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十一章江山满目兴亡

　　郭壮图道：“应月公子在鞑子皇帝那里不假，但是不是做卧底可有待商榷。我在驸马府的时候，就听驸马爷说过，应月公子对鞑子皇帝可是忠心的很啊。鞑子皇帝几次遇刺，都是应月公子拼死护驾。就说我们驸马府进宫行刺那回吧，听逃回来的人说，应月公子为了护着那鞑子皇帝，连衣服都……嘿嘿……当天许多人都看见，那鞑子皇帝对应月公子也是宠爱的很，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康熙听郭壮图话说的下流，便是一皱眉。但看见纳兰性德脸上表情并无变化，才放下心来。

　　夏英道：“少主在鞑子皇帝那里是御前侍卫统领，见到有刺客当然要护驾。就好比大爷身为驸马，肯定也有很多不得已。不过你现在已经回云南了，还左一个驸马，右一个驸马，倒是从哪论起来的。”

　　郭壮图知道自己的确说错话，便转移话题道：“自古皇位都是立嫡立长，大公子可是长子嫡孙，应月公子是庶出，没资格继承皇位。”

　　吏部尚书冷笑道：“嫡出，的确是嫡出，公主的儿子嘛。大公子的身体里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液呢，当真高贵。”

　　他这话一说，夏英他们几人都是一声哄笑。

　　郭壮图知道在朝廷里他不占优势，便道：“如今清军围城，城里的粮草一日比一日少，你们不说想办法打退清军，却只想着谋朝篡位。”

　　夏英知道兵权是在郭壮图手里，心里也知道这件事难办，便不作声。

　　郭壮图又道：“应月公子回到云南也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这样，明天我陪应月公子去教军场检阅，就当庆祝应月公子回朝好不好？”

　　郭壮图是想在阅兵的时候震慑一下纳兰性德，却正合了纳兰性德的意，纳兰性德便道：“好啊，我正好想去见识见识，那就有劳郭大人了。”

　　郭壮图和吴世璠几个人走后，夏英对纳兰性德道：“少主，昆明城四个守将，除了李泰是我的人，其他三个现在都是郭壮图的人。”

　　纳兰性德嗯了一声道：“夏大人，我要出去办点事，你把李泰派给我。”

　　夏英听纳兰性德要出去，心里自然有些犯嘀咕，所以不只李泰，倒派了十几个人说是让他们保护少主。

　　康熙和纳兰性德带了李泰和那十几个人出了皇宫，纳兰性德对李泰道：“李大哥，你和郭壮图都是从北京来的，怎么倒是和夏英比较亲近呢。”

　　李泰道：“少主，那郭壮图仗着自己是大公子岳父，在北京的时候就高人一头似的，我在北京的时候便不大巴结他。”

　　纳兰性德又道：“李大哥，你是驻守北门的，那你和其他三个城门的守将关系怎么样？”

　　李泰道：“西门和东门的两个人虽然和我不是一个阵营的，但是平时也能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

　　纳兰性德道：“那这样，李大哥，你帮我把那两个守将约到昆明最大的酒楼，别说是我请的。”

　　李泰道：“下官明白。”

　　纳兰性德又道：“那南门的守将是谁？”

　　李泰道：“他叫孙泽，原来是王进宝的副将。后来有一次延误了粮草，王进宝要杀他，他逃进昆明城，被郭壮图收到麾下了。”

　　纳兰性德道：“原来是他。行，李大哥，你去吧，咱们晚上酒楼见。”

　　李泰走后，纳兰性德对康熙道：“这个孙泽我见过，王进宝去京里办事的时候，他就跟在王进宝身边，当时看两人关系很亲近，我们还一起喝过酒。”

　　康熙道：“那咱们去会会这个孙将军。”

　　两人来到南门，早有人报进去说少主来了。那个孙泽迎出来，单膝跪地，道：“末将孙泽见过少主。”

　　纳兰性德一把将孙泽拉起来，道：“孙大哥，咱们可是老相识了，孙大哥还记得我吧。”

　　孙泽有些意外的道：“少主那时是皇上......是康熙身边的红人，末将有幸陪少主吃饭自是终身难忘。没想到少主竟还记得末将。”

　　孙泽把康熙和纳兰性德让进屋中，看了茶，纳兰性德道：“这位佟三爷，是我在京里的朋友。”

　　康熙对着孙泽笑道：“孙将军，久仰了。”

　　孙泽一愣，康熙又道：“从前听进宝说的。”

　　孙泽更加吃惊，道：“佟三爷和王进宝的交情很深吗？”

　　康熙笑道：“我们算是莫逆之交了。”

　　见孙泽不语，康熙道：“孙将军，你父母妻儿都在哪里呢？”

　　孙泽低声道：“在河北老家。”

　　康熙道：“你觉得昆明城能守多久呢？”

　　孙泽不语。

　　康熙道：“孙将军，你在京里应该看过容若的声势吧。我也不瞒你，我和容若是皇上派来的。你现在支持容若当上昆明的皇帝，以后城破之日，容若必定在皇上面前保举你，到那时你的前途岂是现在这小小的守城将军可比的？”

　　孙泽问道：“不知佟大人官居何位？”

　　康熙道：“我就是个闲人，我祖父是佟图赖。”

　　孙泽道：“原来是佟国老家的少公子。”又对对纳兰性德道：“听说纳兰大人是平西王的儿子，怎么……？”

　　纳兰性德笑道：“大清幅员万里，我在大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这嘛，至多是一座城的皇帝而已。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任何人都会选吧。”

　　康熙听孙泽管吴三桂叫平西王，又叫纳兰性德纳兰大人，便知道事情差不多能成。

　　孙泽又道：“这事，让我想想。”

　　康熙道：“好啊，孙将军好好想想。不过，明天检阅的时候，其他三个门的将军都会拥戴容若，孙将军你不会非要和容若为难吧。”

　　孙泽道：“这个自然不会。不过，我得罪王进宝很深，我来这里这么久，不知道我家人都怎么样了。”

　　康熙道：“这事包在兄弟身上，一定尽快查到令尊令堂的消息。至于进宝那边，我保证他不会再和孙将军为难。”

　　孙泽听康熙这样说，一下便跪倒在纳兰性德面前，道：“纳兰大人，自从我进了昆明城，没有一日不想着从新为皇上效力。只要皇上不计较我曾经投敌，王将军也不再追究从前的事，我孙泽愿为纳兰大人效犬马之劳。”

　　康熙和纳兰性德相似一笑，纳兰性德忙将孙泽扶起来，道：“孙大哥快起来，纳兰性德用项上人头担保，皇上一定会提拔赏识孙大哥。至于进宝那边，孙大哥更不用担心。佟三爷说一，进宝绝对不会说二的。”

　　两人出来，只叫那些随从远远的跟着，纳兰性德对康熙道：“你这么快就和孙泽交底，是不是有点冒险了。”

　　康熙道：“是有些冒险，但是事情紧急，也只有如此了。”

　　两人走到昆明最大的酒楼，已经是傍晚时分。两人走到包间里，李泰已经和那两个守城的将军坐在那里喝茶了。李泰赶紧站起来，对那两人道：“郑将军，包将军，这位是少主。”

　　那两个将军起身，康熙和纳兰性德都是一愣。原来那位郑将军就是之前刺杀康熙被逮到，向康熙诉说纳兰性德身世的人，叫做郑吉。纳兰性德并不知道郑吉曾经和康熙见过面，所以倒并不紧张，只是有些意外。

　　郑吉和姓包的赶紧单膝跪下给纳兰性德见礼，口称少主。郑吉知道康熙的身份关系重大，自是不敢多说。

　　他们俩都听说了纳兰性德回云南的消息，却没想到当晚请吃饭的就是纳兰性德。

　　几人落座后，纳兰性德道：“我初来云南，就是想和几位将军认识认识。那位孙泽将军，我今天已经见过了。他那人不太喜欢喝酒，所以没来。”

　　包将军道：“少主昨天到的昆明，今天就四处走访，倒是真的关心我们作战的将士呢。”

　　纳兰性德道：“那是自然，将士们守城辛苦，几位将军也是劳心劳力。”说着，从康熙手中接过三万两银票，分别交给三人，道：“这些银子，给将士们填些衣物粮草吧。”

　　那包将军先就不接，李泰想拿，但毕竟和纳兰性德并不十分熟识，不知道这位新主子的性子。郑吉知道用到自己的时候到了，便把自己的接过来，又把李泰和包将军的塞到他们手中。

　　包将军仍是不接，郑吉便道：“包兄，刚才少主说的明白，是给弟兄们的，你应该知道，现在缺衣少食，弟兄们受了不少苦，你有什么资格替弟兄们拒绝。”

　　李泰也道：“是啊，包兄，快替弟兄们收下。”

　　那包将军冷哼一声，道：“什么替弟兄们收下，到底是给弟兄们还是给你们了？少主，我不怕得罪你，我深受郭大人的提拔之恩，你这银子我不能收。末将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作了个罗圈揖，便走了。

　　纳兰性德拿起那一万两银票，递给李泰，道：“李大哥，我们今天去南门的时候，人太多，不方便，你把这银票给孙泽将军送去吧。”李泰答应着去了。

　　这时包间里只剩下康熙，纳兰性德和郑吉。郑吉忙跪下道：”小人参见皇上，请皇上赐罪。”

　　纳兰性德一愣，道：“你怎么认识皇上？”

　　康熙道：“他进宫行刺被抓到，就和我说了你的身世。我念在他说的都是实话，就把他放了。”

　　纳兰性德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能留了，眼里就露了杀机。

　　那郑吉也是极精明的人，看到纳兰性德的脸色，便明白了。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三年前若无纳兰大人出手相助，小人那时就死了。一年前刺杀皇上更是死罪，皇上也饶恕了小人。小人便是再狼心狗肺也不敢帮吴三桂父子办事了。这次是于大人让小人回到这边做个卧底，有消息便通报给王进宝王将军。”

　　康熙道：“郑吉是实在人，我信得过你，起来吧。王进宝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别告诉他。”

　　那郑吉答应着站起身来，却是不敢再坐下喝酒了。

　　康熙道：“夏英要拥立容若，郭壮图要拥立吴世璠，你都知道了吧。”

　　郑吉道：“是，小人听郭壮图说了。”

　　康熙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郑吉道：“小人明白。”

　　康熙从袖筒里又拿出一张银票，道：“这一万两银子你也拿着，让你手下的人去结交姓范的下属，拉拢过来的越多越好。”

　　郑吉跪下接了那银票，康熙笑道：“郑吉，你这次拥戴之功可是不小，还不问问新皇登基赏你什么官位？”

　　郑吉不敢接话，纳兰性德跪下道：“皇上赐死臣吧。”

　　康熙笑道：“纳兰大人这是为何啊，我在这可不是皇上，你才要当皇上了呢。”

　　纳兰性德道：“臣不当这个皇帝就是抗旨，当这个皇帝就是谋逆。左右是死，皇上给臣个痛快的吧。”

　　康熙笑着拉起他道：“别和赌气似的行不行，等朕收复昆明，给你记头功，郑吉朕也有重赏。”

　　郑吉又磕了头告辞出去，心想这君臣两人倒真像小两口斗嘴。

　　到了第二日，康熙、纳兰性德、吴世璠、夏英、郭壮图及六部尚书一起来到教军场。

　　那吴世璠自幼长在驸马府中，因是嫡长子出身，所以一直娇生惯养。这时看到十几万士兵不由有些怯怯的，只嗫嗫嚅嚅的道：“将士们辛苦了。”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纳兰性德却是康熙几次亲征都带在身边的，而且他掌管御前侍卫几年，对于和丘八打交道，是再驾轻就熟不过了。这时骑着马运足了内力，道：“各位弟兄，吴应月初到云南，听说各位弟兄拼死抗清，很是奋勇，应月心里非常感动。鞑子皇帝杀我父兄，又欺压我云南百姓，我心里和各位弟兄一样，恨鞑子皇帝入骨。从今而后，应月和各位弟兄同心协力，必定冲出云南，打到北京，生擒鞑子皇帝，为我父兄及各位兄弟死去的亲人报仇。”声音远远的送出去，前排并不觉得震耳，后排却听得清清楚楚。

　　底下众位将士看纳兰性德长得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内力又如此深厚，早已被他折服，又听他这几句话说的极为入耳，都不约而同的一起喊道：“冲出云南，打到北京。”

　　纳兰性德听他们喊了一阵，才又开口，他一个人竟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道：“应月远道而来，也没给大家带点什么。听说鞑子军围城后各位兄弟缺衣少食，应月心里十分不安。我这里有十万两银子，一会儿交给四位将军，给大家分发下去，算是我对大家的一点心意。”

　　下面的人中有很多已经得了银子，这时听说又有银子，从郑吉的东门和孙泽的南门军营便有很多人喊起了“少主万岁”，李泰的北门自是积极响应。就连范将军的南门也是不少人跟着喊起来，一时之间竟是“万岁”声音雷动。

　　这些银子自然都是王进宝被康熙敲诈走的那些，如果王进宝知道自己的银子都给敌军发了军饷，不知作何感想。

　　这时郭壮图知道自己这边大势已去，便带着吴世璠那几个人先走了。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阅兵回来后，夏英几人便商议让纳兰性德三日后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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