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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翌日大清早，傅南生抱着一堆衣物出了军营，朝不远处的小河走去。
军营里有妇人专洗将士的衣物，但人少，要洗的衣物多，混在一起乱洗，晒干了也隐隐约约有股异味，傅南生便将陈飞卿的衣物挑出来单独清洗。
他正走着，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傅南生并不慌张，恭敬地叫道：“宁王殿下。”
宁王冷漠地打量着傅南生，过了会儿，问：“本王是否曾见过你？”
“王爷救过在下一命，在万花楼。当时在下年幼，遇上一个嫖客纠缠打骂，王爷从天而降，杀了那人。”
他对陈飞卿说过，有一游侠杀了那嫖客，救了他与他娘，并非作假。
只是后来游侠赠他哨子，就是他胡说的了。
当日那游侠杀了人就离去，并未管傅南生与他娘。
宁王道：“你倒是好记性。”
“于王爷而言，只是杀个人，于在下而言，却是活了一条命，在下自然记得。”傅南生道。
宁王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样子，想起了当年那事。
那个时候，他追杀仇人亲属，杀到万花楼，一剑将其了结，当时，屋里还有个晕了的妓|女与一个小孩儿，他先是没管，径直离去，可离去没多久，又想到那孩子与娼妓或许会为此事受到官府责难，便返回去，却在窗外见到了令他讶然的一幕。
那孩子拿着剪子疯狂地、仇恨地扎着死者的下|体，然后一头撞在柜子上，晕倒在地。
宁王：“……”
看来，无需担心这孩子。
宁王这样想着，再度离去。
“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会在这里再见到你。”宁王道，“你倒是果有一番奇遇。”当年他就觉得这孩子与常人不同，只是他没兴趣去窥探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孩。
“奇遇说不上，在下命如草芥，也只能随水逐流罢了。”傅南生朝着宁王拜道，“当日还未曾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宁王受他这一拜，问：“你在陈飞卿身边，有何企图？”
傅南生答道：“在下是为投军，而小侯爷愿意给在下这个机会。”
宁王道：“你看起来不合适投军，本王倒有更好的去处给你。”
傅南生彬彬有礼道：“谢王爷抬爱，可在下不便侍二主。”
“此处没有别人，本王没兴趣和你说虚话。”宁王道，“满朝皆知本王与安国侯不对付，安国侯年老怕事，贪图逸乐，不敢和漠国争，本王看不惯他那样！”
傅南生问：“王爷想让我在小侯爷身边做您的眼线？”
宁王嗤道：“是又如何。”
“烦请王爷另请高明，”傅南生道，“在下不愿做叛主之人。”
“据本王所知，你与他不过结识于前不久的法场，他去救了你一命。”
傅南生道：“王爷耳目聪明，天下事都在王爷心怀之中。”
宁王道：“本王也曾救过你，你为何不认本王为主？”
傅南生正要回答，宁王又道，“还是说，陈飞卿能给你什么本王给不起的东西？”
傅南生莞尔：“不值钱的，小侯爷不过给了我一个馄饨罢了。”
宁王微微皱眉，略一思索，又道：“可本王听说，你是一个只谈利益的人，馄饨比得上高官厚禄？还是你所求不只如此，是担心本王给不起你想要的？”
傅南生微笑道：“在下惶恐，但恐怕，王爷委实给不了在下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宁王问。
傅南生道：“在下说过，只是个馄饨而已。若王爷别无它事，在下先行告辞。”他略一停顿，又道，“今日之事，在下会为王爷守口如瓶，请王爷放心。”
眼看傅南生就要离去，宁王身边一直沉默跟随的侍卫金风如闪电般现身，伸手扣住了傅南生的肩膀。
金风的手指瘦长有力，几乎扣进了傅南生的肉里，令傅南生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手上抱着的衣物都掉到了地上。
宁王冷眼看着傅南生忍耐又有些恼怒的样子，半晌，道：“让他走。”
金风收回手。
傅南生整理一下衣襟，再度朝宁王颔首，这才转身离去。
宁王看着傅南生远去直至消失，问金风：“如何？”
“禀王爷，这人没有一丝内力。”金风道。
宁王点了点头，侧头，缓缓道：“出来，有事问你。”
闻言，金风识趣地闪身退开，在十步开外警戒。
从树上则跳下来一人，正是陈飞卿那位好兄弟，陈醉。
陈醉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朝宁王道：“王爷可是想我了？”
宁王冷眼望着远处，看也不看他，只道：“本王要用傅南生。”
陈醉皱眉：“用他做什么？”
“这人心狠，心细，心高。又有一副好皮囊，还没武功内力，是为本王潜伏在漠国做内应的好料子。”宁王淡淡地道。
陈醉嗤笑道：“可惜他似乎不愿意为王爷你所用。”
“这就是本王见你的缘由。他为何一心侍奉陈飞卿？他有何目的？”
“傅南生这人心思诡秘，很难猜度。目前看来，只能说是两个缘由，一则，哥在法场救了他。二则，很难有人不喜欢哥吧。”
宁王却摇头：“本王不信傅南生这人做事没有所求，他必定从飞卿身上有所目的。”想了想，他问，“飞卿给了他一个馄饨，是什么事？”
陈醉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给他一个馄饨吧。”
“……”宁王略有些嫌弃地看他一眼。
“你这么看我也没用，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馄饨就当真只是吃的馄饨，难道你指望他还能有个暗语？”陈醉满脸无辜道。
宁王不愿与他多言，只道：“飞卿的性情与行事，是用不好傅南生这种人的。你替本王离间他与飞卿，令他回心转意，听本王差遣，方能物尽其用。”
陈醉撇嘴一笑，低声道：“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
宁王没理他，径自离去。
陈醉望着他的身影，有些落魄地笑了笑，取下腰间水囊，仰头猛灌一口，被这烈酒辣得口舌发麻，忽然不甘心地叫道：“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句私话吗？”
这声音只震飞了树上的鸟，再没有别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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