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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那群人散去了,可是能撒够了气,或者是看对方根本没什么反应,不过瘾。
虽然如此,走之前也没忘记放句老套的狠话。
“以后老实点儿,不然有你受的!”
陶吟看着搂着自己的某个“巨型犬”有点儿无奈。
“哭有什么用?白长这么大!”陶吟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对方,“早就跟你说了要锻炼,不然等着谁来救你吗?”
陶吟骂完,先心疼的还是自己,又后悔不该用那么凶的语气,可说出的话到底没办法再收回去。
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犯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错误了。
陶吟等着对方反应,又像是尽力想说些什么去弥补,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于是只能捏紧拳头,跟他一样待在原地。
陶笑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来不及顾及。
他第一次自私地先满足了自己的需求,紧紧地搂住了对方,眼泪像是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他想责备对方,为什么说不见他就不见了?为什么要把他自己留在这里?为什么会想要消失……
可是他都问不出来。
他好像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可是他不如哥哥聪明,想尽了直白又露骨的话,最后说出来的只有一句——
“嗯,等你。”
陶吟认命地拖着带着伤的身体去了医务室,拿了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做着善后工作。
陶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说话,也不离开,但坚决拒绝再次“接管”这具身体。
陶吟熟练地处理完伤,顺势侧躺在长椅上。
他没有能力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会这样。
如果是之前,他会让每一个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再过分一点也没问题。
可是现在。
他想要求对方一些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又是因他而起。
事情像一团理不出头绪的线团,紧紧地缠绕着两个人。
陶吟发现不管哪条路都走不通的时候,内心的绝望开始蔓延。
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向我道歉。”
带着浓重鼻音的说话声让他找回意识,陶笑似乎刚刚缓过来,赌气般的挤着他。
“对不起。”陶吟顺从地满足着对方。
“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吗?”陶笑并不满意。
“嗯。”陶吟出神地看着某一个点,“不该凶你。”
“不对。”
“我让你受伤了。”
“也不对。”
陶吟闭上眼,不再回答。
陶笑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再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不说一声就不理我了。我很笨,你不见我,我就没办法去见你。我知道你还在,但是我就是害怕……”
陶笑呜呜咽咽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了没几句又开始想哭。
“之前说的‘一起’不算数了吗?”
陶吟想说那是你自顾自说的,自己根本没答应,又想说没有我你可能更好一些,但是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最后他开口:“你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吗?”
陶笑认真地注视着他,像是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是在开玩笑一般。
“陶吟。”他第一次喊这个名字,“笨蛋,大笨蛋。”
“你是不是忘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其他人怎么样和我都没关系。哥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你。”
“就像你需要我那样,我也需要你……不对,是,我只需要你。”
-
这条路他们很久没走过了,自从上次从村子里出来之后陶吟就没有再回来过。
“哥哥,走吧!一起去旅行!”
他记得当时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陶笑是那样说的。
这次也是,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哥哥,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陶笑经常说“一起”,他总是在向自己强调,是我们。
可对于外人来说,“我们”是不一样的,跟别人不一样的时候,就会被孤立。
退学那次是,辞职回家这次依旧是。
但是……
手机响了一声。
陶吟拿出来看,是一条短信。
“哇!是之前那个邻居姐姐!”陶笑兴奋地说,“太好了!那个人受到惩罚了!我们又做好事了!今天回去要不要庆祝一下?!”
班车走得不快,路途颠簸,红药水般的夕阳挂在山头上,陶吟握着手机,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对不起。”陶吟主动开口。
陶笑笑了笑:“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他们都没说因为什么,可又什么都知道。
陶吟到现在只说过两次“对不起”,一次是上学,一次是现在。
“上次罚你抄了100遍‘我们’,这次应该罚什么呢?”
陶笑想了一会儿,自以为聪明地说:“回去你负责打扫房间!院长阿姨在新家里给我们腾了一间屋子出来,我好久没见他们了,好想他们,还有大壮小美……”
陶笑越说越兴奋,陶吟被吵得不耐烦了,摆了张臭脸说着“闭嘴”。
陶笑吐了吐舌头,办着鬼脸说:“明明哥哥也很想他们,真不坦诚。”
陶吟把头转了过去。
-
他想起了退学那天,院长似乎并不惊讶,像每次放学回家那样温声叮嘱:“今天包了饺子,小美说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能下锅,路上小心。”
陶吟听着陶笑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热情回应,挂了电话,那天的夕阳跟现在一样漂亮。
陶笑在路边的小商店花光了所有的零花钱,买了一大堆的小礼物。
“这个粉色的送给小美,这个绿色的送给保安哥哥,这个……”
陶笑一一细数着,似乎早就将那些曾经的伤害抛掷脑后。
“你不难受吗?”陶吟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难受?”陶笑不解地说,“哥哥不开心吗?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朋友了!”
陶吟觉得自己应该是开心的。
他的弟弟陶笑是个无忧无虑的笨蛋,做起事来根本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任性得肆无忌惮。
可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不舍,牵扯着突然滋生的不知名情愫,让他突然也想自私一次。
-
进山的路越来越难走了,夕阳隐去余晖,深蓝铺满天空,班车里在放天气预报,声音甜美的播报员说今晚会有雪。
陶吟笑着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色一点点开始蔓延开来。
就这样吧,先这样吧。
陶吟想着,或许自己永远也好不了,但……
“但是我会陪着你。”陶笑适时地接住了他的话,“一直陪着你。”
陶吟把头顶在前面的座位靠背上,倚着窗,闭上了眼睛。
一直以来,他总是下意识地逃避这个事实——他非常庆幸对方的到来,将他从那个雪夜里拉了出来。
“哥哥,虽然你从来没说过。”陶笑对他说,“但是你似乎忘了,我都知道的哦。”
陶笑将他包裹住,密不透风一般,毫无保留地向他传递着自己赤裸又坦诚的爱。
“你离不开我,舍不得我,需要我。”陶笑说,“就像我也需要你那样。”
陶吟听见了那同频共振的心跳声,感激此刻体贴的对方,让他不至于过于狼狈。
他难以启齿的心情无处遁形,它肮脏又自私,却被对方完整地接过,然后告诉自己。
他也一样。
天黑了,远处有亮光,走了一天的班车终于到站,车上仅剩的三三两两的人都昏昏欲睡,在一声声的催促下慢悠悠地下车。
陶吟不作声地跟在人流的最后,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家的方向走去。
村子很老了,很多人都外出打工,回来的屈指可数,一位同路的阿姨难得看见有回程的青壮年,有些自来熟的搭话。
“小伙子回家啊?”阿姨格外亲切。
陶笑冲她笑得甜:“是啊姐姐!”
“哎哟你可真会说话!”阿姨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想起来回来了,这地儿的人都往外走。”
“我的家人都在这里!”陶笑说。
“哦哦哦,也是……一个人在外面是挺苦的,听说咱们这里也要开发了,说不定之后就好了……”
“不是一个人。”
阿姨自顾自地说着解闷,突然听见对方冒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啊?”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笑意漫上脸颊,像只快乐的哈士奇:“姐姐!我哥哥在家里等我呢!我要跑回家啦!再见!”
陶笑迈开大步,向前跑去,耳边是刚才陶吟的那句话。
“哥哥,我听到了。”陶笑说。
“嗯。”
“以后有时间还出去旅游吗?”
“去。”
“一起!”
“一起。”
雪落了下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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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题材写得太痛苦了,像是感知不到两个人的结局一样,茫然又无措(指我),我不知道他们后面是会慢慢社会化还是依旧如此,可能答案需要交给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