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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梅醉挠了挠大师兄的爪子,小声说道:“看时延的情况,那鬼明明在尚书府呆了很久,可前院怎么一点儿阴气也没有?”
“就算是因为前院人来人往的,人气比较旺,那也不至于一点儿踪迹都寻不到吧?”
“榴榴。”大师兄胡子抖了抖,又叫道:“榴榴~”
“不来前院……”梅醉纳闷道:“真有这么安分的鬼?”
不害人不投胎,执念不会真的就是伺候人吧?
梅醉纳闷极了,只好向时尚书请求去后院查探。
时尚书带他去见那两个丫鬟,可单看起来的话,梅醉实在是不能带给人什么安全感,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郎,怀里还抱着巴掌大的小奶猫,所以时尚书往里走的时候,时延明显地怂了。
大师兄骄傲地蹲坐在梅醉的肩膀上,看起来又凶又萌。
他扭头看了时延一眼,又对比了一下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坦坦荡荡的时尚书,慢条斯理地叫道:“榴榴。”
梅醉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你还未及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少年人。”
大师兄十分骄傲:“榴榴。”
梅醉不看时延,也不反驳师兄说的“可我胆子比他大”,只是笑眯眯地撸了一把自家师兄,觉得不肯变成人的师兄真是太好看了。
好看到他看了十几年都没有觉得腻味。
他收了收心,开始感受空气中蕴含的信息。
梅醉不比身为天狗,所以天生能知邪镇恶的大师兄,也不比天纵奇才的梅老板,他身为半妖,甚至在感知的时候,比常人还要稍稍迟钝一些。
但他既然能被周围人真心实意地叫一声“道长”,那就必然有些真本事。
毕竟八年来他可是勤修不缀,比只知道跑来跑去浪里个浪的大师兄勤奋了不知道多少倍。
梅洛眯着眼四处瞧,他金眼能观阳世,蓝眼能看阴间,一双竖瞳锐利如刀,能让人下意识地忽略那小小的身子,看起来比刚刚靠谱多了。
时延一不小心对上他的眼睛,就忍不住退了两步。可等这两步退完了,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却觉得身上比平时轻了些。
他听见那黑猫叫道:“榴榴。”
然后那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少年人就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
时尚书问道:“两位可是看出什么了?”
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肯定,以及“二位”这个词,梅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哪儿都被当成宠物的梅洛已经郁闷了好几年了,哪怕梅醉一直叫他大师兄,还是有人不拿他当回事,跟逗宠物一样逗他。
简直可恶。
梅醉原地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说道:“内院确实有死气。”
梅洛跳了下去,轻轻嗅了嗅,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余下几人就跟在他后面。
他走到一间厢房外,停住了。
时延走过去敲了敲门,小声解释道:“这就是她们的房间。”
她们是谁,几人心知肚明。
片刻,一个丫鬟开了门,她向时延和时尚书行了礼,笑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柳姨。”说来奇怪,时延在外面怕的要死,真进来却又不怎么怕了,他转头看了看梅醉,见对方肩头的黑猫摇了摇头,便问道,“瑶姨呢?”
“在夫人屋里。”柳姨答道:“奴婢今天准备回家,向夫人请了假,少爷想找她的话,今天一天她都该在夫人屋里。”
时延问道:“怎么忽然要回家了?”
柳姨笑道:“许久没回去了,想回家看看娘和兄嫂。”
时延便让开了,说道:“那我去找瑶姨。”
柳姨对着他行了一礼,又回了房间里,想来是在收拾东西。
在时延领着他们去找时夫人的时候,梅洛忽然叫道:“榴榴。”
梅醉就撸着猫,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地回答道:“你好奇的话,等会儿去看看不就好了。”
时延干脆退了几步,问道:“梅道长,令师兄是妖吗?”
梅醉摇了摇头,答道:“不是。”
天狗乃是瑞兽,自然不是妖怪。
时延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双眼一亮,问道:“都说黑猫能镇邪,那我给我娘也养一只怎么样?您帮我挑一只?”
梅醉一愣,看了看大师兄,迟疑道:“可我大师兄也不是黑猫啊……你若是想养一只普通的黑猫,自然是没问题的。”
时延可惜道:“那算了……我还打算养一只这样能镇恶的黑猫。”
梅醉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地挑出了重点——“我师兄这样的?”
要命,来了个抢师兄的人。
时延点了点头,刚准备说些什么,梅醉就飞快地继续说道:“你看他表面很像黑猫,其实他不是黑猫,他只是长得像黑猫,十几年前被我爹捡到,恐他为祸世间,这才收做了徒弟,带在身边教导。”
大师兄也听到了重点——为祸世间。
他有点儿难以置信,一直以来,师弟对他不说端茶倒水,也是百依百顺,给他顺毛挠痒痒,还尽职尽责地给他暖被窝。
他不想化形,师弟就笑眯眯地说不化型有不化型的好处,他不想说话,师弟就任劳任怨的翻译他说的话。
怎么今天就为祸世间了?
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说自己的坏话,背地里还得了?
可怕。
梅洛呲了呲牙,眯着眼看向梅醉。
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大师兄的梅醉对大师兄炸毛前的反应十分清楚,他迅速地用拇指和食指拎着大师兄后脖颈上的毛,将小小的毛团子拎远了,和师兄保持了十分安全的距离。
时延看着张牙舞爪的梅洛,默默地将原本打算说的有关镇宅的话吞了回去,闭上了嘴,专心致志地引路。
梅醉头疼地拎着师兄跟着他。
索性大师兄虽然恼他,却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嗅着那一丝死气找到了另一个丫鬟,时延口中的瑶姨。
女眷的屋子,他们两个终究不好进去,哪怕时夫人的年纪已经足以当他们的娘了。
时延便将那瑶姨叫了出来。
此时是上午巳时刚过,夏日的天热得快,阳气足,而鬼最怕阳气,可偏偏时家的这两个鬼都丝毫不惧怕阳光,甚至若不是那阴气和死气,还与常人一模一样。
梅醉纳闷地凝神观察了一番,小声说道:“师兄……我看她怎么像是……啧,像是尸体呢?”
梅洛趁他不注意,十分痛快地照着脸挠了他一爪子,总算是出了气,这才答道:“就是尸体,不然怎么会有死气?”
梅醉摸了摸被他挠过的地方,师兄没用力,不仅不疼,还有点儿痒痒的。他纳闷道:“人死后身魂分离是必然的,哪怕是鬼修,修的也是魂而不是体……难不成她是夺舍的?”
还没等梅洛反驳,他自己就否定道:“不对,她的魂魄和身体的契合度很高,不是夺舍……奇了怪了。”
梅洛在他怀里挪了挪,不怎么安分地补充道:“她身上有死气和阴气,却没有恶意。那和尚说的没错,这个和刚刚那个一样,都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
这边交流完毕走了过去,那边的时延也找不到能说的话题了,只好苦兮兮地转头看他们。
可那丫鬟却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说道:“夫人方才说想吃些点心,奴婢去给夫人拿。”
时尚书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梅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这样冒犯的行为,那丫鬟却丝毫不觉得不对,甚至可以说,那丫鬟根本不觉得这里还有一个人。
等人看不见了,梅醉才叹道:“真的是。”
他解释道:“一般人死后都会有一段混混沌沌的时期,不知道自己死了,也分不清外界变化,但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很短,长的也不过三五天,就能发现自己已经死了,该入轮回的入轮回,该复仇的复仇。”
“只是我看她还没有察觉,方才那个柳姨也是,不仅没有察觉,还会忽略掉我们这些‘多余的’人,只停留在自己生活过的世界里。”
梅醉撸了一把大师兄,问道:“柳姨说她要回家,她家在哪儿?”
在场几人都不知道,时延只好多跑了一趟,去问在外面等着的管家。
时尚书忽然问道:“道长,我夫人与她们待在一起,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
梅醉点了点头,说道:“会啊,人鬼殊途就是这个道理,鬼身上都是阴气,人却要讲究阴阳平衡,长期生活在一起,人就会阴阳失衡。”
时尚书皱眉道:“有没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梅醉笑眯眯地答道:“这个简单,只要画一个阵法,或者随身佩戴符隶就能隔绝阴气,阵法要持久一些,但符隶更方便。”
他取出一张符纸,凝神并指画了片刻,又说道:“师兄,我修为不够,借你一根毛。”
一边说着,梅醉就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揪掉了大师兄的一根毛毛,折进了符隶里。
梅洛端坐在他的肩膀上,威风凛凛地舔了舔自己的毛。
梅醉将符隶递给时尚书,解释道:“我师兄天生瑞兽,阳气足,比我修为高。”
时尚书倒是没说什么,接了过去。
此时时延刚好回来,梅醉便叮嘱道:“时公子只要常去人多的地方转转,人气自然能冲散阴气,不过已经染上的这些只能慢慢调理了。”
时延点点头,说道:“我记下了,道长,现在就去柳姨家吗?”
梅醉点点头,说道:“走吧,赶早不赶晚,我还想回家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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