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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是夜,白芷拎着食盒给戚窈送饭。
戚窈在章氏祠堂呆了半日光景,所幸章老夫人未派人在祠堂内看守她,戚窈也不用一直跪着。
白芷将菜从食盒中拿出,又将筷子递给戚窈。
这章府小厨房也惯会看人下菜,见戚窈一回府便被章老夫人罚着来跪祠堂,只肯给些边角料凑出的这几盘菜,这分明是下人吃的。
姑娘可是这章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
“姑娘,您一直呆在这祠堂,时间久了恐府中下人会议论纷纷。”
戚窈垂首小口喝着汤,她姿态雅致,一举一动皆是贵女仪态的赏心悦目,面上也丝毫未见焦急之态。
白芷见戚窈态度这样淡然,心中稳了稳,倒也没来时那般焦急。
戚窈喝完汤,抬眼瞧了一眼外面,章氏祠堂檐牙高啄,遮盖天日,满月半残。
她缓缓对白芷道,“如若明日,章老夫人还没有放我出这祠堂的意思,你便悄悄出府,去寻……”
次日。
章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惊春着急忙慌来了章氏祠堂。
“请少夫人安。”
“少夫人快随奴婢去老夫人院中……”
戚窈动作不急不缓,悠悠问道,“可是母亲出了何事?”
“国公府的傅夫人来访。”
戚窈惊诧道,“姨母怎会突然过来?”
惊春来时得章老夫人暗示,试探戚窈国公府傅夫人忽然到访,是否是她从中周旋。
但戚窈这浑然不知的惊讶神色,倒让惊春有些摸不准。
戚窈简单梳洗后,便去了章老夫人处。
傅夫人正同章老夫人闲话,瞧见戚窈进来,不等她行礼,便起身拉住她的手。
“姨母。”
戚窈眨眨眼,眼眶有些湿润。
这样玉雪般漂亮的姑娘,珠泪盈睫,叫人心疼不已。
傅夫人掏出帕子在她眼下轻轻沾了沾,心疼道,“怎么还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同姨母说说。”
在章老夫人面前,这话反倒意有所指,章老夫人忙道,“窈窈这孩子在我们章府,我捧在手心宠得跟明珠似的,哪有人敢欺负她去?”
章老夫人说着,抬手用帕子擦擦眼睛,又道,“是这孩子心善,我儿重伤昏迷不醒,她也忧心,同我说去祠堂给我儿祈福,这样的儿媳,我章氏宠她都来不及……”
傅夫人笑,“我只是同阿窈玩笑两句,老夫人也不必如此紧张。”
章老夫人有些摸不准这傅夫人突然来访,究竟是何意图,但又不好直接问,只得陪她在此处一同唱戏。
如今戚窈来了,傅夫人终于道,“国公爷过两日生辰,因不喜铺张,故只在府中小办,我特来接阿窈去玩两日,章老夫人没意见吧。”
原来在此处等着她,她才说了如何宠爱戚窈,如今若连去姨母家小住这样的小事都阻拦,方才的话岂不都成了空话?
思及此,章老夫人挤出笑容,“怎会。”
又假意叮嘱道,“窈窈记得将东西收拾妥当带着……”
傅夫人道,“国公府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阿窈人过去就行了。”
戚窈随傅夫人一同上了马车,由她接着去往傅府。
甫一上车,傅夫人便拉住戚窈的手,“这章氏表面瞧着是高门大户,怎会有如此小家子气的主母,竟还这般磋磨儿媳。”
她说着,又细细瞧戚窈,“你膝盖如何,可跪得痛了?”
戚窈摇摇头,“章氏没叫人看着,我也便没怎么跪。”
傅夫人不赞同道,“她昨日罚你去跪那祠堂,你昨日便该派丫头来禀了我,何苦要等到今日。”
戚窈动作不急不缓给傅夫人斟了杯茶,“我的好姨母,消消气,我思量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章氏如此不依不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抵达傅府。
傅夫人来时便安排丫鬟小厮为戚窈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傅国公公务在外,也不在府中,想到戚窈一夜没能睡好,便赶紧叫戚窈去补个觉,待到吃饭时,她再差人来喊她。
戚窈昨夜确实没能睡好。
祠堂的夜还是寒凉,伏案而睡,烛火荜拨,总时不时惊醒。
傅夫人这个安排实在贴心,简直是给瞌睡的人递枕头,戚窈便没再推拒。
内室光线昏暝,香炉中的沉水香缓缓拉出香雾,袅袅盘绕,丫鬟仆从动作皆轻手轻脚,整个庭院廖无人声,唯有室外阳光流淌,金鱼戏水,喜鹊细语,戚窈的思绪随着那缕将散未散的香雾一同坠入梦境。
再次醒来,悠然见黄昏。
外头守着的丫鬟听到内室动静,掀开帷幔走了进来,笑问,“姑娘可醒了?”
戚窈轻轻眨眼,这仿佛只是旧日一个午后,她还未出阁,午休贪睡,一下睡到黄昏,无忧无虑,依稀可见前路光明。
晚膳时傅国公忙于公务,也没赶回来一起吃,偌大的府中只有傅夫人。
“往常咱们夫人一个人用膳,总抱怨冷清,如今戚姑娘来,夫人也能多吃几口。”
说这话的是傅夫人身边侍候的大丫鬟,傅夫人放下碗,佯装嗔怒道,“就你多嘴。”
傅夫人名岑霜,同戚窈母亲是姐妹。
只是她出嫁后便同傅国公一起调任在外,也是近不久才又回到京中。
傅夫人身体受过些伤,因此不能生育,傅国公爱妻心切,并未纳妾,夫妻二人如今也未有子女承欢膝下。
戚窈知道姨母也是真心为自己好,便顺着大丫鬟的话道,“那往后我常来看姨母好不好。”
傅夫人笑得眉眼弯弯,“你住在这国公府不回去都行,国公府这样大,还能缺你这丫头一口饭。”
一屋子丫鬟婆子闻之轻笑起来。
这国公府住着委实舒坦,没有章府那样压抑的氛围,好似真能回到无忧无虑未出阁时。
翌日傍晚,傅夫人正为戚窈挑首饰,外头小厮过来传话,说傅国公回来了。
傅夫人将一只鎏金蝴蝶缓缓推入戚窈乌黑云鬓之中,探身去瞧镜中女郎,女郎明眸皓齿,美艳得不可方物。
傅夫人道,“这样才对,你这般青葱年华的女郎,何苦整日打扮得如同出家一般素净。”
为不辜负傅夫人一番好意,戚窈便含笑应下。
傅夫人满意极了,拉过戚窈的手,“走,和姨母一同接你姨父去。”
绕过垂花门,远远瞧见傅国公自马车上下来,身侧还跟着一人,那人一袭深袍,身形高大,衣着利落,腰带勾勒出一抹劲瘦而有力的腰身。
傅夫人道,“你也许久没见你姨父了吧,他是不是老了许多。”
傅国公举家离京时戚窈年岁尚小,记忆中的样子确实已经模糊。
但见他两鬓确实生了丝丝缕缕的白发,可见公务劳心,同保养极好的傅夫人站在一同,乍一看还有些差辈。
戚窈款款行礼,柔声唤道,“傅国公安。”
这样漂亮的小辈无人不喜爱,不知是不是夫妻做得久,傅国公笑起来同傅夫人有三分肖似,他摆手道,“这样唤我岂不生疏,还是唤我姨父吧。”
“我记得离京时,你还不到我胸口,如今竟也长成大姑娘了。”
傅夫人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窈窈也都嫁人了。”
傅国公又道,“我过几日生辰,今日刚巧碰见徽陵,你前两日不是还念叨他,我便也邀他来府中小住几日。”
傅夫人含笑道,“正是了,我也许久没见着徽陵。”
“窈窈,这是徽陵,你三姨母的孩子,我这两个妹妹相继过世后,你们这些做子女的,恐怕也未多走动过。”
傅夫人说着拉过戚窈,“说起来,你还要唤他一声表哥呢。”
戚窈早已呆若木鸡。
戚窈的母亲同傅夫人是嫡亲姐妹,而谢淮殷的母亲,则是她外祖父和外祖母收养故人的孩子。
傅夫人是大姐,戚窈母亲排行第二,而谢淮殷的母亲被收养后,则排第三。
只是谢母生下谢淮殷不久后便撒手人寰,而戚窈母亲也因一些情由,早年同岑氏断了关系,这些年几家确实未再有过多交集,以至于戚窈早已忘了,两人之间还有这一层阴差阳错的亲缘。
见戚窈不动,傅夫人拍拍戚窈,“你这孩子,怎么还发起愣来,快叫人呐。”
而谢淮殷,这个罪魁祸首,好整以暇地瞧着戚窈,好似两人真的只是多年后初见。
女郎今夜盛装打扮,一袭芋紫色裙袍,更衬得她清丽动人,丰润饱满的唇染了口脂,越发娇妍欲滴,她垂眼,长睫覆下,缓缓屈膝,雪白修长的脖颈于月色下更为惑人。
她菱唇轻启,嗓音低而柔,“见过表哥。”
乌黑云鬓上,牡丹环绕,金色蝴蝶翅膀煽动。
轻而易举,乱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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