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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
还在家休假的时候接到杨帆一个电话,他问我有没有空,想约我出来吃饭。我遗憾地告诉他我正在老家休假,抱歉不能出来。他“哦”了一声,说:“那就算了吧。”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总觉得他有话要说,欲言又止。难道他要跟我表白?我想入非非,结果一天都无法安静下来。第二天干脆提前结束休假,赶回G市。
可是还没有等我打电话给杨帆,朱婉明的电话就来了:“杨帆要出国,你知不知道?”
我开始还以为是出国短期培训之类,奇怪朱婉明为什么大惊小怪。谁知道她说:“不是的,我听周启明说他们公司有一个外派的机会,去美国总部两年。通常这种机会先是外派,很容易就转成永久居留的啦。”
我如雷轰顶。
他要离开G市,去另外一个国家?我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我拿出手机,翻出他的电话号码,却半天没法摁下去。
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电话没有人接。我挂了线,好像松了一口气,即使接通,我又能说什么呢?
可是没到一分钟,电话铃就响了,屏幕上面显示:“杨帆来电。”
“喂?”
“赵颖湄,不好意思,刚才在外面太吵,没有听见电话响。”
“哦,没什么。”
“你找我有事?”
“......听说你要出国?”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说道:“是的,很难得的一个外派机会,两年合同。”
“恭喜你......有机会留在那边吧?”
“看看吧,如果发展得好,也未尝不可。”
“那......先祝你前途似锦。什么时候走?”
“没那么快,还有好多手续要办,大概过完年吧。”
“那......先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
那边顿了一下,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赵颖湄?”
“嗯?”
“我前两天打电话给你,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哦,我知道了。”
早点告诉我又如何,你会为了我留下吗?
“其实你们公司也会有很多这种机会吧?”
“也许吧,不过暂时没有听说过。”
这算是邀请我跟他一起走吗?有没有更含蓄的?我勇气再大,也没法像毛琳一样,连对方的心意都没有搞清楚,就跑到异国去啊。何况,我有爱国情结,从来没有打算移民,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也许是上天看见我这样不咸不淡地拖着,干脆给我一个了断,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过几天出来吃饭吧,再见。”
“再见。”
我倒在床上,任由眼泪不停地流。
过了好多天我们都没有再见面或者通电话,中间有一次几个同学出来吃了一顿饭,忽然觉得和他很疏远,连说话也变得客套起来。
快到过年的时候,周启明领头,我们几个同学准备给他开一个欢送会,之后他就会回C市过年,然后直飞美国。
我打算送他一件礼物作为纪念。即使是普通同学,送件礼物也是很应该的吧,何况我和他,曾经有段时间,好像超越了一般的普通同学关系。
我和朱婉明逛了一天的街,都没有找到合心水的礼物。逛到最后,两个人都累得半死,找了家甜品店吃糖水歇着。
朱婉明说:“你不如送他笔呀,表呀什么的,够小巧可以随身带。我和周启明就打算送他一对笔。”
每个人都送他这些,我的又有什么特别呢?我怔怔地看着对面百货商场橱窗里的模特,忽然心里有了主意,拉起朱婉明说:“走,我想到送什么给他了。”
可是我拉着她转遍了整个商场,都没有找到卖毛线的地方。
朱婉明吃惊地问:“你买毛线干吗?你要打温暖牌毛衣给他啊?你会吗?”
“不是毛衣,只是想打条围巾而已,应该不难的。我住的隔壁有位师姐是这方面高手,我可以向她讨教,现学现卖啦。”就是刚才看见那个模特围着围巾,给了我灵感。
朱婉明一付我服了你了的表情。
我打电话给那位师姐,问她哪里可以买到毛线,还讨教了线料,用量等,就赶紧按她的指点去采购齐了材料。
接下来那个周末,我一直窝在公寓里,跟隔壁师姐学习打围巾。
师姐教我最简单普通的元宝针。我从来没有打过毛衣,连毛线针都是问师姐借的,还好本人的领悟能力和动手能力还较强,一会就学会了,于是连针带线抱回自己宿舍,窝在床上专心打起围巾来。
一开始因为力度不均匀,搞得有些针疏有些针密的,于是又拆了重来。如此拆了三四次后,才慢慢顺了起来。
我一边打一边想起往日与杨帆的点点滴滴,想着可能与这个人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不禁泪流满面,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围巾上。
好不容易打到快半条长了,却发现在三分之一处竟漏了一针,只好又要拆掉重来。我再也忍不住,扔开毛线和针,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平静下来,爬起身,继续打围巾。
杨帆的欢送会选在一个茶座的包间在举行。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先到了,正围着杨帆在那聊天。
杨帆看见我进来,站起来叫了一声:“赵颖湄。”
我把包好的围巾递给他,说:“送给你的。”
他接过说了声谢谢,顺手把包放在旁边的一堆礼物里。
我心里有些黯然,心想:“会不会就这样被他扔在一角,根本就不会打开?”
席间又有人问杨帆外派的情况和他将来的打算,杨帆的回答和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差不多,不外是机会难得,如有可能,就留在那边发展了。
我心情压抑,一直想哭,所以席间没有怎么说话,只在那里默默地喝茶。恍惚之中好像有人提到我的名字,才茫然地抬起头。
朱婉明捅了一下我,说:“问你们公司有没有这样的外派机会呢。”
“可能也会有吧,不过僧多粥少,也不会轮到我吧。”
周启明说:“其实出国也不难,像我们学IT的,技术移民最容易了,只不过风险比较高。先要放弃这边一切,去到那边也不见得容易找到满意的工作,一不小心就两头空。不像杨帆,可以去到站稳了脚跟,才决定留还是不留。”
朱婉明白了他一眼:“你想移民啊?我可不会跟你去。”
周启明揶揄她:“我要自己去还有可能,带上你?就算移民局被你蒙过关批准了,你在那边能不能混下去还不知道哩。你也敢说你是学IT的,赵颖湄还差不多,人家去到哪里都吃得开,你还是留在机关混吧。”
朱婉明进了机关没到一年就转了行,转做行政去了,有时我们聚会讨论到IT的技术发展,她都经常一脸茫然,所以现在周启明才会揶揄她。
朱婉明听了,把身子挨了过去,作小鸟依人状:“我回家替你做饭,行了吧?”
周启明没有说话,却是一脸得色,暗暗自喜的样子。
谁知道朱婉明马上一反脸:“想得美呀你,我改行当官去,说不定十几年之后,G市的市长就是我,到时候你替我拎鞋吧。”
“行了你们俩,别在这里打情骂俏了!受不了了。”李庆冬在那嚷嚷。
“朱婉明,你不用当市长,现在周启明都在替你拎鞋啦。”杨帆笑着说。
周启明一拍杨帆的头:“你帮谁呀,吃里扒外。别说我,你又在替谁拎鞋呢?”
杨帆笑着躲避:“我哪有你那么幸福,没鞋拎啊。”
“你去了美国,要么娶个洋妹,要么在唐人街当女婿去吧。”周启明不甘示弱地说。
杨帆嘿嘿讪笑,没有回嘴。
我僵着笑脸坐在那儿,看着他们笑闹,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
杨帆的目光,不知有意无意,老往我这边扫。
气氛一直是活跃愉快的,直到最后,众人一一起身与杨帆拥抱,才有点伤感起来。杨帆一路抱过来,最后一个轮到我了。他站在我面前,叫了一声:“赵颖湄。”然后张开双手抱住我,快要放开的时候,明显地又紧了紧,像是不舍得。
我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眼泪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有空去美国看我。”
我点点头,拼命忍住眼泪不要掉下来。
我连默默守在他身边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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