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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我的二护法啊，他中了两刀，肚肠都搅烂了，流了那么多血，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能那么快醒？”孟离直翻白眼，“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瞧不起我的医术，这是对我的侮辱。”
“少废话！”
“我错了我错了，请二护法随便侮辱……”
一声嗤笑响起，风宵走过来，举起手中的药瓶：“这老头不行，还是用我的药吧。”
目光皆朝他看去，景墨正要说什么，孟离咆哮起来，指着风宵鼻子骂道：“你这小崽子你说谁老头呢？谁老了，我才三十岁，不过是有点少白头，哪儿老了！”
景墨把他推开，对风宵道：“你有办法？”
风宵得意道：“用我的还魂丹，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
景墨立即拿过药瓶，一旁熵离淡淡道：“还魂丹，可增强内力，激发一个人全部的潜力，可阁主现在的情况，就算能醒过来，不过三日便会油尽灯枯，神仙难救。你确定要用？”
景墨赶紧把药瓶扔还给风宵，风宵一脸不解，“怎么了，你们不是想要阁主醒过来吗？”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别来添乱了。”鸣安把风宵请出去，让其他人也都出去，让江晗昱能好好歇歇。
………………
“落尘啊，你的剑太过君子，可江湖险恶，杀敌为先，太过君子，于己不利。”
“我明白，可是师父，剑不应该只是杀器，它的用途不应该只有杀人。”
“那，应当如何呢？”
“救人，正道，济天下苍生。”
“唉，可若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他人呢？”
是啊，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他人？
穆落尘许久没有做过梦了，这次因失血带来的短暂昏迷却让他梦到了十六岁那年，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
先要渡己，才可渡人。
那年他接过师父的配剑，自创揽月剑法扬名江湖，世人称他揽月君子剑，公子世无双，如今他却成了这副模样，没有了武功，没有了剑，徒留一副脏污的皮囊，苟活在这人世间。
若师父知道，一定会很失望吧。
也该离开了。
虽不能质本洁来还洁去，至少已无愧于心。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静夜的黑暗，柴房中不知何处传来虫鸣，让这夜不显得太过冷清。有月光从窗棂照入，落下一片清辉。
这是他此时眼中仅有的颜色。
他握住肩上匕首，咬牙拔了出来，鲜血再次喷溅而出，他却似毫无感觉。想起青璇惨死眼前的那一幕，他闭上眼睛，良久后才睁开，眸中无光无泪，只有无尽的空茫。
虽然没有当场杀死那魔头，能将其重创也算没有辜负，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
将匕首抵在咽喉，他却忽然想起那魔头未说完的话，眉头慢慢皱起。
告诉他们，小心顾……
顾什么？
他们是谁？
难道指叶青阳？
他们要小心何人？
他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
解药？
穆落尘想不通，但似乎自从吃下那魔头给的药丸后，合意散毒发确实没有那么频繁强烈了。
难道真是解药？
怎么可能？
这魔头究竟想做什么？
回想起来，他确实与先前大不相同，用匕首杀他时，他竟毫无反抗。
就算因中毒内力受制，也不至于弱到如此地步。
想到他种种反常举动，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还有那句，不要动他……
不可能！
穆落尘目光由迷茫变为坚定，他不愿再想，想那魔头一丝一毫的好，都是对自己、对所有被他所害生不如死之人的侮辱！
但他意识到了一点，自己还不能死，无伦那魔头说的是真是假，文青阳那边似乎有着某种变数，他不能冒险，必须尽快通知他们。
可若这只是那魔头故意设的局呢？
他捏紧匕首，眉头皱得死紧。忽然门被打开，外头的晨光争先恐后涌入，天已是微亮。
鸣安领着一个人进来，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他直掩鼻，他身后之人正是孟离。
“劳烦神医帮他看看，可别让他死了，等阁主醒来还要找他算账呢。”
孟离放下药箱：“放心吧，我的医术，死人都能给他再留三口气，别说是个活人了。”
“那就交给神医了。”
鸣安走后，穆落尘道：“孟神医，你为那魔头治伤了？”
孟离无奈道：“不然能怎么办？你是没看到那个护法凶的能吃了我，我敢不医吗？”
穆落尘冷冷道：“神医是在助纣为虐。”
“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哪有银子重要，哪有我的命重要？”孟离悠悠道，“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其他的都是浮云。穆大侠就是太在乎那些虚妄之物，才让自己活得这么累。就像当初你与江寒雨一战，明明有机会杀他，你却不屑于趁他伤重追击，反被他暗算，落到这步田地，可叹啊。”
穆落尘沉默了一会，道：“神医说的对，我的确后悔了。”
“后悔就还来得及，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得多注意。”孟离趁机教诲一番，取出止血散，“你流太多血了，我先帮你止血吧。啧啧啧，瞧你瘦的，这些日子没少受苦吧？”
穆落尘没有说话，取出药瓶递过去：“劳烦神医看看，这是何物？”
孟离接过来看了看，又倒出一粒闻了一会，道：“看不出来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毒。”
穆落尘眉心微敛，心思百转，毫无头绪。
忽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外，带着周身杀意，令孟离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出去。”景墨只说了两个字，还一脚踢翻了药箱。
“是是是，我出去……”孟离赶紧收拾药箱，嘴里嘟囔，“走就走嘛踢我药箱干嘛，知道这些药有多贵吗……”
“滚。”
“好好好我这就滚。”
孟离脚底抹油跑了，景墨站在穆落尘身前，面若寒冰目光如刀，如同一片阴霾，挡住了门外所有的光。
“穆落尘，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吗？”景墨凛然道，“我不会让你等到阁主醒来的。”
“我知道。”穆落尘靠在墙上，长出一口气，“早就活腻了，还请景墨护法，送我一程吧。”
景墨握拳嘎吱作响，左手掌心真气凝聚，正要劈下，却有一道剑光破空而来，直击他命门。他只得转身挡下，但因右臂受伤，这一挡力有不继，被那磅礴剑气生生撞了出去，摔在满地柴火堆里，呕出一口鲜血。
惊鸿剑！
这一剑之威足可开山裂地，他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落尘！”
来人匆忙跑到穆落尘身边，想扶他又不太敢的样子，一脸急切，“你怎么样，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青阳，你来了。”穆落尘露出久违的笑，“现在局势如何？”
“势如破竹。”文青阳笑道，“没想到这障月阁竟如此不济，亏我还带了三百江湖侠士前来。”
“不可轻敌。对了，可有一个姓顾……”不等穆落尘说完，景墨暴起攻来，文青阳扬手，惊鸿剑自回到他手中，一剑挥去，将景墨的攻势遏制，不过三招便将其逼退。
景墨自知不敌，借势掠出屋外，逃遁而去。
“你先歇着，待我解决了这帮败类，再来救你。”
“等等……”穆落尘拉住他，道，“我有事要问你，你可认得一个姓顾的人？”
文青阳皱眉，“姓顾的？认得啊，我凌云山庄就有好几个，怎么了？”
穆落尘道：“可有可疑之人？”
文青阳想了想，道：“可疑之人，你指的是哪种可疑？”
穆落尘也说不清楚，原本这就是那魔头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也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他道：“我怀疑，你的人里有障月阁的人。”
文青阳并不意外，道：“我知道，我们都往障月阁安排了人，江寒雨老奸巨猾，这一点不会想不到。来的路上我已经清理掉几个了，现在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那就好。”
“对了，青璇呢？”文青阳道，“今早我与他传书，没有收到回应。”
穆落尘心口钝痛，垂下眼眸，文青阳面色一变，已经想到了，半晌后叹了口气，道：“自从派他来到障月阁那天起，这种结果就已在意料之中了。”
“他是为了救我……”穆落尘低声道，“该死的是我。”
“这是什么话！”文青阳不悦，“他以性命救你，你怎能有这种想法？青璇是我最得力的弟子，他虽身死，但浩气长留！我们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为他报仇，彻底剿灭障月阁，他在天之灵才能安息！”
文青阳将他扶起，又道：“只是奇怪，听说天邪楼已来投靠了障月阁，此时却不见一个他们的人，莫非有埋伏？”
穆落尘心神微动，看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天邪楼二当家袁天虎已死在了障月阁，死于苏无语之手，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袁天虎会死在障月阁？苏无语武功全失又中了毒，如何能够杀死袁天虎？江寒雨怎会犯这种错误？
为什么？究竟是哪里不对？
穆落尘只觉得头痛欲裂，越想越是混乱，脑中莫名想起那魔头说过的话。
其实，我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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