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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噼啪!”
木纶回过神。
他不自在地笑笑,推开婀藏澈,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道,“阿澈来了。”
婀藏澈垂眸,微抿了抿嘴,嗯了一声。
木纶察觉到他的不喜,心下更是乱成一团。他翻遍脑中所有小本子都没找到一句话来开解眼下尴尬的情境。
索性片刻后婀藏澈又勾起一个笑来,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人多,你跟紧些。”
他们绕过一条又一条小巷,穿过熙攘的热闹的人群,闻过花香、糕点香和细密的脂粉香,等那漫城的灯笼与河灯内芯烧出来的气味淡了后,婀藏澈才慢慢停下来。
木纶跟在他后面,一时愣了下。他们走了太久,恍惚间还以为要永远这样走下去了。
“阿纶身上这个锦囊,可是哪个姑娘送的?”
婀藏澈淡淡道。
木纶不知为何听出一股酸味,他老实道,“是人家不想要,就给我了的。”
婀藏澈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古怪,木纶又不自在了。他心里正琢磨着干脆大家把话说明白,他真的是受不住婀藏澈的奇怪了。
婀藏澈又道,“我给你备了礼物。”
眼睫投下阴影,那人神情如水沉静。
“本想同你一起戴着出来,”婀藏澈又渐渐温柔下来了,少了方才有些动怒的神色,“哪里想到你走得那么快,才转身就找不到你了。”
木纶接过那个面具。
玄色的,却并不单调,镂空的雕刻一直延伸到唇角,正中有一粒朱红的灵石,黯淡深巷中也熠熠生辉。
“仿的古式,”婀藏澈弯身,又小声补充道,“我亲手做的。”
“……很贵重啊,谢谢阿澈。”木纶笑笑,“我都没有给你准备什么,说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婀藏澈注意到木纶神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他苦恼道,“你好像不喜欢。”
“没有。”
他紧紧攥住那扇面具。
“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他皱眉,“我近日总会不自觉想到他。但我不应该想的。”
幼时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里,那个人也是常戴着这样一个面具。玄色镂空雕刻延伸到唇角,正中一粒玉白灵石。
婀藏澈看着他,那种眼神会让人觉得很安心和温暖。
木纶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罢了,我以后同你说。”
木纶揉揉眼,有些酸。
“好累,”他收起面具,“我们回去吧。”
婀藏澈眼神闪了闪。
他叹一口气,摸摸木纶的脑袋,温柔道,“好。”
明慕在府中闹了一阵,正准备睡了。木纶找到他,说自己有办法搞定那个邪物。
明慕很是崇拜,正色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
小少爷的神色一下变得惊恐。
“……就怪啦,”木纶看见他很明显松了口气,无奈道,“我也只是试一试,成了再说吧。”
白日婀藏澈同明家人已在院中布满许多看不懂但知道很高端的阵法,听明慕的口气,他们是打算干脆把那邪物封在这里,死生不得出入。
木纶心下有了一个主意。
他撤下屋外的结界防御,费了一番功夫,暗想婀藏澈莫不是给他来了个特殊关照,还没弄完,就把人引来了。
婀藏澈已解下冠,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青色长带束着。他换了一身白色衣裳,不如何打扮,就好似仙人踏月而来。
木纶讪笑道,“阿澈。”
今夜的婀藏澈一直有些不对劲,此刻更是面色沉沉。木纶赶紧同他解释两句,那对好似一直微微皱着的眉松了松,木纶也跟着松口气。
“……可有些危险,”婀藏澈沉吟一会,道,“我法灵比阿纶强,不如我来罢。”
木纶微微歪头,看着那双眼,总觉得自己要是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他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了自己。
婀藏澈没有问那枚玉佩是哪来的。可木纶觉得,他好像已经猜到几分。
明月当头,一墙之隔仿佛还能听见箫鼓琴瑟,明府内已是灯火阑珊,静若无人。
木纶坐在床上把玩着那枚玉佩,借着床头的蜡烛勉强看清它上头的字眼,隐约是几个“予吾挚爱”,刻在玉佩的两边,粗摸只以为是雕饰,细看才能觉出其中玄机,极为精巧。
凉风踹开门窗。
那个阴沉沉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
木纶静静地直起身看着,月色入户,一个拳头大小的脑袋蹦到门口,投下巨人般的阴影,一直延伸到床头。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木纶从那凄厉的声调中听出一丝悲凉。
他叹口气道,“娘娘,你先静下来,我们好好说罢。”
那脑袋自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蹦进来。木纶才看见身子是跟在后头的,举着两只手,黑色指甲长得令人打颤。
他摇摇头。
一霎间,铺天盖地的绿光织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网,把正中的黑影紧紧缠绕起来,脚下的土地发出一种不妙的幽光,浓郁妖气四散,所经之处草木顷刻枯竭。
却慢慢止步,以木纶屋子为心,形成一个正圆。
身处在如此诡邪的妖气之间并不是一件令人舒适的事,好像有股寒气爬进了骨头里,是人是鬼都要受此折磨。
“娘娘,”木纶好声好气劝道,“您冷静下来了吗?”
那个凄厉的哭声和笑声带着回音,震得人耳膜发痛。
木纶干脆抓出那枚玉佩。
“你若再叫,我便把它摔了。”
他赌气道。
那脑袋和身子本在费力挣扎,木纶话音未落,便立刻静了下来。
那两个黑黢黢的眼洞透过绿网间的空隙,直直望向木纶,几个瞬息之后,竟流下了血红的液体。
“给我……”那个女子的声音低低道,“把它给我……”
“娘娘这是何必呢,”木纶把玩着玉佩,一下跳下来,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本就是你的,自然会还给你。只是要拉上人命,就没有意思了。”
那个声音一下子变得怨毒,“他们该死!”
木纶眼神一冷,“你杀了几个明家人?”
屋内一时寂静。
木纶扬手,狠狠将那枚玉佩敲在桌上。那声音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屋内回响,“三个!只有三个!”
“那三个侍卫!是他们该死!他们该死!”
……三个。
“什么时候?”他皱起眉。
没有回答。
“罢,”木纶气极反笑,“大概在你们这种邪物眼中,无关人的性命,从来不是性命吧。”
“不过,此事到底是明家人错在先。”
木纶止住她的尖叫,“娘娘,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把你吞噬过的魂魄全吐出来,放他们去投胎,我把玉佩还给你。咱们从此再不相见。”
那人头蹦一蹦,幽绿细网隐约出现一丝裂痕。
“第二,”木纶扬声道,“我杀了你,替你超度,把这枚玉佩放回你的陵墓。”
“不要想着逃出来。”
木纶不知想到什么,说话更有底气了,“你伤不到我。”
那黑洞死死盯着木纶,若是寻常人定会心惊胆战稳不住气了。而木纶不过眼神闪了闪,又冷冷瞪了回去。
“……把它给我,”女声变得沙哑,依旧声调夸张,“放我出去!把它给我!”
木纶知道她是选一了。
那绿色的网闪一闪,化作数只纸鹤逸散四方。
“那些人的魂魄,”木纶道,“吐出来。”
那血盆大口仰天一张。
木纶凝神。
“啊――”刺耳的尖叫一时盖过浓郁的妖气,“啊!!!我吃了你!!!”
那长指甲即将碰到木纶一瞬,电光火石之间,被另一股突然冒出的妖气制住。婀藏澈自角落出现,以指作剑,生生将那污浊的残身斩成两半。碎肉在地上发抖,飞溅的黑血腐蚀了地面。
尖叫声戛然而止。
黑色烟气在散开前,被婀藏澈同木纶联手封入玉佩中。婀藏澈随意念几个咒,代表佛的金光闪起,往生和束缚轻易缠绕在玉佩上。
木纶松一口气。
“……你不该给她这个机会。”婀藏澈道,“从始至终,她只想害人。”
那枚玉佩被他把玩手中,木纶捂捂耳朵,仿佛又听见那个绝望的尖叫。
龙凤缠绕的雕刻好生精美。
“说些闲话,”婀藏澈道,淡淡地,“史书上倒曾记载过,一个关于玉佩的典故。”
“说是前朝最后一位庄帝,有个善妒的皇后。皇后无所己出,便怨天尤人,害死宫中几个皇子公主。”
木纶隐约有些印象。
“宠妃握权,用尽手段折磨皇后,死后将其随意葬入陵寝,没有留下一点陪葬物。”婀藏澈把玉佩翻过来,“庄帝中不忍,留下一枚玉佩,说是二人年少初见时,帝王下予女方的聘礼。”
“倒也有些可怜。”
“哦?这里头还有个有趣的传闻,”婀藏澈面色难定,“野史里说,那个宠妃恨极了皇后,寻了二十个道士给陵寝做法。皇后生前不得与皇帝长相厮守,死后也无法靠近合葬棺木一步。”
“你是说……”
木纶隐约猜到几分。
婀藏澈似笑非笑道,“先朝陵墓藏得可是深之又深,明家几个饭桶,是如何那么巧的找到那些墓,又那么巧的带出这个玉佩的呢。”
“有的人,生前充满了恨,死后也不愿去爱,”婀藏澈放下玉佩,“那么深的法力,不知要多少怨气,多少魂灵去滋养。”
木纶垂眸。
“那阿澈,我们把她封了进去,”木纶问,“要把她放哪里呢?”
婀藏澈道,“交给我吧。”
“我会让人把她送到主城的国寺,供在佛前。日日千柱香供养,我不信不能把它洗得幽透纯净,清清白白。”
忙了一夜,东方好像已是隐约微亮,雾气淡了,天色是蒙蒙的灰。
“阿纶,你且好好休息,”婀藏澈有些心疼地按按他的肩,“明家那边,我会同他们说清楚的。”
木纶确实很困了,他去了婀藏澈的屋子,和衣躺在床上。
他想,这世上的人怎么那么能折腾。
多少明明可以避免的错过,偏偏硬要亲手葬送深渊。
他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的,有人温柔地抚过他的眼。
那干燥的手心里带着久违的暖意,哄着人从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中醒来,转身投入另一个,好温柔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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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点。
婀藏澈:他终于发现我喜欢他了。
木纶:我听说作者因为评论稀少,想让我们一直兄弟直到be。
婀藏澈:???(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