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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上）
婚礼后，很快过去三天。
九月二十一，今儿是个好日子。
因为学府放假。也因为正好是苗楠归宁的日子。
虽然距五哥出嫁只过了三天，但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的人陡然离开，小满还挺不习惯的。因此在苗楠回门这天，小满也起了个大早，乖顺地跟大姐三姐吃了饭，到郑穆这里等着。
“……虽然平时不待见吧，这一下子每天身边少个人守着，我也怪不得劲的。”郑穆喝着茶，跟小满抱怨，“人呐，就是个贱，你说我惦记他干什么？”
小满笑嘻嘻：“爹这就是嘴硬。五哥再怎么不好，也是爹用心血养出来的，当然会想着念着。”
“调皮，还涮起爹爹来……”郑穆隔空指了指女儿，也笑了。
说话间，晋瑜领着两个儿子进来。
“给祖父请安。祖父身体可好？”两个小豆丁——六岁的苗蕤牵着三岁的苗葵，规规整整地给郑穆行了个礼，然后在长辈们慈爱的目光中，蹦蹦跳跳地扑向站在一边的小满。
“小姨，小姨。爹说今天五舅舅要来家，是不是呀？”稍大一点的苗蕤摇晃着小满的手问。
小满揪了一下苗蕤的小脸蛋，又半蹲下身，单手把苗葵抱起来，自己坐下将小男孩放膝盖上，搂住。
又厚实又暖和，关键是这小孩不吵不闹，就很让人喜欢。
她问两个小侄子：“想五舅舅了？”
苗葵抢着回答：“想，小葵想啾啾。”
小满被这口齿不清的童语萌得心肝乱颤。
“两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叫想舅舅哦，就爱凑热闹。”郑穆也心情颇好地逗趣。
“爹可别以为孩子们小就什么都不懂。”小满说，“他们说不清楚话，可心里门清呢。毕竟五哥在家时经常帮大姐夫照看这俩小家伙，心里惦记也是常理。”
晋瑜点头：“妹妹说得是，那日五弟出了门子，阿葵晚上吃饭没见着舅舅还到处找人。阿蕤也是个小促狭鬼，骗他弟弟说以后舅舅都在舅妈家吃好吃的，不带阿葵了。爹你是没见着阿葵那一顿嚎。”说完想起当时的情形，又哈哈笑起来。
小促狭鬼苗蕤也不好意思地往小满背后钻，见状一屋子人都很是开怀。
“怎么这么热闹……”苗白露恰好在此时来了郑穆这里，跟父亲道了礼，“父亲日安。”
转头看见晋瑜，便自然而然地靠过去牵起夫君的手，夫妻对视一笑。
郑穆见状，忍不住提了句：“你俩什么时候给阿蕤和阿葵添个妹妹，就更热闹了。”
父亲话音一落，白露便感觉到身边夫君的情绪不好，她扶额向上首的父亲告饶：“爹，我们有在努力啦。孩子们还在这儿，咱别聊这个好吗。”
“就光嘴上说，看阿葵都多大了，这几年你都没个动静……我看还是把青藤……”
“爹！”小满见她爹当着姐夫的面就要提给姐姐纳侍的事，赶紧出声打断：“已经巳时了，三姐和三姐夫怎么还没来，五哥五嫂都快到了。”
提起苗春分，郑穆和晋瑜却同时皱起眉头。郑穆不满地“哼”了一声，说：“还是一个爹出的亲姐姐呢，弟弟归宁的好日子也不见重视。阿瑜，你叫人去请一下咱家金贵的三小姐。”
“过来的时候就让人去三妹的院子请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见过来……我再让人去催催。”晋瑜心下也对那个自嫁入苗家就不怎么爱见人的庶妹夫多有不满。
话刚说完，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厮同时匆匆求见。那丫头一进门就面带喜意地通报：“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到前院了！”
“我去带五哥五嫂来跟父亲请安。”苗楠的到来让小满很是高兴，自己主动抢了差事，带着两个侄子一蹦一跳地去前院接人。
小满刚走，同来报信的那个小厮就慌慌张张地凑到晋瑜跟前，低声说了些什么。苗家少君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挥挥手让小厮退下，转身对郑穆和白露低语几句，父女两人猛然不高兴的表情如出一辙。
空气静默几秒，作为家主的白露才低叹一句：“罢了，随她们去吧。让人把院子守好，万一有什么大动静就通知我们……也别再叫她过来了，自己待院子里闹闹也比在弟妇面前丢整个苗家的脸强。”
晋瑜赶紧应是，叫人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另一边，苗小满牵着两个小侄子高高兴兴往前院走的同时，苗楠一行也在朝郑穆的院子行进。两队人马很快相遇。
看见迎面而来的熟悉身影，苗楠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边叫着妹妹和侄子的名字，一边朝他们跑去。
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狄凤羽伸手想要牵他却被错开了。
狄凤羽尴尬地握了握抓空的五指，有些哭笑不得。成亲几日，自己这个夫君一直都是面上软绵绵却带着疏离的样子，从没有如此情绪外放的时候。
看来他真的很依恋娘家啊。
连小满都被苗楠的激动吓了一跳。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番抱起了苗葵的五哥：面色红润，精神很好的样子，不像被欺负了呀。
“内子这些天都很是思念娘家，夫妹莫怪啊。”狄凤羽徐徐走来，同小满互道了一个平辈礼。
小满将注意力从五个身上转移到她新上任的五嫂：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顾盼生辉——好一个古典美人。五哥可有眼福呢。
她笑着对狄凤羽说：“五嫂言重了，见五哥精神这么好，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爹和大姐他们还等着你们呢，快随我来。”
狄凤羽做了个手势：“请！”
正厅。
狄凤羽领着苗楠跟郑穆行了大礼，随后呈上礼单，郑穆大方笑纳，又赐小两口一人一个白玉雕刻的如意佩环。难得耐心地叮嘱了苗楠一番要好好侍奉妻主，早日生女育儿的话。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了，又道：“凤羽难得来家，白露，小满，你俩好好招待她，带人四处玩玩逛逛，别让年轻小姑娘跟我这无聊的老头子在这儿说些无趣的话。”
白露明白过来这是父亲有些私房话要跟苗楠讲，在撵人了。便应了是，站起身来对狄凤羽说：“弟妹跟我来，带你看看咱们苗家的培植园，顺便挑挑有没有合适的育子树苗。”
“哈哈，早就听闻苗家培育出的育子树皆为珍品……不过我们现在育苗还早了呢。”狄凤羽从善如流地跟在了白露身后。
小满也跟上，接话说：“嫂子可别嫌早，难得大姐大方给你个优先权，选好了咱们给你留着，免得被其他人家相中给要了去。”
……
郑穆见女儿和子妇都离开了，刚还挂着笑容的脸立刻垮下来，挥手让侍立在房间内的家仆都退出去，又等晋瑜也把两个小孩子都带走之后，才瞪了苗楠一眼，语气不怎么好地说：“你是怎么回事？狄家小姐哪里不如你的意了，啊？”
苗楠低头，嘴上动了几下，说：“请父亲明示。”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还要我明示？你还要脸不要？”郑穆看着苗楠这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就来气，“成亲三天，没泄过精元，没侍奉过妻主，脖子上那颗守宫砂还明晃晃的挂着！你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苗楠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跪下：“儿子……没有不满意。”
郑穆气道：“那是狄小姐不满意你了？你去狄家做了什么让人这么嫌弃？”
“没有……狄……妻主一直有跟儿子同房，只是，只是没……”
“跟你说个话真是要把人急死！你就说为什么不圆房！”郑穆一拍茶几，厉声道。
……
“没圆房？怎么可能？”小满听见白露对狄凤羽的质问，满脸震惊。
白露没好气地瞟她一眼，道：“五弟的守宫砂还鲜亮的摆着呢，你对你五哥怎么这么不上心？”
注意力全放在苗楠身上但啥也没发现的小满一脸茫然。
狄凤羽苦笑一声，道：“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
“瞎子都看得到，也不说遮掩一下……只怕你是故意让咱们知道的吧。”白露瞥了一眼被瞎子的小满，没理会她的跳脚，只看着狄凤羽：“怎么回事？阿楠的问题？”
“嗯……成亲当天，我在外面待客，他一人在屋里把自己喝得大醉——我还好奇新房里的酒哪里会有那么多——后来他说自己是一杯倒，在家从来不饮酒的。”说到这里，狄凤羽看一眼苗家姐妹，俩人点头，证明这是真的。
“成亲当晚就没成事，第二天新夫认人的时候，我爹就有点不太高兴。所以那晚我真的是铁了心要跟他圆房的。结果他一直哭，我都不知道一个男人比女人还能哭。他那样子我怎么好强……对吧？昨晚上他又躲我，借口今天要回娘家，说想好好休息……我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何况那种事对男人能有什么影响？但是总归强扭的瓜不甜，我就想今天来家，跟你们说说。”
狄凤羽苦笑一下：“他是不是对我特别不满意啊。不满意早说啊，虽然我对他很有好感，但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呐。”
白露眉头皱得死紧：“这桩婚事从下定到礼成，总共一年多时间，五弟从未说过半句不满的话。”
“那就是见到我本人之后觉得特别不符合想象、特别失望？”狄凤羽嘲讽自己一句。
小满有些不忍：“五嫂别这么说，你这么漂亮，五哥不可能不喜欢的……”
狄凤羽：“世人都说男子爱那事……能让他连燕好之事都避之不及，他可不像喜欢我的样子。”
小满：“就、就是他一向特别胆小，也，也可能太不适应离家之后的生活，就有点……力不从心？”
听不下去的白露怒道：“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妻家才是他要过一辈子的地方，我还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因为依恋娘家不跟妻主圆房的！这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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