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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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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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让优平静了下来、寻让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然后给他倒了杯热茶。

　　「现在好些了么？」

　　「嗯、」

　　优点了点头、僵硬地挤了一个想要让寻安心的笑容出来，可是眉头却还用力地结在那里无法松开。

　　明明在知道小羽出事的时侯就应该有了觉悟的、他却是在听见瑾礼亲口那样说了的时候才终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感觉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不管是喜欢的那些人还是不喜欢的那些人、他就要和他们分开了，可供他做出的选择不过是在于说法上是谁先失去了谁而已。

　　而伶则最终会失去所有人、会被所有人抛弃。

　　只有伶会被一个人留下。

　　「寻，我是觉得瑾礼哥哥太狡猾了、居然想自己一个人先逃走——」

　　这样说着优就又觉得鼻子好像有些发酸、低下头不安地摩挲茶杯的边缘，声音也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但是有我在优身边、我会一直这样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到了最后我也会这样待在优的边上，所以优也绝对要努力和我一起这样活下去、」

　　寻从他微微颤抖的手里接过茶杯放到边上，然后用力握住了他一下就无处安放了的手掌。

　　「优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优一个人留下的。」

　　「可是、可是我死掉了以后，寻要怎么办？」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在意这样的事、寻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握着他微微汗湿了的手沉默很久，最后张开了手臂把他抱进怀里。

　　对自己来说真的还有什么人是重要到不可以失去的么。就算是在想要离开那个曾经看重到超过了生命的人的时候、自己还不是一样连头都没回。

　　因为湮注定了和我不是一国的。像这样自说自话地决定然后自说自话地走开，湮从来不责怪他可是寻知道这就是一种背弃、或者像佑人说的那样只不过是在逃避。

　　那种生死与共的关系、他承受不住。

　　事到如今、倒因为那样的事情被一个孩子担心了。

　　「如果优觉得可以的话、就算去到那个世界我也可以陪着优。」

　　优一下就言语不能地睁大了眼睛、在晦暗的空气里不安地寻找着能让他注视的地方，最后垂下了眼睑，寻的语气很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连寻也跟着我们一起死掉要怎么办啊、」

　　「哎、优在嫌弃我么？」

　　寻弯着嘴角低下头轻轻吻了他的头发。

　　「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发现他似乎误会了自己，优立刻就慌了神、用力从寻怀里挣脱出来，直直地看着他根本就是在说笑的微笑、脸上的表情慢慢就变得有些哀伤。

　　「——说什么和我一起死掉、那样的话拜托寻不要随便说出口、」

　　「优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突然寻就想起来了、第一次遇见这个孩子时候的事情。也是这样哀伤的表情、一个人愣愣地坐在街角的门槛上，垂下头眼睛盯着两脚之间的空气——

　　那个时侯优和伶走失了、事后寻才知道他们还是第一次和对方分开，而当时他只是蹲在他的面前听他说自己的弟弟不见了然后就想起了自己。

　　——就算只是分开几天也会觉得天都要塌了那样、明明是做哥哥的却好像比对方更依赖于这层关系。

　　「死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知道、但活着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的事情。」

　　他握着他冰冷的手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家。优不信任地抬起眼睛、打量了他很长时间之后，静静摇了摇头说自己要待在这里等伶回来。

　　听着他坚定的语气寻突然就有些想笑、干脆就坐到了他的身边。

　　「干、干什么啊你？」

　　「我待在这里陪你等。」

　　「哈啊？」

　　优莫名其妙看着这个陌生的人类自说自话在边上坐下、不知道他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为什么我要你在这里陪我？」

　　「因为我想把你带回家啊、」

　　突然就说什么都想要把人拐回去的寻歪过头向他摆出了和善的笑容、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在这里陪他消磨生命，等他那个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弟弟。

　　「——呐、等你弟弟来了之后，你能和我一起回家么。」

　　「伶会不高兴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并没有觉得不高兴。

　　寻没有接话只是伸手过去揉了揉他水蓝色的头发，关于精灵贵族的小孩怎么会流落在这座城镇的街头之类的问题他也不想追究、真要是被人拐来这里的反而就更可能会变成大问题。

　　「那个、你其实不用在这里陪我的。」

　　那样沉默着并排坐在街角很长时间之后优像是有些过意不去似的说了。

　　「是我自己说要留在这里的、你不用这么介意。」

　　「所以就是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陪我啊。优一脸困扰欲言又止、看着寻始终微笑着的脸，觉得要是自己让他别呆在这里反倒就会变成是自己的不是了。

　　人类这种生物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对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以么？」

　　寻看出对方根本就是觉得和自己无法进行合理的对话、但这样继续沉默好像又少许有些无聊，所以寻决定由自己来开始对话——

　　「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吧。」

　　「什么就这么决定了啊、寻老是这样自说自话，我可没有同意要和寻一起死。」

　　优用力揉了揉眼睛不高兴地拔高了声音。

　　他也知道活下去需要的勇气比起死或许更大、但他还是不希望有谁因为自己的原因死掉，更何况是本来可以活下去的寻。

　　「那是我的事情、并不需要优来同意。」

　　这个时侯优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从来都没有能改变过寻的决定、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最后寻陪着他坐到天都暗了也不肯走，最后是优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只好乖乖跟着他回家了。

　　大概、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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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湮今天不回去了么？」

　　伶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看见湮还坐在身边，眨了眨眼睛扯扯他的衣角向他确认。

　　「听语气你是想要赶我回去？」

　　「没有啊、」

　　因为看得出湮是在开玩笑所以伶也没有多说什么、努力从床上坐起来之后，歪着脑袋对湮露出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的微笑。

　　本来还想着能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湮伸出手压在他的脑袋上。

　　「湮看外面天都黑了、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啦，要湮陪着伶伶才睡得好嘛。」

　　他抬起头对着湮就嘟起了嘴、看湮一副你这么聪明很不好玩啊的表情，咯咯笑了几下之后就开始声音糯糯地跟湮撒娇。

　　确实他也觉得是这样子的伶比较可爱、可是这最多也就是不小心睡迷糊了而已，等清醒过来肯定又会满脑子都是那场战争。

　　他们可以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能浪费在那种相互需要却必须分开的微妙状况里。

　　「总之、我先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那等伶吃完了湮就要走了么？」

　　伶抓住他的手、皱了皱鼻子眼睛红红地追问，一副认为湮是故意在欺负自己的表情。

　　结果当然湮毫无悬念地败给了他那种肯定是装出来的可怜样子、向他确认了自己会留在这里陪他，然后才得以继续那个关于他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的话题。

　　「湮陪在边上的话吃什么都没有关系。」

　　他立刻就破涕为笑、乖巧地答了。

　　真要是快哭出来了的话哪有这么快就能换上笑容的啊、真是的，可是明知道绝对是那样自己还不是这样轻易就认了输么。

　　湮都已经习惯到懒得去反省了。

　　「伶大人、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多久水就端了面走进来、后面跟着看表情似乎是不太高兴的风。

　　伶接过碗摇了摇头说自己觉得哪里都很好、然后抬起眼睛扫了风一眼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脸色很差。」

　　「请不用担心、」

　　风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努力地躲开了伶的视线。

　　「哼嗯、」

　　从伶的语气照例是听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的、风抿了抿嘴一边觉得自己绝对会被对方看穿一边还是把眼睛滑去了另外的地方。

　　伶却仿佛并不关心地把注意转回了湮那里。

　　「湮喂伶好不好？」

　　能说不好么。

　　看着伶的样子湮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去拒绝、认命地接过了那碗面。

　　「乖、」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真的不告诉他么——」

　　伶虽然是那样无所谓的样子、湮却注意到了那边两个精灵的小声嘀咕，微微皱了下眉头。反倒是伶在他的视线转到那边的那个时候、突然就不高兴地拽了拽他的手臂，要他专心喂自己吃东西。

　　相当霸道地要他不许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分心。

　　「是是、」

　　湮叹了口气。

　　与其说是对于那两个精灵隐瞒了什么完全无所谓、还不如说是不打算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那种在意，湮不想勉强他对自己坦白一切、所以也就不再追究。

　　反正不管是伶的想法还是风极力掩饰的事、就算自己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吧。

　　「真是吵死了啦！」

　　「对、对不起。」

　　太明显的手足无措慌张不安、可是伶还是不去追问，只是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看上去好像只是讨厌他们打扰了自己。

　　风和水互相看了看、垂下头退了出去。

　　「伶对他们两个太严厉了。」

　　「可是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你这个死小孩在什么样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有做错啊。

　　虽然也不是想要为那两个精灵抱不平什么的，但因为自己也可以算是这种纠结性格的受害者、也就难免会觉得有些同情。

　　「湮都不帮伶说话。」

　　他鼓着腮帮一脸不高兴、好像是吃了醋的样子。湮不敢怠慢地又给他送了一口面、亲吻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烫的脸颊。

　　「可是伶知道我最喜欢伶了啊。」

　　「哼、」

　　伶抿抿嘴用鼻子不轻不重地哼哼了一声、嘴跟着还嘟得更高了。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他生气的对象是自己的话、湮会觉得这个表情非常可爱，只是换成了现在的状况那就比较尴尬了——

　　看样子应该是在「假装」赌气的伶从他手上抢过了碗。

　　「——乖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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