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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巾记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以枯煎。
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愿在芜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
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
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槛;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
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闲情赋》陶渊明
十一哥发短信过来让我下楼的时候,我正在读陶渊明的《闲情赋》。虽然昭明太子在《陶渊明集序》里说:“白璧微瑕,唯在《闲情》一赋。”但我还是喜欢这篇赋文。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合乎风骚之旨。很多时候读文章要讲究知人论世,然而我却不想在其中参杂了太多,我只想把它当做一篇爱情诗章来读。
十个浪漫的愿望,终求不得之苦。
“真磨蹭!”待我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些时间了。十一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以前嫌我性子急,现在又嫌我磨蹭,真是难为人啊!”我佯怒道。
沿路的梧桐叶已经大半凋零了,剩了枯枝残叶,独自对着灰白的天空。天冷了,风萧瑟,原本喧哗的世界一下子寂静下来了,暗无光彩。
“给你!”十一哥手上提着一袋的水果,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包裹,他也一股脑儿塞到了我这里,说道,“这包裹你拿去给江明晔。”
“阿夜的包裹怎么寄到你这里了?”我狐疑地看着十一哥,笑道,“给我送水果是顺路的吧,既然来了,你干嘛不自己去找阿夜递给她呀。”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么多。”十一哥目光有些渺茫,她轻轻地拍了我脑袋一下,说道,“我回去了,天冷了,好好照顾自己呀,别生病呀。还有啊,我给你送水果是让你吃的,不是让你放那里烂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知道了。”我吐一吐舌头,心中是暖暖的,大概也只有十一哥面前,我才能有这幅放松的样子,能够卸下一切伪装。看着十一哥走远了,我才慢悠悠的转身,向着宿舍楼走去。包裹不算大,也没有什么大分量,我还是有些好奇心的,瞥了一眼,是从厦门寄过来的,收件的地址是十一哥家,只是为什么要给阿夜?心中有一股偷窥别人隐私的羞愧,我还是忐忑的再看了一眼,寄件人:步丛。
步丛?不从?好奇怪的署名。
带着各种猜想,我去了阿夜寝室。如往常一样,她们寝室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她正低着头看书,全神贯注,摒弃了熙熙攘攘的喧嚣世界,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时候,她身上流出来的是安静与恬然。
“阿夜,十一哥让我带来的你的包裹。”我走到她身旁,轻声说道。
“嗯。”她抬起头,应了一声,从我手中接过包裹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僵硬。她的手轻轻地在包裹上摩挲了许久,才缓慢地拆开了包裹。我看着她觉得我在这儿纯属是多余,想要走却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我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看着她拿出一条针织白围巾还有一张照片。
“她是步丛。”将照片放在桌上,阿夜抬起头,她的眼眶竟然有些微红。照片上的女子,戴着一顶棒球帽,背对着大海,手臂张开,面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阿夜轻轻地将照片反过来,后面有几行潦草的字,仔细看才勉强的认出来:
“以前陶渊明发十愿,我也发一愿。可惜我终究不能如围巾伴在你身边。你这儿已经是又一个冬天了,我去年答应给你织的围巾送到,原谅我无法给你整个春天。照顾好。勿念。”
“她当初也是诗社的,我们认识好多年了。”阿夜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说道,“去年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去了厦门,之后便没有联系了。”话语中带着几分埋怨。
“你——你们!”我有些震惊。
“是的。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阿夜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坚定地说道。
“可,可是——”我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面色涨得通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在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曾经我也猜想过,只是当真相彻底的暴露在眼前时,那种震惊还是不可想象。憋了许久,我才说道,“我十一哥知道么?”
“知道。”阿夜点点头。
当一切被撕扯暴露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子惊慌不知所措。厌恶么?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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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围巾记