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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
“嗯，好的，放心，我今晚回到首都就给你打电话报平安，拜拜。”陈蒹抱着江哲的手机，一边向山上古堡行走，一边跟贺老师简短交谈。她回头把手机还给江哲，他仍然赤着上半身，来自异性的荷尔蒙吸引让陈蒹霎时间面色绯红，她立刻转过身，掩藏自己的慌张。江哲接过手机，顺手储存了电话号码，标记为“Charlotte’s BF”。
斯里兰卡像一颗绝世的钻石，每一面都反射出最耀眼的光芒。如果没有亲眼看到科伦坡城市的多彩绚烂、锡吉里耶狮子岩的威严壮美、康提法显村的安宁祥和，自己是不会相信，世界上还存在如此有趣的国家，每一个地方都让人记忆深刻。而此刻所见的加勒古城，又让江哲和陈蒹看到了斯里兰卡迷人的另一面。
他们一路行驶，街道两旁是整齐的低矮小楼，不同于散发着浓厚生活气息的科伦坡房屋，这里的房子都拥有西方建筑的四方尖顶，白色或杏黄色的墙壁边，点缀着海洋标示的船锚等物件。行走在其中，仿佛身处于一座沿海的欧洲小镇。
“这里很早就是海上丝绸之路货物的中转地，欧洲人把船开到这里，中国人也开船过来，他们就在加勒交换香料、茶叶、瓷器。后来荷兰人来到加勒，建立了城堡和边防建筑。”江哲介绍着，“我在美国生活了很长时间，从历史上来说，美国也可以算是一个殖民地吧。但是加勒让我明显感觉到，它调和了不同文明的特质，虽然谈不上创新，但也同样很有独特的情调，就像一杯鸡尾酒。”江哲的用词，很明显是按照英语的逻辑来叙述的，但是陈蒹也听懂了，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漫步在海边，不远处浓绿色的椰子树围绕着一座修长的白塔，白塔眺望茫茫无际的海洋和玉一般的云彩。两个人相互和美景合照，陈蒹从取景器里看到江哲的神情有些黯然，她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说出口。
江哲一边走，一边哼唱出一首粤语歌。
“望着海一片，满怀倦，无泪也无言。
望着天一片，只感到情怀乱。
我的心又似小木船，远景不见，但仍向着前。
谁在命里主宰我，每天挣扎，人海里面。”
陈蒹听过这首歌——张国荣的《似水流年》，梅艳芳也唱过一版。粤语歌本就温柔软糯，有年代所赋予的质感；喜多郎的作曲悠远绵长，如阵阵浪涛；张国荣的声音低沉忧郁，而梅艳芳所演绎的，流露出超脱和自然。陈蒹忍不住跟着江哲一起哼唱。
“心中感叹似水流年，不可以留住昨天。
留下只有思念，一串串永远缠。
浩瀚烟波里，我怀念，怀念往年。
外貌早改变，处境都变，情怀未变。”
他们的歌声，青春又青涩，隐没在浪涛击岸的声响之中，只有彼此相互听得到。江哲扶着栏杆，看向远方，说：“陈蒹，你什么时候回国？”
陈蒹怔了片刻，回答道：“26日，后天。”
江哲笑了笑，没再说话，陈蒹看到他嘴角稍纵即逝的笑，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汽车行驶在颠簸的乡间小路上，经过深深浅浅的丛林，终于到达一片茶园，一栋白色平房矗立其间。一位穿着蓝白条纹的麻布短袖衬衫男士迎面走来，他拥有棕色的皮肤，宽大的额头，大约四五十岁，是典型的当地人模样。
“Hi, Uncle Herman, how are you”江哲停下车，上前紧紧拥抱他。陈蒹也下车来，向Herman得体地介绍自己。Herman是斯里兰卡最大的茶园的主人，也是江家故交。他满意地向两个年轻人展示自己的房子，墙壁上挂满了他和名人的合影，以及和家人游玩的留念。
他们在室外屋檐下，摆了三张木质桌椅，每张桌上，都整齐地摆放着一套简单白色瓷盘和瓷质茶杯。佣人躬身倒茶，茶香氤氲。
Herman的父亲曾是美国标准石油公司总经理，他很早就有累积财富的想法，在16岁时就决定购买土地种植茶叶。“Young people should make efforts to start with,”Herman眉宇间尽是意气风发，“The business of tea inspired my enthusiasm, which is the key of success.”
“茶叶虽然发源于中国，但是斯里兰卡的气候更适合茶叶生长，现在全世界最顶级的红茶，Country of origin is Sri Lanka.”江哲补充道，Herman颇为自豪地点头。
茶园主人继续说，国内的茶园一度被英国掌控，他便在英国人茶园中当了总经理，拥有上万公顷的茶叶地，但是身为僧伽罗人，他并不愿意到英国殖民者的茶园工作，因为他们厌恶受人奴役，更愿意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
“we had a miserable history.”Herman把拳头放在嘴上，低下头陷入了沉默。十六世纪以来，斯里兰卡先后分别被葡萄牙、荷兰和英国进行了殖民统治。1983年开始，这个国家经历了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内战。1989年，南方恐怖组织JVP袭击佛牙寺，它主要由青年僧伽罗人组成，他们对社会种姓制度不满，因而造反。内战时期的一个晚上，四十多名JVP分子包围了他的家。“Here it is.”Herman指了指身后的房子。那些人开走了他的车，并把他的儿子和两个佣人作为人质，绑去佛牙寺。当JVP分子准备释放他的儿子，但要求两个佣人留下作为人质。“My son said that,‘If you don’t free them, then do not free me’.”Herman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骄傲，“He’s just sixteen at that time. I’ve never imagined he would say that.”JVP没有想到，一个富家公子竟比他们更加重视贫苦的人们，于是就把他们三人都放了。
陈蒹很感动，询问道：“So where is your son now？”
Herman的神情突然黯淡，他看着远方，说：“He is a lawyer in 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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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加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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