲地暴露自己：“我换了值日和你一起扫。”
　　魏桥一言不发，礼貌的“哦”都从未出现。

　　没有收到回应，孙子润内心翻个白眼，又顺便瞪一眼魏桥。

　　我搞不赢盛安平，我还搞不定你？

　　因为不想惹事被那个女人抓住把柄而不断隐忍，魏桥在孙子润的眼里成了懦弱胆小的标志。
　　孙子润只想着出被盛安平踹的那口气，他嘴角露出微笑，两手空空走向无视他们的魏桥。

　　“教室里没灰斗了，我们只有一个扫把，待会你就幸苦一下，捡一下垃圾扔到垃圾桶呗。”孙子润假心假意地笑着。

　　清洁区不脏，虽种有大树但相隔得远，落叶不多，只有几块大垃圾躺在地上。
　　魏桥握着扫把认真扫地，对于孙子润的话充耳不闻，反正都是废话。

　　再一次挑衅没有得到回应，孙子润咬咬下嘴唇，哼笑一声，抛开那些弯弯绕绕的“客气话”，走到魏桥面前脱下伪装的外壳，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有没有告诉你男朋友我找了六中的徐耀和他单挑啊？免得我到时候再多说一次，也免得他说我欺负人。”

　　带着男朋友三个字的话一出，魏桥一直平淡的面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本想直接瞪孙子润一眼，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个巨婴置什么气，魏桥又恢复寻常淡漠模样，眼神在炎热夏日里结冰，冰锥的尖刃直刺向总是挑衅他的孙子润。
　　孙子润像那日在操场解散回教学楼推他时那样不躲不闪，一把接住魏桥投射而来的视线。

　　冰冷的声音加上不回话的态度，都在为孙子润更加确定魏桥和盛安平是那种关系而添油炽薪。

　　基本确认，觉得这事板上钉钉，孙子润嘴角的笑容勾得更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勾搭到盛安平的，不过能勾搭到，还让盛安平在大庭广众下摸你的脸，也算你有本事。”
　　魏桥无语，心道：“明明是那个姓盛的傻逼自己凑过来。”

　　为了能安安静静扫地，特地早下来，却还是不得不在这听孙子润逼逼叨叨，魏桥着实有点烦燥，比看到魏承继让他在魏博生日时回家吃饭的短信还要烦躁。

　　因为清洁区靠近教学楼，孙子润不扫地还总围着魏桥说话，已经引来窗边一些人的注意。
　　魏桥不在意他们投来的好奇视线，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到，魏桥用缓缓地、不急不慢、像是在劝孙子润迷途知返的语气说：“我昨天在厕所说过了，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感觉你就自己去试试，用那还是用嘴都随你。”

　　“如果你想知道盛安平怎么被我勾搭上，也请你自己去追求盛安平试试，别一个劲儿追着我问，盛安平喜欢你这种五大三粗还没头脑、蠢得要死的，也说不定。”

　　孙子润特会惹人烦躁，魏桥气人的功夫也不差，一段话后只见孙子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魏桥简单一段话就让他丢了面子，面子最重要的孙子润扭头看向被他叫下来的那人，那人尴尬地移开视线。
　　叫他下来本想重振雄威，让他看看自己是怎么刁难魏桥，让魏桥屈服的，冷不防被魏桥回怼，孙子润一时肚子里除了脏话，还是脏话，没一点别的墨水。

　　文的不行，那只能动点武了。

　　孙子润牙关咬紧。
　　他挥舞起拳头。
　　直冲魏桥而去。

　　对方忽然动手，魏桥作为以前曾被夸过校霸的人，反应能力不是盖的，正要躲过身，打算提起手中的扫把作为武器朝孙子润劈去，楼上急速跌落一声叫喊。

　　像晴日里的一道闪电。
　　伴随着剧烈雷声。
　　震耳欲聋。

　　“孙狗!你还想打人？”

　　魏桥闻声抬头，穿过夏日清晨刺眼的阳光，看到三楼窗口探出一个熟悉的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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