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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一点点「二」
他们乘公交车去的。
雨一会儿就停了。
晚间的公交没什么人,整趟车都十分安静,江垣和苏阿细坐在后面,他长腿迈在过道,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开学以后,老板让苏阿细每周五去一次就行,平时随意。
反正她也不靠这个挣钱,她是去捡便宜。
逢年过节,大家都不爱混迹酒吧。
小森林的大厅少开了几盏灯,前台墙壁上字体的荧光灯也暗着。
一只熊本熊从场内跑出来,撞到苏阿细身上。她没留神,往后踉跄了一步,江垣正好从后面托了一把她的腰。
苏阿细把他的手推开。
想到冰淇淋店里的女孩,她几乎下意识地要离他远一点。
江垣被她触电般的排斥吓了一跳,他把手塞进裤兜,“进去吧。”
今天没有演出,酒吧不停止营业。
江垣跟在苏阿细后面进去,然而走过来的蒋渝芮却偏偏只看到他似的,猛地扑到江垣身上,大喊了一声:“柯洋!”
江垣捉着她的手臂把她推到旁边:“姐,我是江垣。”
蒋渝芮看清来人,抱歉地抓抓头发,笑言:“诶我怎么看你跟他那么像呢。”
她喝得脸色通红。
kk抱着吉他调音,嚼着口香糖,抬起头不经意地说了句:“可别,丁柯洋那么挫,江垣多俊啊。”
这句话戳着蒋渝芮的心窝了,她冲过去揪着他衣领就骂:“操你妈的,再说一遍!”
kk举双手投降,不敢吱声了,他从不惹撒酒疯的女人。
苏阿细:“她怎么了?”
kk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苏阿细听他们说起过蒋渝芮的男朋友,他们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蒋渝芮是外省人,在南州上学,男友是南州本地人,两人正常恋爱,到大三暑假的时候,男生跟一个支教团队出去了一趟,就再也没回来。
蒋渝芮四年前毕业,后来也就一直留在南州。
因为人间蒸发这种事情,真的太奇怪了。可能他后来也回来过,但是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蒋渝芮放不下。
kk说:“据说是被人拉去搞传销了,反正现在肯定不在南州,一个一表人才的大学生,说毁就毁了。”
苏阿细惊讶:“传销?”
“嗯,”kk一本正经点点头,“在东城那边,现在被骗那儿去进传销组织的太多了,警察也抓过,抓不完的,跟□□似的,一拨一拨。”
“为什么知道是传销还要去?”
“传销的哪会说自己是传销?就特会洗脑呗,说什么给你两年时间,一百块变一百万,说的跟真的似的。谁他妈不心动?”
苏阿细问他:“芮姐知道吗?”
“知道也就当不知道,丁柯洋回不来她有什么办法,起码人还活着她自己心里就得到点儿宽慰,如果能回来,真的,那也……”kk绞尽脑汁地挤出一个词语来,“不复当年了。”
江垣坐在蒋渝芮旁边跟她说话。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这个年纪的人,就算丁柯洋没摊上这事儿,就一普通的二十几岁的青年,出去混个几年,你就瞧他还能不能意气风发、根正苗红地回头,你没钱没权没爹,就得给上流社会的人当垫脚石,给人当个几年垫脚石,你说他身上会干净么。更别说他俩这么多年没联系,又不是高中生谈恋爱了,还特么你等我我等你的。”
kk冷笑了一声,往蒋渝芮那边瞅了一眼,“芮姐就是傻,看着精明,其实就是一傻逼。”
苏阿细懂他的意思,一个人身上一旦沾了点世俗气,就很容易被拖进市井之乡。
如果说普通人是摔进了泥坑,那这个叫丁柯洋的男人就是掉进了沼泽。跨出去一步,他要赔进去一生。
kk晃了晃手里的几颗骰子,问苏阿细:“你知道江垣家的事儿吗?”
她摇头。
kk说:“他爷爷是连江集团的董事长……知道连江吧,就是桃源路那块儿的大酒店,特别高那个,几十层楼,就是连江旗下的。他爸之前是南州这儿的房地产开发商大头,几年前买了块地,建了一段时间,13年南州刮台风发大水那会儿,他们家的楼盘全被淹了,到现在一直都卖不出去,变成烂尾楼。不过这也不是他爸的问题,那边地势本来就不好,旁边的杨梅树林都死光了。因为这事儿他们家赔得厉害。”
苏阿细说:“但是感觉他家还是蛮有钱的。”
kk问她:“贾府走下坡路的时候,探春说了句什么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kk把骰子在两手间掷来掷去,“就是这个道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况且还有他爷爷撑在那儿,倒不了的。”
苏阿细讶然:“红楼梦你也看过?”
kk笑得有几分得意:“哥上高中的时候都不听课的,净看杂书了,什么书我都看。”
舞台上一束橘黄色的灯光平均每二十秒钟往苏阿细脸上照一次,她举起一个酒瓶挡住了。
苏阿细手指缠着一个酒瓶,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他们高中学校,是不是很多女生迷他?”
“我操,”kk瞅她,“你这说的不是屁话吗?”
苏阿细淡淡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别骂人。”
“诶你不会……”
“不会。”
kk冷冷地“呵”了一声,跨到江垣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吉他,扫弦,吼了两嗓子:“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按理来说,搞音乐的人都得有点儿故事吧,蒋渝芮这样的算是荡气回肠了。
不过kk没故事,他就是一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叛逆二世祖,职高里混了几年出去给人打打工,吉他弹得溜,姑且当作一门手艺吧,跟着迟早出去办巡演也能挣点钱。
但是他们地下乐队本身不以盈利为目的,所以活动并不多。
kk不愁那么多,能养活自己就满足。
不想湿鞋,就不要往河边走。紧要关头,他的音乐理想能扶持他一把。
无牵无挂的,甚好。
“当四周掌声如潮水一般的汹涌,我见到你眼中,有伤心的泪光闪动……”
kk尾音慢慢地消散了,底下掌声雷动。
稀稀拉拉地来听歌的观众,在这个佳节聚在这里,都是有故事的人吧。
苏阿细并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她背对着舞台,往吧台走。有人排队要买酒。
可是还没走出去几步,一根飞过来的棍子就砸到她肩膀上,虽然不疼,但苏阿细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蒋渝芮把那根飞出来的鼓棒砸回到江垣身上,怒吼:“欺负女人,是不是东西?”
江垣:“……我手滑。”
苏阿细没理他。
江垣走到她面前,还没有开口。
苏阿细说:“不用道歉。”
“……”
江垣在她对面坐下,却正好是中央空调底下的座位,他冷得缩了一下双臂。苏阿细见状,往旁边移动了一点,江垣也挪到旁边的位置。
苏阿细问他:“你喝什么?”
“有汽水吗?”
“嗯。”
“柠檬苏打。”
苏阿细给他切柠檬。
江垣看她:“你自己切?”
“一般不是,今天没有柠檬片了。”
江垣看着她手里的动作,狐疑地说:“挤点柠檬汁就行了,你这么多片放进去要酸死我么。”
“加糖的。”
“……”
苏阿细觉得他这样让她有点紧张,开口跟他说话转移思绪:“这么晚不回去,你家人不管你吗?”
“我家里没人,”江垣说,“我爸应该在和我后妈还有他小儿子,一起吃饭。”
“你妈妈呢?”
“我妈在北京,快结婚了。”
他转了个方向,面朝舞台。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容易让人捕捉到骨子里的清高,还有乖张。
可能有钱人都这副死样子。
江垣近视度数应该不低,但是他不戴隐形,苏阿细也没怎么见过他戴眼镜。大多数情况他还不喜欢眯眼睛看东西。
那他每天看到的这个世界……
该有多无趣啊。
“上次从你们家出来的那个人……”
江垣会意:“齐阿姨,我的生活助理,晚上不住我家。”
苏阿细第一次听人把保姆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江垣问她:“你呢?”
苏阿细说:“我爸妈在外面打牌,很晚回来。”
“哦。”
他喝了一口她送过来的冰饮,然后又推回去:“这也太他妈酸了吧。”
苏阿细又不耐烦地把玻璃杯推给他:“你能不能别浪费?”
“你自己喝一口看看喝不喝的下。”
她把吸管挪到自己的方向,一口气就把一杯水喝完了,赌气似的。
好像是有点酸,但也没有到他说的喝不下的程度,最后一口被呛到,苏阿细蹲下去咳嗽。
她咳得脸色通红。
江垣看着秒空的杯子,跟这根吸管面面相觑。
苏阿细从桌底下爬上来,正好一束光照过来,两人同时握住桌上一只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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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真的想好好地写一个对我自己来说有价值的故事,所以这篇文基本是存完稿才发的。
有人问我啥时候撒糖。
前阶段小糖,在一起大糖。
……二十章左右就在一起了……也不算慢热叭?
沉闷的话,是因为文风么2333其实不沉闷的,过完这糟心的中秋节就好了。真的。信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靠近一点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