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RTEX-不老歌- [副八][启红]

　　11、
　　张副官原本以为自己会在两方军阀势力的总部，惊心动魄而又有惊无险的潜入他们的目的地，但现实总是过于简单甚至淳朴——当他们费尽心思躲过数批巡逻士兵之后，好不容易进了府邸的中心地带，不曾想，齐铁嘴不但打断了他破喷泉直入阵眼的计划，还信誓旦旦的说有秘密通道，打那之后整个事态就完全脱离了张副官的想象。
　　“你确定这下去之后有路能走？”张副官憋着一口气，努力维持语调平稳，同时强忍着冲到头顶的血液借机破口而出，紧接着还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补上一句，“是能走的路。”
　　“你信我好不好。”齐铁嘴的声音同样憋着，看来也是极不轻松。
　　“都这样了……你叫我怎么信……”
　　所谓“秘密通道”，便是一处隐藏在灌树底下的雨水道的井盖，齐铁嘴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曾下去过，而且里面宽敞可以直接到达地下下水口的中心位置。
　　一开始倒还顺利，他们顺着下水道下至一处三岔口，张副官听着齐铁嘴的指挥率先爬进了斜向上去的那个洞口，齐铁嘴紧随其后，二人又往前爬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洞道开始缓缓的改道向下，张副官不知为何忽的觉得情况不大对劲了——倘若此时他们往回退出还来得及，奈何齐铁嘴言之凿凿的说往下就只剩一小段就可以走上阵眼密室的通道了，一边还不忘哀嚎着自己腿疼本来就爬的费劲，催着要往前赶。
　　紧接着情况变得不可挽回，道口向下通道一半，张副官只觉周身空间越来越窄，正当他准备叫齐铁嘴往回退的时候，齐铁嘴率先惊叫道：“我被卡主了！”
　　现下的情况可谓万分危急，同时却又十分尴尬。危机的是，两人一上一下的卡在雨水的下水道里，还都是脑袋冲着下面的姿势，倘若时间长了脑充血过渡便会导致死亡；尴尬的则是张副官已经能感觉到地底密室里常年不透风的腐朽气，要是最大限度的伸长手臂乃至指尖，还能堪堪摸到出口的边缘。
　　张副官费劲全力挣动一番，奈何找不到借力的地方，无论如何就是动不了半分。
　　“你还能不能往下挤一点。”要是齐铁嘴还能像开始时因体重而不时下沉一些倒还好，起码能将他往前推挤一些，但看样子齐铁嘴是已经完全卡住了。
　　齐铁嘴没有回应，倒是一直跟在齐铁嘴后面的奶狗小满汪叫了一声，张副官登时心中乱鼓轰鸣，哪怕有个缝隙也好，张副官这样想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道口里四处摸索，渐渐的，手指混乱了章法像是垂死挣扎一般。
　　另一边，二月红的府里清静的可以听见微风的声音，彼时二月红微微阖着眼睛倚靠在廊下朱红的柱子旁，头上戴着的白麻孝笠几乎将他的脸全部遮挡起来，二月红自知喝得有些醉了，在这之前就已经睡了过去，不仅如此还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当时自己心中忐忑唯恐父亲葬身战场以至于一夜成人，变成了父亲一直以来期待的、自己却万分不愿的样子。
　　虽说早几年二月红便接手了父亲当家的位置，肩负重任却也总觉得父亲还是自己的靠山，少了分警醒，如今父亲骤逝，当年穷途末路窒息无奈的感觉再一次如茧一般层层将他包裹起来。
　　危难当前少不了的放手一搏，搏的是红家的命，赌的是齐铁嘴的执念。
　　“进去吧，外面风凉。”
　　二月红回过头，便看见张启山端着只冒腾着热气的碗正往这边走来。
　　“这是解酒药，”张启山一边说着一边换了执碗的手，指甲一转便捏了粒赭红的药丸。二月红轻轻瞥了一眼，似有些迷离的淡笑着取了便送进嘴里，张启山自然而然的递上盛着热水的碗，二月红却不接了，就着张启山的手喝那碗中水，张启山倒也不以为意，凭着手里的感觉微微倾斜些许，好让那人喝得顺然些。二月红喝了大半方才觉出些许不对来，这才接了碗退一步笑道，“在下迷糊了，实在失礼。”
　　张启山轻笑出声，顺着他的台阶就往上走：“所以你就迷迷糊糊的吃了我给的东西？”
　　“与其说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如说是……”二月红看了看张启山奇长的手指，转而直视入对方的眼睛，淡笑道，“没来由的相信有这样手指的人。”
　　·
　　齐铁嘴自知陷入了昏迷，竟也还记得是因倒着卡在了道口里，以至颅内充血不堪承受。
　　“你确定往这走吗？”
　　恍惚间，竟远远渺渺的听见二月红年少时的声音。
　　“当然确定了，罗盘上就是这么说的。”
　　应答的这个，齐铁嘴辨认出是自己年少无知的年岁惯用的腔调——明明心里毫无把握，嘴上却说得格外笃定。
　　齐铁嘴在混沌黑暗中自嘲一笑，心叹如今算是遭现世报了。
　　“九门那些人没这么好糊弄，没有印，就算是亲爹老子他们也敢六亲不认。”
　　齐铁嘴登时感觉到头皮被无数冰冷的针尖划过，最后全部汇聚渗透进天灵盖里，那阴冷绝厉的声音自己从未听过，眼前却又似乎浮现出了相应的景象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
　　齐铁嘴眼前忽然闪过一片清晰的场景，地底密室之中七八人正围在阵眼四周，其中一个浑身染血裸露着背脊，背上纹身图腾因过于复杂而显得华丽，那图腾攀延过肩，似乎是一只凶猛异兽。
　　——你说的人是我。
　　——不过，身负凶兽。
　　——在下张启山，东北军阀的一支，确实今天才到长沙。
　　那人转身，目光阴戾正对上齐铁嘴视线，是一张与张启山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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