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酒楼

作者:店长大人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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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玉山庄·牡丹开处盼十弦


      洛阳牡丹,最富盛名。然其盛名的由来,并不仅限于每逢春娘到来满城上下争奇斗艳的各色花品,固然这牡丹花海是除洛阳以外天下任何一处都难以媲美的,但单是这美艳尚不足以令这块宝地拥此盛名,如此盛世之名实在有一多半源起于牡丹那孤傲独洁不畏权贵的秉性。
      相传,当年武则天某次酒后游览上苑。时正隆冬,上苑中草木覆雪百花未苏,只有一片火红的寒梅正迎风抗雪开得火热,武后心血来潮,对左右言:满园冬色,唯有红梅开得鲜艳,实在孤单,若是百花尽开岂不热闹。左右皆赔笑:时值隆冬,想来众位花神皆未当值,圣上只好待到来年开春再来观赏满园春光了。哪知这位天后偏偏犯起倔来,声称:就算是花神,也须听朕号令!当即趁着浓浓醉意,竟向满园凋花颁诏: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此事说来也怪,这本来是那武则天酒后疯话,哪知第二天却果真见得满园花草竞开,武后见状甚是高兴,只道那一干花神花仙果然是被自己昨日的召诗所慑,正自得意,忽见园内独有一片花圃不见花开,于是招人来问,知是牡丹,心中不免生恨,料是那牡丹花神抗旨不尊,当即下令将那牡丹花圃放火焚烧并从此将牡丹花从长安贬至洛阳,永不得进入上苑。这事到此却还没完,任谁也没有想到,当时在武则天御花园中被焚作焦土的牡丹,运到洛阳后非但未死,更开出好一片艳丽花朵,着实将当朝天后戏耍了一通。
      传说也到底只是传说,想那武瞾再是如何了得,又怎掌控得了百花之期,牡丹能在洛阳饱得盛名,想来还是此地最得花性所爱。
      洛阳城中,但凡闺秀阁中,无不摆放着三两盆牡丹,就算最不爱花的人也难将牡丹拒之门外,因为若真是房里连棵牡丹都不见的话,乍看来似乎是其人不好花草,张扬起来却难免要被人说是同那武瞾一般不受牡丹待见了。
      秋海棠天性喜花,一个在江湖上以花为名的女人又怎可能不爱花呢?她的闺阁之中自然也少不了牡丹,而且据说还是牡丹中之极品,更因她独到的养护,那花似乎一年四季都不曾开败,只不过旁人委实难知她平日里都对那花儿施以了何种高明手段。
      只是,无论牡丹花开得再如何美艳动人,邱大楼主此时此刻也已没有了丁点赏花的心情,因为沽酒楼出了大事!
      其实出大事的又何止沽酒楼,眼下整个武林各门各派的掌门人都被搅合得焦头烂额,因为他们各自门下许许多多的青年才俊、后起之秀打从数月前相约去讨伐沽酒楼的淫贼朱鹊后就再也没回来一个,直到三天前,各派掌门人纷纷收到一封匿名短笺,上书:贵派弟子暂借一用,事成后必重谢!署名:紫玉山庄。
      秋海棠也收到了一封类似的信,只是内容略有不同,她那封信上的字稍微多了几个:临兵、惜花二使暂借一用,事成后定当门相谢,不胜感激!署名同样是“紫玉山庄”。
      这紫玉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莫说各派掌门人无一知晓,就是见识广博消息灵通能网罗江湖上各种大事小情的沽酒楼内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甚至此前对这四个字都闻所未闻。
      先不说自己手底下临兵使与惜花使两元大将的安危,也不论这紫玉山庄究竟是江湖上何方神圣之所在,单是他们办的这桩事就够令人觉得诡异绝伦了。试想,当今天下,有哪个帮派或组织竟能一下子就把各门各派聚集起来的好一群后起之秀连同沽酒楼临兵、惜花二使一同绑架走人?恐怕就算是人人闻风丧胆的三大杀手组织联手也很难办到吧!
      是的,就目前情况来看,秋海棠只能暂时将这认作是绑架,尽管人家信里说得好听,但那“借”的含义眼下还真不好揣度。有这么一桩大大的烦心事,邱大楼主当然一点赏花的心思都没有了!
      好在正当秋海棠收到紫玉山庄来信的第二天,月倾回来了,她带回了三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一个不好也不坏的。
      好消息是:朱鹊和沈弯刀,还有各大门派的青年都没事,莫说性命,就是皮毛都未伤分毫——至少月倾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时是这样。
      坏消息是:月倾最后一次见到他们这些人,正是各派侠少合围朱鹊那天,也就是冷衔香被肖战和血盟七鹰带走的那天。那天的情形十分混乱,被武林各派合围的时候,朱鹊、沈弯刀担心没什么武功的月倾会被牵连,就劝她暂且避避,月倾本打算先回沽酒楼聚点搬些救兵,半路忽然意识到如果真的搬来救兵恐怕更难帮朱鹊解释清楚被冤枉一事,反还可能引起全武林人士对整个沽酒楼的公愤,于是便中途作罢翻回去寻朱鹊他们,再看事态如何发展。哪知月倾一回去,原本可能会因为一场大战而一片狼藉的郊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朱鹊、沈弯刀以及那一大帮武林人士竟好像一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散去了。在那之后,月倾一直苦苦追寻着朱鹊他们的踪迹,但始终也没再见到他们,以至终于连那一些有可能像是踪迹的线索也消失了。
      而不好不坏的消息则是:根据月倾追寻多日后做出的判断,她十分确定那一帮子人是往扬州方向去的,至于说到了扬州以后又要去到何方,暂时无从知晓。
      别管它是好是坏吧,只要还有消息,对于秋海棠而言就还算是有希望,她相信,如果现在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找到朱鹊沈弯刀他们,那么只能是沽酒楼的人。
      “海棠,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叫她去了?”月倾站在秋海棠身后,目光穿过她的肩头落在窗前的两盆牡丹花上,那花大概已经缺水三五日了,从来都水灵灵支挺着的花朵眼下真有点蔫头耷脑了,当然,花儿的主人邱大楼主这些天也憔悴不少。
      秋海棠明白月倾说的“她”是指谁,这个人一向来去无踪,自打一个多月前离开沽酒楼到南方去办事,至今都还没有露过面,仔细想来,若说这紫玉山庄神秘,可还真神秘不过她。但只要沽酒楼、只要秋海棠需要她,她就一定会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这个人,当然就是秋海棠除沈弯刀和朱鹊外的另一名得力干将,也是除自己外秋海棠最信任的人——沽酒楼云字号缥缈使萧十弦。
      只不过,要想找到萧十弦,除了月倾就再也没有人能办得到了,就连秋海棠也不行。萧十弦如果想不叫人找到她,那就算是天皇老子都甭想找到,但她唯独躲不开月倾,天底下也只有月倾是能够轻易就找到萧十弦的,至于方法……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这个秘密秋海棠朦朦胧胧知道点,但是又不完全清楚,否则她就不用每次都要劳烦月倾去找萧十弦了。
      萧十弦的确神秘兮兮,但凭着她的这份神秘,只要她出手,恐怕那紫玉山庄还真不好说就躲得开她。因为但凡神秘的人或地方之所以神秘,都是因为对手们都在明处,想要躲开明处对手的搜寻,只要你够神秘那就不算什么难事,可如果对手比你更神秘,那么你迟早会变得不再神秘。
      至于说月倾究竟凭借了什么就能够找得到如此神秘的萧十弦,这件事只有月倾自己和萧十弦才知道,莫说邱大楼主,就连天地神明恐怕都难窥个中一二。不过隐隐约约之间,秋海棠也多少察觉到了月倾与萧十弦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那种亲密程度绝对要胜过沽酒楼中任何伙伴之间的关系,甚至可能还会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手足亲情,那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比萧十弦的神秘更为神秘的关系。
      不管月倾和萧十弦的关系有多神秘吧,也不管月倾究竟如何随时都能找到除她而外再也没人能找得到的萧十弦,甚至都不用管为什么萧十弦总要玩失踪,只要这位缥缈使能在沽酒楼最需要她时及时出现,尤其是在沈弯刀和朱鹊双双下落不明时出现,对于秋海棠而言那就已经足够了。
      尽管萧十弦神秘如斯,但这些年在沽酒楼似乎还真没怎么让秋海棠着急过,不论多么紧迫重大的事件,只要是萧十弦出面去办,就绝不会叫秋海棠失望,好像她总有法子去解决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因此,萧十弦固然是沽酒楼里最神秘的一个,却也是最叫邱大楼主省心的一个,不然如此难被人揣摩的人怎可能成为邱大楼主的得力干将呢!所以这一次萧十弦也一定不会令秋海棠失望。
      于是,三天之后萧十弦就已经坐在了赶赴扬州的马车上。当然,车厢里只有萧十弦一个人,月倾并没跟着,也没必要跟着,她只要能够找到萧十弦,剩下的事就再也不用她操心了,因为连秋海棠都不操心了。

      萧十弦其实并不善于找人,她更擅长被人找,不过在她看来,找人和被找从根本上来讲并无太大区别,因为她完全可以让那个她本来要去找的人来找她。
      萧十弦的那种理论在通常情况下其实也并不算错,的确,当你无论如何找不到你要找的那个人时,最简捷有效的法子当然是想办法引起那个人对你的注意,然后让他来找你。可如今萧十弦要找的可是一下子就能掳走沈弯刀和朱鹊外加数十名江湖各派的后起之秀并且带着那一大帮子人还能很好地隐匿行踪的“紫玉山庄”,这么个连名字都是头一遭听说也不知是住所、组织、帮会或别的什么的一个地方,要想用萧十弦那招去引起人家注意还真挺难的,因为咱压根就不知道人家是谁,更不知道人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萧十弦仍然自信满满地认定此法行得通。
      说那法子行得通,并不只是因为办事的是萧十弦,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萧十弦觉得那个紫玉山庄是可以被吸引的,这个对手其实对武林、对江湖上的事应该会充满关注,否则他就不会挨家挨户给各门各派不厌其烦地发去那封短信。换句话说,这个紫玉山庄所做的事,其实同萧十弦马上就要去做的事有点相似,正因为它十分关注江湖上的事,所以才首先要干出一件让整个江湖都来关注它的大事!
      另外,萧十弦隐隐约约中有一种感觉:这个紫玉山庄其实或许并不是一个地方,很可能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萧十弦并不敢立时就对自己的推测做出肯定,她只是暂且认同自己的心,认为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性。
      先别管这紫玉山庄到底是个人还是个什么吧,总之,要想吸引人家的注意,说起来简单,真做起来可就不仅仅是难了,简直都无从下手。通常要想吸引一个人的注意,首先就要投其所好,然而这紫玉山庄到底所好为何呢,任是十个萧十弦也想不出。当然,萧十弦也不会傻到真的去抓着脑袋想那紫玉山庄的人到底喜欢什么,因为投其所好这招她压根就没打算用。
      既然不投其所好,那萧十弦又该如何吸引紫玉山庄的注意呢?她的法子太绝了,绝到几乎就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推,只要她这办法一经实施,要被吸引去注意力的恐怕不仅仅是紫玉山庄了,到时候可能整个江湖的注意力都要集中到她身上——她打算自己建个紫玉山庄!
      当然,所谓“自己建”也只是说这是萧十弦自己想出的主意,要真弄起个山庄来恐怕她还做不到,她可没有那么多的钱。但好在有个人有,有的还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这个人还就在扬州,又刚好这个人欠着萧十弦好大好大的人情,大到如果不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恐怕几辈子都还不清。
      扬州有两大名门。一个是武林中的,另一个,也是武林中的,只不过这两家略有不同。
      先说前一个,扬州箫琴派苏家,这家的武功全都跟琴和箫有关,因此在武林中有着“琴箫双绝”的美誉。掌门人苏琴,生得相貌俊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公认的扬州第一美男子,因平日里总爱身着雪白长衫,是以人称“白衣琴公子”。当然,这是说他二十年前,自打人家娶妻生子又当了箫琴派掌门人,可就收敛许多了,或者说是低调了许多,甚至整年也很少有人能在江湖上见他几面,以至于后来,就算是在扬州本地也都轻易难谋其面了。倒是有一种说法,是说这位苏大掌门早在五年前就把门派交给妹妹苏菡打理,自己携妻带子跑到塞外找他当年的结拜义兄楚云枫躲清静去了,只偶尔回来三五天处理一下家中要务。谁知道呢!
      再说第二个,扬州锻铁山庄。严格意义上讲,锻铁山庄并不能彻头彻尾归算到武林,因为这里说白了就是个铁匠铺,只不过是个特别特别大的铁匠铺,大到坐着马车在里面逛一圈需要大半天光景。然而绝大多数武林中人都把锻铁山庄认作武林中一个重要的门派,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专门为各大门派、帮会、堂口、组织锻造他们各自所需要的常用的、不常用的、中规中矩的、千奇百怪的各式兵器,只要是你要求的、只要是能勾绘出图纸的,这里就一定能给你造出来,当然,前提条件是你有足够多的钱!
      欠了萧十弦莫大人情的,正是锻铁山庄的庄主杜康。没错,是叫杜康,但跟酿酒的那位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不仅跟那个人没关系,他跟酒也一点都不沾亲带故,他人生中最大的禁忌就是酒,因为在他看来,酒这个东西对于自身乃至整个铁器铸造业而言绝对是一种剧烈的毒药,凡是喝酒的人,一定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锻造师傅!是的,凡是在锻铁山庄打铁铸剑的,都不是一般的铁匠,那都是曾经在一方小有名气甚至颇受尊敬的名匠,有些都完全可以称为大师了,但一当他们到了锻铁山庄就谁也不敢自夸了,因为没有人自认技艺能赶得上杜康哪怕三分。杜康,就是这么个了不起的角色。

      萧十弦这会儿就大喇喇地坐在锻铁山庄那富丽堂皇的客堂里,大口大口灌着杜康特意为她准备的上好西湖龙井,一边喝一边还痛快地哈出声。杜康坐在萧十弦对面,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个活冤家,直到活冤家喝下第六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道:“我的萧大小姐,早知你是这副饮相,我还不如叫下面人给你准备一口大水缸呢,上好的茶全让你给糟践了啊!”
      萧十弦先不理会杜康,喝下第七杯之后才撂下茶杯撇撇嘴说:“我没说让你好茶伺候啊,我进来的时候说的可是‘我要喝水’,你以为我喝这个喝得舒服啊,大热的天你给我泡这么热的茶,这是诚心诚意请我喝水么?还不如随便给我来一大碗清水呢!何况我赶了一整天的路,都快渴死了,哪还顾得你这茶是好是坏,能解渴就是了!”
      杜康无言以对,萧十弦说得没错,是他会错意了,他确实以为萧十弦所谓的“喝水”是要喝他的好茶呢。当下,杜康没好气地吩咐道:“来啊,给萧大小姐来一缸冰镇过的清水!”
      萧十弦噗嗤一笑,说:“得啦,不就喝你点茶么,正事都没谈呢,小气劲儿!”
      “啊哟,原来大小姐您来是有正事的啊,”杜康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你就是存心拿我打镲来了呢!”
      萧十弦朝杜康斜瞟一眼,神秘一笑,说:“正事当然有喽,而且是挺大挺大的事儿,不过……你还是先给我弄点吃的吧。”
      杜康轻轻一叹:“唉,那这回您说的‘吃的’应该不是随便来一大碗什么了吧?”
      萧十弦朝杜康一瞪:“你若是想我荡平你这锻铁山庄,就尽管随便给我来一大碗什么!”说完她自个倒先忍不住呵呵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惹得杜康在对面想笑偏又没那个心情陪着她笑,憋得脸通红,不停地摇头叹气。
      杜康是铁匠出身,而且是从最底层学徒做起,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大老粗,他是那群“打铁的”里面少有的喜欢读书求学的。通常来讲,铸剑师傅、锻铁工匠习过二三年的拳脚功夫这不足为奇,但要说哪个铁匠还读过四书五经通晓天文知晓地理这可就是天大的奇闻异事了,偏偏杜康就是这么一号。曾经有个朝廷中负责科举的要员在收受杜康贿赂的一柄宝剑时就说过这样的话:凭杜庄主的博学与才气,若是再早上几年,来试举考取个功名定然不成问题,日后也必定官运亨通!对于这话,杜康当时虽一笑置之,但过后却又时常跟熟人提起,可见他对于自家的知识学问也颇为自负。
      既然知识丰富,那必然就要读很多很多的书,而一个读书人最头疼的事就是书的放置问题。但凡爱书之人都是不肯委屈了书的,宁可自己无处下榻也总希望为书们找一间大房子。杜康倒是不愁这个问题,因为锻铁山庄有的是地方也有的是房间。杜康在山庄里为自己的书寻了一处最清幽最僻静最舒适的所在,这地方山水环抱,鸟语花香,夏有虫鸣啾啾,冬有细雪叮叮,门前围廊越溪,窗畔高竹掩映,就是皇帝老儿的御书房也难媲美一二。
      眼下,萧十弦就坐在杜康平日里闲读群书的长案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扬州有名的蟹粉狮子头,吃得简直毫无斯文可言,即便同江湖莽汉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欠着萧十弦几世也难还清的莫大人情,杜康此刻绝对要暴跳如雷地破口大骂再把整个锻铁山庄打造的兵刃全都戳到萧十弦身上才能稍平胸中之愤,然而这种事他也只能是在脑袋里想一想,脸上还得堆起苦笑瞧着萧十弦吧唧吧唧地吃东西。
      “我知道你恨得牙直痒,”萧十弦吃着东西也不忘继续拿杜康调侃,“可我就是看不惯江湖人整天似你这般舞文弄墨的,好好的剑你不打、刀你不造,偏要见天在这儿之乎者也地耍穷酸!”
      “我的大小姐哟,”杜康为了压一压心中的火气,用他家里最好的茶具为自己烹茶自斟,以此来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和萧十弦动怒,因为一旦动怒,这套皇宫里都难得一见的茶具难免要被失手打坏,“我几时说过我是江湖人了,这还不都是你们这些江湖莽夫硬把我往你们这一撮里扥么!”
      萧十弦啪叽一声撂下筷子,把嘴里的东西嚼细咽下,笑嗔道:“谁扥你了?你自家干的就是江湖营生,还用得着旁人扥你!你却说说看,‘我们这一撮’到底是哪一撮?”
      杜康知道自己斗嘴一准不是萧十弦对手,当下也就不再接她话茬,苦笑一下便将话题转开:“得啦得啦,我说萧大小姐哟,还是打紧说你家正事吧,这水也喝了饭也吃了,还紧着拿我打趣,就不怕耽误了?”
      萧十弦撇嘴一笑:“你甭担心我,我打量你这纯粹是想叫我赶紧把正事说了,你好撵我走人吧?嘿,恐怕这回你如意算盘是打错了,你家姑娘我此番找你,一时半刻间恐怕还真走不了呢!”
      杜康早就想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萧十弦这番来锻铁山庄肚子里就没憋好事,所以对于她说的“一时半刻间走不了”这点也不感到惊异,但也的确有点头皮发麻,说实话,他真是半刻也不想和这么个江湖疯丫头多呆,这个活宝对他而言固然是恩人,但也是瘟神,因为每一次她来找他办的事都一定不是那种特别容易办还不得罪人的事。
      不过萧十弦虽一向喜欢同杜康胡闹,到底知道分寸,心里清楚,尽管自己对于杜康有着莫大的恩情,但无论如何不能给他招来灭顶的麻烦,平日里给他找的那些小麻烦她自信凭他的本事还是能解决的。因此,这一次萧十弦对于杜康的要求倒并不高,至少与往日求他办的那些事相比可算是简单多了——她只让杜康给她在扬州郊外找一所华丽的、气派的、招摇的而且最重要还得是现成的宅子,大宅,好大好大的,要足以对得起“山庄”二字的大宅,当然,肯定不能是锻铁山庄。
      杜康问了萧十弦她要那么个大宅子打算干嘛,但萧十弦叫他最好别多问,说“目前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并保证说她绝对不是用来干坏事,而且事后一定会好好和他解释清楚。是以杜康就什么也没再问,直接从自己在扬州城的诸多房产中选了一个基本符合萧十弦要求的地方,吩咐下面人带着她去瞧瞧,觉得可以就暂时借给她用。
      萧十弦临走时杜康还问了句“你打算借用多久”,萧十弦一本正经地思索了一会儿说:“说不好,可能个把月,也可能三五年。”说完就催着杜康那个仆役带她看庄子去了,只留下杜康在书房里愁眉苦脸地抓了好半天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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