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村里有个姑娘

　　十月末，一款名叫荣耀的游戏，突然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游戏公测日期在12月3日，还剩四个礼拜。
　　这一定是款大有前途的游戏。
　　叶修和苏沐秋都对其表示了看好。尤其苏沐秋，成天守着盼着就等游戏开服，没事就念叨几句，每次见面都能听他数上一遍这游戏有多好多厉害琼琼你一定要来玩巴拉巴拉。
　　有多好！一个破游戏能有多好！何琼琼十分不屑，当即买了帐号卡，决定也去玩玩这个荣耀，体验体验网络游戏的奥妙。
　　开服那天晚上，何琼琼趁家里人睡着，偷偷跑出来跟他们一起。家里其实也有电脑，继父买的，她不乐意用。
　　“哎，琼琼啊，好久没来啦。小苏他们在上头！”
　　“噢。今天人真多啊。”
　　“呵呵，游戏开服嘛……”
　　网吧不出所料的人员爆满，还好苏沐秋早早给她占了座。这家网吧名叫嘉世，老板姓陶，已婚，跟这帮网瘾青少年混得特别熟，见何琼琼一个小姑娘基本每周六周日都来，就挺关照她。
　　她已经有段日子没和狐朋狗友一起厮混了，自己一个人闲逛的次数比较多，因为就算和苏沐秋他们坐一起上网，看动画片的跟打游戏的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关系确实更近了些。
　　拎着零食上网吧二楼，何琼琼迅速找到了苏沐秋他们。走过来时才发现，苏沐橙也在。搬着个小板凳坐在他哥和叶修中间，小小一只被电脑显示器遮得严严实实，打外头过来都没瞅着她。
　　沐橙萌萌地抬头，笑着喊琼琼姐姐。
　　何琼琼点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这小沐橙也太瘦了。
　　把零食递给她，何琼琼简单打过招呼。旁边苏沐秋正在那翻官网资料，特兴奋地给她显摆。
　　“看看，官网技能介绍。你想玩什么？”
　　荣耀的职业有很多，玩家20级之前可以体验所有初级技能，20级之后正式转职。
　　何琼琼边脱外套边瞟两眼，兴致不高。
　　“不知道，随便。”
　　“唔……我觉得神枪手不错……枪炮师也蛮好……”
　　何琼琼赶紧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真要放任这家伙说下去，他能把所有职业优缺点全给她介绍个遍。
　　荣耀，和以往的主流非主流网络游戏都不同的是，它以帐号卡的方式来登录。某种程度上，大大提高了账号安全程度。当然，卡丢了之类的特殊情况另说。
　　读卡登录器倒是不贵，何琼琼买帐号卡的时候也顺手买了一个。但游戏对电脑配置的要求似乎有点高。早在半个月前，苏沐秋就毫不避讳地跟她感叹等以后有了钱，一定要弄两台好点的电脑。
　　游戏零点开服，等待的时间挺无聊的。何琼琼又看了几集开心超人。旁边那俩人互损互黑互相探讨，一如既往的热闹。周围的网瘾青少年们，也都兴奋不已，甚至还一起倒数计时。然而零点一到，整个网吧的人，都瞬间安静下来。整齐划一地插卡，登录，然后，卡在角色创建界面上。
　　看了看刚点开正在开场动画的游戏，又看了看手里的帐号卡，最后瞅瞅闷头捏角色安静如鸡的大家。
　　何琼琼挠了挠蓬松的狮子头。
　　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她坐直身体，动作生疏地读卡，登录。游戏界面虽说是特效制作的，但比她看过的任何动画都要好看。第一次使用鼠标按照系统提示进行着游戏操作，何琼琼开始觉得有些新奇。这种新奇在她点击了一个女性角色，角色对她俏皮wink之后，达到顶点。
　　“卧槽好萌……咳……”
　　何琼琼下意识轻叫出声，反而吓了自己一跳，赶紧捂住嘴巴，悄悄往旁边看了看。苏沐橙正开心地抢过叶修键盘，给他的角色起名字。半大的热血少年好像大多都对捏脸不太热衷。这边苏沐秋直接挑了看着顺眼的发型和脸，其余一概随机。他手速很快，鼠标点点点之余，还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捅咕妹妹，让她快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进游戏了。
　　何琼琼抿了抿嘴，收回视线。选定了这个卷卷马尾的可爱妹子角色，随手在昵称栏里输入——“qiong qiong”。
　　再组合字词——“茕茕”。
　　确定之后，角色挥舞几下手中的剑，跳转到加载界面。
　　“诶，琼琼姐已经进游戏啦。”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沐橙蹿到了她这边，搬着小凳子望向她游戏界面，似乎有些微妙的遗憾。
　　给哥哥和叶修的角色起名字，是沐橙参与他们游戏的独特方式。
　　苏沐秋正不满亲妹给自己取的“秋木苏”这个名字过于敷衍，闻言随意扭头过来看。
　　“这什么字？”
　　“跟我同音。”
　　“我知道，”苏沐橙举手，“茕茕孑立的那个茕茕。感觉好孤单的名字。”
　　游戏界面上，新手指引框不停发着光。何琼琼扒拉两下鼠标，有点懵。
　　新手村人太多了，偏偏荣耀设定角色之间不能穿模，她连自己在哪都找不到。
　　顺便一提她现在还不知道第一人称视角本来也看不见自己。
　　那边苏沐秋被亲妹科普生字后，并不感兴趣。直催促苏沐橙快点回家睡觉。
　　小沐橙看准了今天他着急玩游戏舍不得亲自押送自己回家，撒娇说再看一会。这么大的小姑娘，总还是喜欢凑热闹的。同为女生的何琼琼，便帮忙说话。大手一挥表示，“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我送她回家。”
　　又习惯性补充一句，“我顺便买点夜宵，饿死了。”
　　苏沐秋哪能不妥协，头也不抬的念叨，“就一会啊！”而后立即专注于游戏。
　　说实话，进入游戏的第一感觉并不好。因为人实在太多了，简直寸步难行。苏沐秋还问叶修想玩什么呢，他是已经决定要玩神枪手了。
　　不过玩啥现在都没用，接任务都要排队，一只小怪身边最少守着三个人。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体验出什么了。苏沐秋毫不介意，任务进行艰难，他就干脆找了个角落一蹲，身上装备刷刷一脱，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游戏里的装备编辑器来。
　　何琼琼也点开看了，根本看不懂。
　　她看看周围人的屏幕，皆是人山人海。心里不由嘀咕。
　　每个游戏都这么多人的吗？
　　——
　　当然不是。
　　——
　　游戏里太过“热闹”，反而没什么热闹可看。苏沐橙看了一会就犯困了。捅捅她哥，说要回去睡觉。
　　她哥也是真放心，头都不回地答应了。何琼琼赶紧起来穿外套，顺手把零食让沐橙拎回家吃。虽然他们家离这不远，位置也不算偏，但大半夜的总不能让一小姑娘自己走。
　　姐妹俩收拾收拾准备撤退，刚要离开，那头叶修起身了。说，“我也送送你。”
　　这句话是对沐橙说的，但他却抬头瞅了何琼琼一眼。挺平和的样子。
　　何琼琼闻言，寻思寻思，啥也没说。跟沐橙站楼梯口等他穿好外套，三个人一起下楼。
　　楼梯昏暗，何琼琼忍不住扒拉开刘海。她可算受够了这头蓬松的毛，挡眼睛贼碍事。虽然还蛮有安全感。但她仍蠢蠢欲动直想剪。
　　一路上，除了和沐橙对话，她跟叶修基本没有交流。离得委实不远，走了才十来分钟就到家了。上次来时见过的铁楼梯，在路灯下看起来比白天更阴森。苏沐橙一马当先，噔噔噔跑上去，开门，点灯。何琼琼跟在后面，进屋第一眼就望向小阳台。
　　她那天收拾了好久，可千万别让她看见那里又恢复原样。
　　好在这仨都不是邋遢的人，屋子整洁度保持得很好。只那沙发床上又摆了几件衣服，看得何琼琼眼角一跳一跳。一直盯到叶修进来，将衣服捞起来搭在沙发背上。
　　对方察觉到，赶紧给她转移注意力，说，“沐橙你衣服还在阳台晾着呢啊，都干了。”
　　“我来帮你！”何琼琼立马举手。
　　帮忙整理了衣服，顺便给沐橙铺好床。何琼琼最后检查一圈门窗跟电源，看着沐橙钻进被窝又好一顿叮嘱，这才跟叶修离开。
　　来时有沐橙还能说说话。回去的路上，这俩人干脆一句话都不说。何琼琼走得风风火火，身后的少年悠哉悠哉，落了她老远。
　　等走到网吧附近时，叶修突然把她叫住。紧走几步上前，冲她指指道边。
　　“干嘛啊？”
　　“你不饿了吗。”
　　何琼琼看着他，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之前她说出来顺便买夜宵。
　　不过这个时间，街道边倒是还有家24小时营业商店，和晚上开门的烧烤店。但是……
　　何琼琼拨弄着自己的狮子头，寻思寻思，往便利店里钻，随口招呼他一句，“那你先回去吧。”
　　“不差这两分半的时间。”叶修跟上。
　　何琼琼一顿，站门口回头。却吓了一跳。叶修离得特别近，似是想从她身边挤进门。这么近的距离，足以看清楚他脸上被暖色灯光打照出的小光圈，忽闪忽闪，衬着毛茸茸的短发，整个人都柔和了不止一个度。
　　这让何琼琼忍不住懞了懵。
　　即使再看他不顺眼，但不可否认，少年人确实长了张大多数人看着都挺顺眼的脸。
　　……反正她看不顺眼。
　　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怎么，她忍不住刻薄他，说，“哪儿都有你。”
　　哪都有我？
　　“嘶，能不能好好说话。”叶修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当时就不乐意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你也忒能记仇了吧，都是朋友至于么。”
　　他当然还记得俩人是怎么认识的，虽然有着不太美好的第一印象，但相处下来也都有些了解，知道当初是因为误会。
　　就算再怎么合不来，相识一场总不能结仇吧。
　　而何琼琼则惊讶不已。她还是第一次听叶修对她提出朋友二字。
　　朋友？啥朋友，他们算什么朋友。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之后每次凑到一起，不是互不搭理就是互怼。这哪里能算朋友？
　　何琼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满肚子怼人的话，一时之间全憋在嗓子眼，有些脱不出口了。
　　沉默半晌，她偏过头，拿起两包鸭锁骨在手里掂量。迟疑再三之后，悄悄捏了捏耳垂。试探着开口。
　　“那，你给苏沐秋打个电话？问问他吃什么，要不要带点啥。”
　　语气有些微妙的僵硬，还算心平气和。叶修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挑了挑眉，两手一摊。说没有手机。
　　何琼琼说，你念号我打。
　　叶修说，“他也没有。”
　　“怎么都不备一个？”何琼琼惊了。
　　万一有点什么事怎么办。
　　“又没人打电话，要手机干嘛。”叶修理直气壮。
　　没办法，只能看着随便买。不过在旁边烧烤店打包的盖饭苏沐秋还挺喜欢，他好像很喜欢吃鸡肉。何琼琼索性把自己那份也让给他。
　　“你不吃？不是说饿了吗。”苏沐秋右手扒饭，左手还坚持不懈地点击鼠标，说话时眼睛都没离开屏幕。
　　何琼琼那碗饭才动了两口，顶着叶修看过来似笑非笑的目光，她艰难地又衔吧一口。终究还是推给了苏沐秋。
　　“突然不饿了，不想吃。”
　　苏沐秋笑弯了眼，耸耸肩欣然接受，丝毫没有嫌弃。这个年纪的少年正长身体，本来就能吃得很。
　　他电脑屏幕上仍是装备编辑器界面，花花绿绿的材料一堆。他一边看着，操作着，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着。字迹略草，谈不上好看，每一个上挑的勾划都圆滚滚，意外的有点萌。
　　何琼琼在旁边，瞅了他一眼，摆弄摆弄键盘。又瞅了他一眼。最终确定这家伙已经完全忘记之前说过要带她玩游戏的话。
　　她撇了撇嘴。苏沐秋在做什么她是真看不懂，不过就冲从少年那股子真挚的热忱，也能感觉到他对这件事的热爱。何琼琼不想打扰他。
　　于是，只能自己来。
　　按照系统提示操作，跟在拥挤的玩家身后，虽然手忙脚乱，但好歹顺利点击到了任务npc。听那大叔说了一堆话后，任务面板便出现了击杀三只山猴的字样。
　　顺着任务提示，又转了半天，何琼琼心里直纳闷怎么连个猴毛都没有。随即便目睹了刚刷新出来还没等看清的猴子，被周围好几个玩家群起围攻消失不见。
　　新手区的怪，为了不影响新玩家任务，刷新迅速不留尸体。
　　但这僧多肉少的，也有点太可怕了吧！
　　她只好继续往远走，期待能找个人少的地方。正好路过一处民宅僻静处，终于让她看见，这里居然也有山猴刷新。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何琼琼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操作着游戏角色，上来就点击鼠标右键。
　　自动攻击。
　　游戏角色不负众望地和山猴互殴起来。一开始，何琼琼美滋滋，心想这荣耀挺简单的哈，点一下自己就打架真方便。
　　直到到后来血量越掉越多，屏幕开始飘红她才觉得不对。
　　经常泡网吧，她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懂得那个红条见底代表要死。当下惊慌失措，扭头就跑。
　　山猴被打得也只剩残血，但依旧紧追不舍。何琼琼本来就不适应第一人称视角，慌乱中一个劲按前进键，连跑带跳里倒歪斜，鼠标乱甩，空格乱摁，最终不负众望的。
　　卡水缸上了。
　　天知道为啥山猴仍然能攻击到她。一时之间，可怜的马尾姑娘只能被动挨打，角色自带的被攻击语音听得何琼琼心里一抽一抽。
　　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不，我不甘心！
　　正当何琼琼被逼无奈，妄图用赶紧下线来保命（当然是不能的）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距离极尽的，山猴死亡的惨叫。
　　血量不再减少，角色也不再挨挠。
　　第一人称视角下，何琼琼看着那个帮大忙的玩家，仿佛能通过那普通的男性角色，看见网络另一端，那一颗正义凛然的心。
　　好人呐！
　　后来，好心人非常善良地告诉她，这边的怪是三级的，是后续任务。又简单提示了一下，说，你没装备武器。
　　何琼琼恍然大悟，赶紧翻出背包里的木剑装备上。然后跟在好心人身后，杀了三只山猴。
　　后半夜，她撑不住困倦，跟好心人告别想下线。旁边苏沐秋似乎终于想起她来，问她怎么样，游戏好玩吗，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吗。
　　何琼琼心说，不会的可多了。但她偏着头，搂一把刘海，仔细思索了下。
　　片刻后，露出一个简单欣喜的笑容。
　　“游戏挺好玩的，人物好看，好心人也多。”
　　好心人？苏沐秋嘀咕了下，不明所以。盯着她撩起厚重刘海的笑颜，视线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移了移，顺势往她屏幕上看去。
　　正好，那个好心人还未离开。何琼琼便兴致勃勃地同他介绍说，这是我第一次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
　　人可好了，又很厉害。虽然话很少感觉很严肃，会帮忙也只是顺手，但总得来说是个大好人。
　　那头叶修闻言也来了兴趣，说，“呵呵，新鲜，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什么名儿？”
　　何琼琼不以为意，点开好友界面。
　　“哦，他叫……”
　　——
　　“大漠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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