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离子殇

　　金玉坠（十一）
　　她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她本不应该把如此多的希望都压在尚轩身上的。
　　她只是想，尚轩才思敏捷，聪慧过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可她似乎从没想过他会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苏悸抱着膝，望着空中掠过的飞鸟，飞鸟很快飞过去了，就像是不留恋这个人间。
　　她也想如那飞鸟一般，可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似乎困在一个囚笼里，她被困在这皇城，这丞相府，她有血海深仇的枷锁，却也有家国天下的鸿鹄之志。
　　可似乎只能选一个，可她只希望天下太平，相安无事。
　　她扶持尚轩，希望在尚凌死后他能登上帝位，她一直以男儿身辅佐他，让这燕国富强。
　　苏悸笑着，像是嘲笑自己，像是嘲笑尚轩，却又像是嘲笑这人间。
　　清风伴着桂花香几欲钻进苏悸的鼻子，苏悸忽地想起了什么。
　　这满园的桂花树啊，是尚凌送给她的。
　　就在苏悸成为丞相的那一天，尚凌似乎格外高兴，赐了她一院上好的桂花树，祝她仕途坦荡。
　　那时她以为自己会真的好好辅佐她，忘掉那枷锁。
　　她感激尚凌的知遇之恩，可在苏悸最最无助的时候，是尚轩。是尚轩出现了。不是尚凌。
　　没有尚轩，就没有现在的苏悸，也没有现在的苏丞相，更不可能有苏木。
　　为什么老天不给她些旁的选择啊！
　　苏悸暗自苦笑着，像失了魂一般晃晃悠悠走回前院。
　　……
　　翌日，苏悸刚刚上朝回来，昨日尚凌发了一番脾气，今日无人再去撞这个枪口，也没人不长眼睛提些不该提的。
　　苏悸心情不错，还绕远去了城南的点心铺子买了一袋桃干。
　　回到城北的府邸，苏悸转了一圈没寻着苏木，随手拉了一小厮，小厮有些慌张，像只马上要被宰了的小鸡，颤颤巍巍地道：“奴，奴，奴才不，不知道啊。”
　　苏悸见他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觉得好笑，低头看了看，小厮约摸十三四岁，小脸生的白白净净的，此时那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打成了结，一张脸普普通通，属于让人过目即忘的类型。
　　苏悸只不过略略又瞥了一眼，才发现他鬓角有颗大大的黑痣，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便又拽住他。
　　小厮那本来就颤抖的不行的身子愈加颤抖，苏悸微微紧了眉头，沉声道：“我们……可是见过？”
　　“奴，奴才早已卑贱进地底下了，若不是被人牙子卖进丞相府，哪，那来的运气见着丞相大，大人啊。”小厮畏畏缩缩的，脑袋快缩进了脖子里头。
　　苏悸拧眉，只觉脑中仿佛有什么作祟，定了定心神，道：“你说的，可全是真的？”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小厮害怕的不行，眸中却澄澈的异常，隐隐还带些可怜。
　　也不知是可怜谁，许是可怜别人，也许是可怜自己。
　　苏悸几欲再问这什么，可背后忽地传来苏木的声音，使苏悸松开了像被她拎小鸡崽一样的小厮。
　　“哥，这是做什么呢？我有些话可要同你讲呢！”苏悸回头，见苏木仿若明媚的春光，就那么站在院门前，淡蓝色衣衫，腰间别着一枚与他一般温润的和田玉佩，头发只用一根青玉簪子挽着，白玉的脸庞稚嫩却又阳光，似是张扬的少爷，也似内敛的学子，端的一副好少年郎模样。
　　苏木温和地笑着，明明已入秋，吹到燕京的风已是带了凉意，可在苏木的笑容里，只有和煦的阳光。
　　阳光照进苏悸心里，温暖了苏悸本就半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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